第十五章 我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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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府裏頭,誰不是各懷心思?
唯有虞氏,是真把她當姐妹看。
別的妾室見她得寵便疏遠,見她失勢便踩上一腳。
可虞氏從不曾落井下石。
就連平日分例用度少了些,虞氏也從不抱怨她搶了資源。
反倒是悄悄將自己的補品勻出來一份。
這種細水長流的情分,在這個院子裏太少見了。
若她今日真因一時氣惱把虞氏推開了。
往後還有誰能在這深宅之中為她說一句公道話?
風雨來時,總得有人站在身邊。
“現在將軍心裏,眼裏,全都被那個許初夏占滿了,哪還會搭理咱們這兩個冷板凳上的人?”
王姨娘眼神黯淡,滿腹酸楚。
她伺候將軍這麽多年,茶水點心不敢怠慢。
結果呢?
一直沒個響動。
每月初一她都要去佛堂跪香,求神明賜一個孩子。
膝蓋都磨出了繭子,簽文卻始終是緣未至。
可許初夏呢?
才進府不到半月,診脈就說有了喜。
她不信這全是巧合。
怎麽一個新來的丫頭,才幾天工夫,就有了身孕?
運氣也太好了吧!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可不是嘛。”
虞氏淡淡接了一句。
“誰讓人家肚子裏揣的是將軍的親骨肉呢。”
如果真是將軍的孩子,為何將軍本人還不曾正式宣布?
她猛地抬頭,眼珠一轉。
要是……許初夏懷的根本不是將軍的孩子呢?
一旦查實,別說得寵,性命都難保。
而她王姨娘,或許就能趁機翻身。
那一切,是不是就全變了?
隻要能找到證據,就不怕扳不倒一個小小丫頭。
她立刻想到了江府。
既然她是從那兒來的,必然有舊識熟人。
等虞氏前腳剛走,王姨娘立馬從袖口摸出一錠銀角子,塞進丫鬟心兒的掌心。
“這是你的跑腿錢,不必跟賬房報。”
她壓低聲音說道。
“事成之後,再給你雙倍。”
心兒平日機靈,嘴巴也緊。
這種事交給她最合適不過。
“趕緊跑一趟江府,給我盯緊了,那個許初夏平日跟誰走得近?家裏還有沒有親戚來往?有沒有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小情人?”
她特意加重了最後幾個字。
若是真有個青梅竹馬,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心兒攥緊銀子,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這種事本不該由她插手,但主子給的銀子夠多。
而且看樣子也不是想鬧大事,頂多就是查個底細。
“您盡管放寬心,這事我肯定查得明明白白,半點風聲都不會漏!”
出門前還特意繞去了廚房,順了一塊油紙包著的點心。
......
許初夏按了按腦門,腦袋又沉又悶。
不知是睡太久落下的毛病,還是別的什麽緣故。
她早起時就覺得不對勁,眼前一陣陣發黑。
喝了半盞溫水,喉嚨依舊幹澀。
肚子裏的小團子也不舒坦。
本該打盹的歡歡迷迷糊糊地張嘴哈欠。
可不敢真睡死過去。
生怕一閉眼,再睜不開,那就徹底完了!
【娘,這屋子裏啥味啊,難聞死了,我受不了!】
小歡歡皺著小鼻子直抗議。
一開始隻是隱約飄來一點,現在卻越來越明顯。
之前她沒開口,許初夏也沒察覺。
可現在一留神,還真聞到一絲怪味飄在空氣裏。
那味道不像是灰塵,也不像是潮濕發黴。
反倒帶著點甜膩的氣息,混雜著些許草藥的苦味。
奇怪了,她從不用熏香這類東西,身上也就用點普通皂莢洗洗,根本不帶香味。
這味道突然出現,絕不是尋常事。
“春曉!”
“哎,來了來了,啥事呀?”
春曉慢騰騰從側間晃出來。
如今吃喝歸林嬤嬤管,打掃有粗使婆子幹。
她隻負責陪著主子,能躲懶就絕不賣力。
腰身歪斜地靠在門框上,一邊嚼著點心一邊問話。
反正許初夏也不會多說她什麽。
【就是這股味!咋她一進門反而更衝了呢?】
隨著春曉一步步走近,那股味道像是被人撒了香粉似的,越來越濃。
許初夏的手指微微收緊,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她的袖口、發梢。
小歡歡急得差點跳腳。
【我一聞到就想吐!絕對不是好東西!】
許初夏目光掃過春曉全身,視線最終停在她腰間掛著的一個小布袋子上。
那香囊,顏色暗沉,針腳粗糙,邊角還有些褪色。
布料不是府裏統一分發的樣式,繡線也顯得陳舊。
最重要的是,以前可沒見過。
“沒大事,”她笑了笑,語氣輕緩,“就是想找你聊會兒天。”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聽說你針線活做得頂好,能不能幫我給肚裏的娃縫幾件貼身小衣?”
春曉一聽,心裏頓時翻了個白眼。
嘴上叫姐妹,背地裏淨指使人幹活。
端茶送水倒也罷了,連孩子的穿戴都想甩給她做?
“你何必操這個心?等到時候,孩子穿啥戴啥,還愁沒人準備?自然有專人料理!”
嗬,娘還當她是救命恩人,說什麽為了救她手都被燙傷了!
現在一看,全是演的!
等機會到了,一定得好好和娘說清楚。
非得把這個笑裏藏刀的春曉趕出去不可!
“你這還跟我客氣啥呀?瞅瞅你身上那個香囊,繡的花鳥活靈活現的,我都看呆了!讓我拿手上瞧瞧唄?當娘的人哪有不惦記給孩子做點東西的道理。”
許初夏裝作隨口一提,手指輕輕一點春曉腰間掛著的小布袋。
春曉微微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袋子。
但她很快又笑了笑,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說這個啊?這是夫人賞我的!她說我老犯頭疼,特地讓人縫的,裏頭全是能安神的好藥材!”
她邊說邊解下香囊,雙手捧著遞過去。
隻要不用她搬東西、跑腿,看看算啥?
天剛擦黑,華大夫照例來府上請脈。
許初夏早有準備,支開春曉,屋裏隻留下南宮冥。
門口早有小丫鬟守著,不準任何人靠近。
許初夏坐在榻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
“華大夫,您老見多識廣,麻煩您聞聞這個,裏麵到底塞了啥玩意兒?”
她將香囊從袖中取出,小心放在托盤上,推到華大夫麵前。
“拿來我瞅瞅。”
華大夫戴上老花鏡,先仔細觀察香囊的縫線和布料。
他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又用幹淨帕子裹住手指,輕輕抖開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