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嫣點點頭，乖乖地跟在師姐身後。
    她以前的院子離尉遲明月的住處不遠，同樣被打理得井井有條，花草繁茂，顯然是有人長期精心照料的。推開門，房間裏的陳設幾乎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隻是更加潔淨，桌麵上還插著新鮮的、帶著露水的靈花。
    尉遲明月從自己的儲物法寶中取出另一個小巧的玉盒，遞給薑嫣。
    薑嫣打開，裏麵是幾件更加精巧、甚至有些“幼稚”的小玩具、小飾品，以及幾本顯然不是修煉典籍、而是記載著各地奇聞異誌或精巧機關術的雜書。
    “你閉關那幾年，還有後來出去曆練，錯過了很多。” 尉遲明月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想著你或許還會喜歡這些，就收著。沒想到，一收就這麽多了。”
    薑嫣看著盒子裏那些明顯是攢了許久的“禮物”，再看看師姐那看似清冷、實則無比溫柔的側臉，心防徹底失守。她撲上去，緊緊抱住尉遲明月的腰，將臉埋在她胸前，悶悶地說：“謝謝師姐……我最喜歡師姐了……”
    尉遲明月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來，抬手，有些生疏卻溫柔地拍了拍薑嫣的背。她沒有追問，隻是用行動傳遞著無聲的支持與守護。
    過了一會兒，尉遲明月才輕輕拉開薑嫣，讓她坐在床邊，自己則坐在她對麵，神情變得認真而嚴肅。
    “嫣兒，” 她看著薑嫣的眼睛，語氣是少有的鄭重，“現在沒有別人了。你老實告訴師姐，在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誰……讓你受委屈了？”
    薑嫣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又想用之前的說辭搪塞：“沒……沒什麽，就是想宗門了，回來看看……”
    “嫣兒。” 尉遲明月打斷她，眼神銳利，“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一歲不到就被師伯抱回宗門，跟在我身後‘師姐’、‘師姐’地叫，一直叫到八歲。你撒謊的時候是什麽樣子，我比誰都清楚。”
    聽到“撒謊”兩個字，薑嫣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仿佛被觸動了某個恐懼的開關。但隨即，她意識到這裏不是燕山，麵前的是從小護著她的師姐。她定了定神，低下頭，手指絞著衣角，聲音更輕了：“真的……沒什麽大事。師姐，你放心吧。”
    尉遲明月將她所有的細微反應都看在眼裏，心中的疑慮和擔憂更重。她放緩了語氣，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溫柔與堅持：“是不是在外麵遇到了什麽難處？被人欺負了？還是……受了傷？師伯隻說你之前一直在燕雲樓，很安全，但現在突然回來……而且你身上，”
    她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薑嫣的偽裝，“有一種很淡、但讓我很不舒服的殘留氣息，還有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追蹤印記？雖然被很強大的力量削弱過。告訴我，是不是和你那位三皇弟薑玖有關？他對你做了什麽？”
    薑嫣在聽到“薑玖”這個名字時，眼神明顯黯淡下去，手指絞得更緊，連呼吸都滯了一瞬。但她還是強撐著，抬起頭，努力扯出一個更“燦爛”卻更顯脆弱的笑容：“沒有……他對我很好。師姐，我就是想你們了，想回來住一陣子嘛，你別多想了”
    尉遲明月靜靜地看了她半晌，沒有再逼問。她太了解這個小師妹，倔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尤其是當她試圖保護什麽，或者……害怕什麽的時候。
    她站起身，走到薑嫣麵前，再次將她輕輕擁入懷中，用一種近乎歎息的、卻充滿力量的聲音說：“好吧，師姐不問了。但是嫣兒，你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麽事，無論你遇到什麽難處，昆侖仙宗永遠是你的家，師父、師祖、還有我們這些師姐，永遠都是你最堅實的後盾。任何人，如果敢傷害你，讓他不開心，師姐第一個不答應！”
    這擲地有聲的話語，如同最堅固的盾牌，將薑嫣心中最後的不安與恐懼擋在了外麵。她靠在師姐溫暖可靠的懷抱裏，感受著那份毫無保留的庇護與疼愛，連日來的疲憊、驚惶、委屈如同找到了最終的歸宿，漸漸平息下來。
    尉遲明月就這樣抱著她，像小時候哄她睡覺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背，低聲說起一些她小時候的糗事，試圖讓她放鬆，也暗含著一絲誘導，希望她能透露更多。薑嫣隻是聽著，偶爾應一聲，精神卻越來越放鬆。
    漸漸地，靠在師姐懷裏的薑嫣，呼吸變得均勻綿長。緊繃了太久的心神一旦鬆懈，強烈的疲憊感便如潮水般湧來。她竟就這樣，在尉遲明月溫暖而安全的懷抱裏，沉沉睡了過去，眉頭不再緊蹙，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安心的弧度。
    尉遲明月感覺到懷中人兒身體徹底放鬆，低頭看去，隻見薑嫣已經睡熟，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珠，臉上卻是一片罕見的恬靜。
    看著熟睡中可愛嬌軟的師妹，尉遲明月嘴角抹起一個溫柔的弧度。
    她小心翼翼地將薑嫣抱起，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薄被。自己則和衣在床邊坐下，靜靜地看著師妹熟睡的容顏，眉頭卻始終未曾舒展。
    “薑玖……” 她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神冰冷如刃。雖然薑嫣不肯明說，但從她的反應，從師伯慕冉）之前隱晦的提及，從薑嫣身上那被強力削弱卻依然存在的詭異印記，她幾乎可以肯定，那位名震天下或臭名昭著）的梁王、燕雲樓主，對自己的小師妹，絕對做了極其過分、甚至可能難以啟齒的事情！
    印象中那個沉默寡言、對姐姐看似依賴的少年形象，此刻在尉遲明月心中徹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需要被警惕、甚至可能需要在未來某一天被“清算”的危險對象。
    “不管你是誰，有什麽樣的實力和背景，若你真的傷害了嫣兒……” 尉遲明月的手輕輕拂過薑嫣睡夢中依然微蹙的眉心，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寒芒，“我尉遲明月，乃至整個昆侖仙宗，都不會放過你。”
    這一夜，薑嫣在闊別已久的、屬於自己的房間裏，在師姐無聲的守護下，睡了自離開燕山以來，第一個真正安穩、無夢的沉眠。
    而遙遠的東方，燕山深處，某個石室中，卻爆發出了如同受傷野獸般的、絕望而瘋狂的嘶吼與毀滅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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