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鉉眼中驟然迸射.精光，立刻衝著守在城樓上的第二排士兵揮動了令旗。
    守兵們應聲而動，轉身扯開身後油布，一排經精心改造的投石機赫然顯現。
    “放！”鐵鉉令旗陡揚，聲如驚雷。
    刹那間，投石機呼嘯著拋出一隻隻特製陶甕，精準砸落燕軍陣中！陶甕崩裂的脆響裏，桐油混著硫磺如驟雨般傾瀉，瞬間潑滿地麵。
    “放！”令旗再揮，這一次飛出的是引信燃得正旺的火藥彈！
    爆炸聲接連在燕軍陣中炸開，遍地桐油應聲燃起，火舌舔舐間，整片戰場轉瞬化作翻騰的火海。
    火海中，燕軍瞬間潰散，慘叫聲撕破夜空，在真定城上空回蕩不絕。
    “該輪到重頭戲了。”李景隆冷冷瞥向城外，留下這句話，轉身步下石階。
    鐵鉉望著他的背影，眼中滿是崇拜，旋即朝北街方向急促揮動令旗。
    北街空地上，油布被一張張掀開，兩排特製的虎蹲炮赫然現身，炮口加裝的可拆卸鐵皮護罩泛著冷光——這是依現代***發射原理改造的簡易裝置。
    見城樓上令旗揮動，為首的副參將當即下令：“開火！”
    “轟！”“轟！”“轟！”
    炮聲震耳欲聾，燕軍陣地頓時炸開了鍋，士兵們像無頭蒼蠅般四散奔逃，卻怎麽也躲不過火網與炮雨。
    他們的兵力太密集了，根本無處躲藏！
    不斷有人慘叫著倒下，屍骸、殘肢與血火交織，煉獄般的景象在陣地上蔓延。
    與此同時，平安已率五千精銳與兩百火器營將士從東門殺出，直撲燕軍側翼。
    改良後的短銃在近戰中如虎添翼，逼得燕軍連連後退，潰不成軍。
    另一側，耿炳文親領三十萬大軍從真定城兩側包抄，如潮水般湧入戰場。
    無盡的恐慌，如烏雲般籠罩在每一名燕軍將士心頭。
    城樓之下，李景隆提槍上馬，目光掃過身旁人均配備一把短銃的五百騎兵以及蕭雲寒率領的同樣配備火器的數百名錦衣衛！
    “你們不是一直在等這一天麽？！”他的聲音在火光中透著凜冽，“現在機會來了！讓燕逆好好見識見識我們南軍的厲害！”
    夜風卷著沙塵打在眾將士臉上，卻壓不住胸腔裏翻湧的熱血。
    被燕軍襲擾一月，辱罵一月，如今終於到了決一死戰的時刻，所有人心中都憋著一股熊熊怒火。
    “開城門！”李景隆緩緩調轉馬頭，揚聲下令。
    這是扭轉曆史戰局的關鍵一戰，絕不容有失！
    “吱呀——”
    緊閉一月的真定北門轟然洞開，火光與慘叫聲裹挾著熱浪撲麵而來。
    “活捉朱棣者，賞萬金！殺！”李景隆高舉銀槍，厲聲下令。
    上千道身影策馬衝出北門，馬蹄踏碎夜色，直撲燕軍陣地深處。
    此時投石機與火炮已停，燕軍陣地早已亂作一團，眾人循著那麵“靖難”大旗殺去。
    馬蹄踏過滿地月光，兵器碰撞聲與喊殺聲交織，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燕軍敗局已定，死傷不計其數。
    再拖下去，唯有全軍覆沒一條路！
    縱使再有勇力的猛將，在南軍一波接一波的攻勢下也難挽頹勢，燕軍很快潰不成軍，隻顧抱頭鼠竄。
    死亡的恐懼，成了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就在這時，幾聲號角突然劃破天際，響徹雲霄。
    李景隆一槍挑翻一名向自己衝來的燕軍副將，抬頭冷冷望向敵陣後方——燕軍開始撤軍了。
    可他不想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南軍此番能勝，全憑火器出奇製勝，若讓朱棣逃了，下一次這樣的良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擒賊先擒王！”李景隆大喝一聲，率錦衣衛疾馳追擊。
    馬蹄踏碎滿地殘星，待他提槍殺至敵陣後方時，正撞見朱棣策馬回撤。
