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西部，赤焰郡。
    這裏是與西洲妖族大陸接壤的前沿地帶，土地貧瘠，山巒嶙峋，常年風沙彌漫。
    然而此刻，這片廣袤的土地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與血腥之中。
    獸潮！
    規模空前的獸潮，如同黑色的死亡洪流，從西洲妖族大陸洶湧而出，衝垮了邊境的防線，席卷了數個村莊和一座小型邊城。
    一時間，哀鴻遍野，屍骨堆積，幸存者倉皇東逃，淒厲的哭喊聲劃破長空。
    消息傳回安京，舉朝震動！
    金鑾殿上，皇帝薑世淵麵色鐵青，狠狠一掌拍在龍案之上，聲震殿宇：
    “廢物！邊軍都是幹什麽吃的！竟讓妖族如此猖獗，屠我子民，毀我城池！”
    他目光如電，掃過下方噤若寒蟬的群臣。
    “陛下息怒！”丞相盧明遠率先出列，躬身道，“此次獸潮規模遠超以往，其中不乏靈元境，甚至有空冥境的妖將統領，非尋常邊軍所能抵禦。當務之急，是速派強者前往，穩定局勢，清剿妖獸，解救黎民！”
    “丞相所言極是！”鎮國公林威也立刻站了出來，“妖族肆虐，生靈塗炭，必須予以雷霆反擊！”
    兩位大佬罕見地達成一致，隻因他們都看到了其中的機遇。
    很快，朝堂之上便達成共識：派遣兩位皇子，二皇子薑宏與五皇子薑泰，共同前往西境，統籌各方力量，平定獸潮！
    不知從何處傳出的風聲，迅速在官員們私下流傳開來——陛下有意借此機會考察兩位皇子的能力，誰能在此事中表現卓越，解決西境之患，誰被立為儲君的可能性便越大！
    這流言如同在滾油中滴入冷水，瞬間讓二皇子黨與五皇子黨更加躁動起來。
    丞相府內，盧明遠眼神銳利。
    “此乃天賜良機！”他對心腹幕僚沉聲道，“務必助五殿下立下此功！傳令下去，調動我們能掌控的西境周邊郡兵，開放府庫，撥付大量靈石、丹藥、軍械！同時，以本相名義，請烈陽穀務必全力相助！”
    很快，烈陽穀做出了回應，派出了一位空冥境初期的長老以及數名靈元境的核心弟子，隨五皇子薑泰一同前往。
    玄天宗自然不甘示弱。
    二皇子薑宏的親舅舅，玄天宗宗主親自下令，派遣了兩位空冥境初期的長老，以及超過二十名精銳內門弟子，陣容堪稱豪華，勢要壓過烈陽穀一頭。
    朝堂上下，目光都聚焦在了西境，聚焦在了兩位皇子及其背後勢力的較量上。
    然而，深居梁王府的薑玖，在通過燕雲樓渠道得知這一切後，隻是淡淡一笑。
    “父皇倒是好算計。”他放下手中的密報，指尖輕輕敲擊桌麵。
    故意放出立儲風聲，引得兩位皇兄及其背後的宗門勢力全力以赴，互相傾軋。
    無論最終誰勝誰負，玄天宗與烈陽穀的實力都必然在此次獸潮中受損，而朝廷，隻需付出最小的代價，便能坐收漁翁之利，還能順便消耗兩位成年皇子的勢力。
    帝王心術，不外如是。
    “不過，這般熱鬧，豈能少了我？”薑玖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光芒。
    他決定，親自前往西境！
    不僅要攪渾這潭水，更要讓丞相和玄天宗的人，盡可能多地折損在那片混亂的土地上！
    “來人。”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書房角落，正是左護法劉然。
    “樓主。”
    “傳令下去，本王即日起‘閉關’，謝絕一切訪客。”薑玖語氣平靜，“王府事宜，由你與‘蔣萍’共同打理，按計劃行事即可。”
    “是！”
    薑嫣聽聞薑玖又要“閉關”，雖有些疑惑他為何在此時選擇閉關，但想到弟弟向來醉心修煉，便也沒有多想，隻是叮囑他注意身體，莫要操之過急。
    是夜，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梁王府，消失在安京城的夜色中。他臉上戴著一張毫無特色的木質麵具，氣息內斂到了極致。
    數日後，西境，赤焰郡與鄰近的流沙郡交界處，一座名為“金沙集”的混亂城鎮。
    這裏魚龍混雜，匯聚了逃亡的難民、嗅到商機的冒險者、各懷心思的宗門子弟，以及朝廷派來的零星官員。
    一間不起眼的客棧客房內。
    薑玖負手而立，望著窗外塵土飛揚的街道。
    房門被輕輕敲響。
    “進。”
    一個身影推門而入。
    來人身材極其高大魁梧，接近九尺，虎背熊腰，肌肉虯結，仿佛一尊鐵塔。
    他穿著一身便於行動的黑色勁裝，古銅色的臉龐棱角分明，濃眉大眼，不怒自威，周身散發著空冥境後期的強橫氣息，正是燕雲樓右護法，範萌萌。
    然而，與這威猛外形極不相稱的，是他那個聽起來有些……可愛的名字。
    薑玖每次見到他，心中都難免會泛起一絲好奇，這位外形如此彪悍的右護法，究竟是如何得了“萌萌”這個名字的？不過此事涉及下屬隱私，他從未開口詢問。
    “樓主！”範萌萌抱拳行禮，聲如洪鍾，震得房間似乎都嗡嗡作響。他雖外形粗獷，但對薑玖卻極為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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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境情況如何？”薑玖轉過身，語氣平淡。
    範萌萌神色一肅，開始匯報：“情況不容樂觀。此次獸潮規模極大，目前已確認至少有五頭空冥境初期的妖將現身，靈元境、觀海境的妖獸更是不計其數。它們似乎受到某種驅使，攻擊極有組織性，已經連續攻破三座小型堡壘，兵鋒直指流沙郡城。”
    “禦獸宗聯合當地駐軍，依托城池勉強抵擋，但損失慘重。二皇子與五皇子的人馬已分別抵達流沙郡城和赤焰郡城，正在整合力量，但目前看來，雙方摩擦不斷，互相掣肘，效率低下。”
    薑玖點了點頭，這些情況與他預料的差不多。
    範萌萌繼續道：“除了朝廷和宗門勢力，西境本地的兩大佛門，也已介入。”
    “哦？佛門？”薑玖來了興趣。西境毗鄰西洲，民風彪悍，信仰複雜，佛門在此地根基頗深。
    “是。”範萌萌解釋道，“西境佛門，以‘雷音寺’與‘白馬寺’為首。兩寺根源皆出自上古佛宗，但理念早已迥異。”
    “雷音寺位於流沙郡外的金頂山上，寺眾數千，香火鼎盛，乃是西境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寺。其主張‘入世修行’，認為佛在人間，當享人間煙火，渡化世人亦需借助世俗權財。”
    範萌萌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然而，據我們探查，如今的雷音寺，早已背離初衷。寺內高層生活奢靡，許多僧人早已沉迷於世俗的花紅酒綠。他們借著‘開光’、‘祈福’、‘捐功德’等名目，大肆斂財，寺產遍布西境，良田、商鋪無數。更有甚者，暗中放貸，操縱物價，與當地豪強勾結，盤剝百姓。”
    “其寺中僧人，雖數量眾多，但良莠不齊，多有欺壓鄉裏、不守清規之徒。現任佛子，法號悟遠，據說天賦不俗，修為已至靈元境巔峰，但為人……頗擅鑽營，與二皇子麾下之人走得頗近。”
    薑玖靜靜聽著，眼神微冷。如此佛門，與蛀蟲何異？
    “那白馬寺呢？”
    “白馬寺不同。”範萌萌語氣稍緩，“白馬寺坐落於赤焰郡外的苦寂山，寺眾不足五百，香火遠不及雷音寺興旺。寺中僧人，多奉行苦修之道，持戒極嚴，生活清苦。他們主張‘出世修行’，認為紅塵多孽，當以自身苦行，體悟佛法真諦，以度化世人。”
    “白馬寺僧人常行腳於西境各處，施醫贈藥，救濟貧苦，超度亡魂，在底層百姓中聲望極高。但也正因如此，他們不願與權貴過多往來，更不願參與世俗紛爭，故而時常受到雷音寺的排擠和打壓。”
    “雷音寺憑借其勢大，屢次侵占白馬寺的田產、信眾，甚至汙蔑白馬寺僧人為‘異端’、‘妖僧’。此次獸潮，白馬寺在佛子永善的帶領下，幾乎是傾巢而出，奔走於受災最重之地，救治傷患，超度亡魂，甚至有不少僧人為保護百姓，力戰而亡。”
    “其佛子永善，年紀與悟遠相仿，修為亦是靈元境巔峰，但心性慈悲堅韌，深受白馬寺上下敬重。隻是……在此次各方勢力雲集的局麵下，白馬寺勢單力薄，恐怕難有作為。”
    範萌萌將兩大佛門的恩怨、現狀，一一剖析清楚。
    薑玖聽完，沉默片刻，手指輕輕敲打著窗欞。
    獸潮肆虐，皇子爭功，宗門傾軋，再加上這理念截然不同、內鬥不休的佛門……
    薑玖聽了這些事情之後，覺得西境的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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