    月光下，那道身披玄鐵戰甲的身影異常醒目，腰間佩刀凝滿暗紅血漬，不知道已有多少南軍士兵死在他的刀下！
    這是他與朱棣的第一次照麵！
    一股莫名的衝動瞬間席卷全身，李景隆從未如此渴望一場對決。
    “燕庶人休走！”他呐喊著揮槍殺入敵陣，眼中隻剩燕王朱棣的身影。
    朱棣的部下眼看有人身騎白馬追殺而來，立刻調轉方向，瘋狂的湧向了李景隆！
    李景隆雙臂翻飛，銀槍舞得密不透風，迎麵來敵紛紛墜馬。
    就在此時，一支冷箭驟然破空，直取馬背上的李景隆！
    “小心！”蕭雲寒眼疾手快，迅速逼退兩名圍攻者，縱身撲向李景隆。
    被蕭雲寒撲落馬背的刹那，李景隆隻覺得脖頸一涼，冷箭幾乎擦著肌膚飛過，帶起一道血痕。
    緊接著，三支羽箭接踵而至，閃電般射向了倒在屍堆中的他！
    蕭雲寒彈射而起，繡春刀旋舞如輪，將三支利箭悉數擋開。
    李景隆掙紮起身，正欲再追，卻見方才放冷箭救朱棣的中年人早已護著朱棣絕塵而去。
    視線盡頭，他似乎瞥見朱棣轉頭看向他時，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甘的冷笑。
    “追！”李景隆怒吼著就要重新上馬。
    “大將軍！不能再追了！”蕭雲寒死死拉住他，“箭上有毒！”
    李景隆一怔，急忙撫向脖頸傷口，見鮮血已泛出暗紫。“卑鄙！”他咬牙低罵，頭卻陣陣發暈，“方才那人是誰？”
    “朱棣麾下三猛將之一，燕王府護衛統領，朱能！”蕭雲寒連忙上前扶穩，麵色凝重。
    話音未落，李景隆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蕭雲寒未敢聲張，抱起李景隆躍上戰馬，直奔北門而去。
    燕軍雖敗，但朱棣卻在最後關頭被救走。
    ...
    兩個時辰後，真定城內。
    蘇醒的李景隆正接受著軍中醫官的包紮，脖頸上的箭傷仍在滲血。
    以耿炳文為首的南軍將領個個臉上洋溢著激動的笑容，自開戰以來，這是南軍的第一場大勝。
    如今李景隆在他們心中的分量，早已不同往日。
    可李景隆卻依舊有些臉色陰沉，因為朱棣跑了，否則這場驚心動魄的內戰很可能已經結束。
    耿炳文見他神色不對，朝眾將遞個眼色，眾人立刻斂了笑意，正襟危坐。
    “大將軍不必懊惱，”耿炳文溫言勸慰，“此戰大勝足以振奮人心，老夫已命人擬好軍報，正八百裏加急連夜送往京都。”
    “我不是懊惱，是憾恨。”李景隆緊鎖眉頭，無奈搖頭，“若不是遭人暗算，或許能早一日結束這場內鬥。”他望著帳外，“我不想再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死於自相殘殺。”
    他清楚，戰事拖得越久，變數越多，死得人也隻會越來越多。
    說到底，燕軍與南軍都是大明子民，如今大家卻各為其主，為了一把龍椅爭得你死我活。
    聞言，眾人皆低頭沉默，臉上最後一絲笑意也散了。
    沒人喜歡打仗，沒人不怕死，李景隆的擔憂，既是為他們，更是為天下蒼生。
    暮色籠罩的議事廳裏，氣氛愈發壓抑，醫官包紮肩頭傷口時，銅盆裏的血水已凝成暗褐色。
    監軍王忠斜倚在椅上，指尖叩擊扶手的節奏像催命符：“大將軍這手火器突襲，倒是比兵法精熟得多。”
    接著他話鋒一轉，“可怎就沒料到朱棣身邊有強將守護？本可一舉剿滅燕逆，如今看來，這場仗還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
    “話雖說得好聽，”他眯眼看向李景隆，“但這消息若是傳回京都，怕是有人要猜，大將軍是否故意放走朱棣，好慢慢積攢功勞呢？”
    “你胡說什麽？！”福生瞬間鐵青了臉，手已摸向腰間短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