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科技大學位於首都，離開越城那天，許明珠來送她，光是特產和零食就塞了一大箱子。
    秦晚挑挑眉，“你不是昨天就進校了？怎麽有空跑來送我，不怕掛科？”
    許明珠臉上帶著點小得意：“我可是熬夜把要上的課程內容都預習了一遍，為了請假，手都快寫斷了，怎麽樣，夠意思吧？”
    她說著，左右張望，沒看見閨蜜的CP，失望都寫在臉上：“你家那位怎麽沒來送你？”
    秦晚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這人是來湊熱鬧的。
    “他沒空。”
    那廝昨晚把她折騰了一宿，今早就趕飛機跑國外開會去了。
    許明珠嘖了一聲：“不給女朋友拎包的男人狗都不要。姐妹，要不要我介紹幾個男人？沒嚴既明厲害，但勝在貼心聽話。”
    秦晚一把搶過她手裏的行李推車，麵無表情地趕人：“你該回去了。”
    “你好無情，好冷漠，嚶嚶嚶！”許明珠誇張地捂住心口作傷心狀。
    看著閨蜜耍寶，秦晚額頭青筋微跳，卻拿她沒轍。因為這家夥你越是理會，她越來勁兒。
    最後還是許明珠自己先笑了，上前用力抱了抱閨蜜，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我會想你的。什麽時候出國告訴我一聲，我盡量爭取交換生名額。”
    “好，你加油。”
    越城到京市的約莫兩小時航程，秦晚提著行李走下飛機。機場人聲鼎沸，正值開學季，隨處可見拖著行李箱，臉上帶著對大學生活憧憬的年輕學子。
    走在熙攘的人群中，恍惚間，記得上一次有類似的心情似乎還是前世踏入大學校門的時候。
    她抬手打了輛車，報出地址：“師傅，去王府大街。”
    寰宇科技大學坐落於京市中心區域，與聲名顯赫的首都綜合大學、中央戲曲學院同處一條街道。
    由於理工科女生比例常年稀缺，連單獨住滿一幢宿舍樓都勉強，因此女生宿舍一直與隔壁兩所大學混合安排。
    秦晚分配到的是一間四人房，她來時，其餘三人都已經到了。
    寢室四人裏，除了秦晚，另三人都是中央戲曲學院的學生。傅文萱和林雙穎就讀表演係，兩人都曾參演過網劇，算是個十八線網紅。
    當然，這是她們對自己的調侃。
    程圓讀的編劇專業，是個氣質文靜，有點社恐的妹子。
    “我跟傅文宣已經簽約公司，下半學期就要進劇拍戲，到時宿舍裏就你和程圓常住。
    她是編劇，平時不是看書就是碼字，應該不會打擾到你。”
    林雙穎主動介紹情況，言語間透露出希望能夠和平共處的善意：“雖然專業不同，但大家能住在一起也是緣分，這是我從家裏帶來的零食，都嚐嚐。”
    對方釋放友好信號，秦晚也從善如流地給出底線：“我睡覺質量還不錯，隻要不是大吼大叫，一般不會被吵醒。”
    “那太好了，你放心，我們都沒有熬夜的習慣。”傅文宣接過話頭，嘴裏叼著一塊肉脯，提議道：“趁今天人齊，咱們去校外美食街搓一頓吧。我看評論說，學校附近有不少好吃的。”說著就在手機上搜索評價高的飯館。
    突然，她臥槽一聲，捶著桌子痛心疾首：“江影帝居然在我們學校附近拍綜藝，啊！！為什麽我現在才知道！”
    “是那檔與‘愛寵逛街’的綜藝？”林雙穎湊過去，兩人都是混圈子的，對這些消息格外敏感。
    見她們頭湊頭挨在一起嘀嘀咕咕，秦晚對程圓聳聳肩。
    程圓小小聲道：“她們那個圈裏都是這樣的，估計得好一會兒。不嫌棄的話，我幫你整理東西。”
    秦晚接受室友的善意，兩人合作很快就把行李整理好。
    不過…江影帝，是江懷舟吧。秦晚垂眸，掩去眼底的寒光。
    這人正是第一世時，利用輿論把任務者逼到跳樓的凶手，也是楚欣最忠實的舔狗之一。
    他都出現了……楚欣本人，還會遠嗎？
    正這麽想著，口袋裏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秦晚拿出手機，看到一條短信：
    ［金主，目標楚欣已找到，鏈接如下，請確認。］
    這麽快？
    秦晚有些意外，點開了附帶的鏈接。首先映入視野的是一張合照，照片中央是個笑容陽光的女孩，手裏舉著一張“見義勇為”錦旗，赫然就是楚欣。
    在她左右兩邊，還站著江影帝和一名吊兒郎當的青年。
    她快速瀏覽內容。原來是一檔綜藝在拍攝時，嘉賓飼養的金毛犬突然失控，撲向路過的小孩。千鈞一發之際，楚欣推開嚇呆的男孩，自己被大型犬撲倒。
    好在工作人員迅速趕來安撫好了狗子。
    由於這是公司首次嚐試全程直播形式的綜藝節目，又有人氣影帝江懷舟坐鎮，導演索性將錯就錯，自掏腰包，讓人製作了一麵錦旗送給楚欣，還熱情邀請她與江懷舟合影留念。
    ［這是我收集到的有關她的其他公開信息。］
    短信後麵又跟了幾個鏈接。秦晚一一點開，裏麵的內容大同小異，無外乎是楚欣在各種場合“見義勇為”、“樂於助人”受到表彰的新聞報道或社區表揚信。
    內容涵蓋扶老奶奶過馬路、耐心照顧走丟的熊孩子、熱心幫工人搬磚、給孤兒院小朋友送溫暖……樁樁件件，活脫脫一個新時代五好青年模範代表，形象光輝得有些失真。
    秦晚看著照片裏的女孩，再對比梗概裏描寫的矯揉造作，心思惡毒的小白花，可以說兩者是半點兒都不像。
    這真是同一個人？
    大黑貓不知何時湊過來，扒在她肩膀上盯著屏幕，語氣肯定：“就是她。像‘萬人迷係統’這種掠奪氣運的玩意兒，本質上就帶著邪性，絕無可能選擇三觀正直、內心光明的宿主。看她這副四處刷聲望立人設的模樣，應該剛綁定不久。”
    秦晚掃了眼新聞日期，最早的一條是在8月15號。
    這麽看來，某種程度上這係統與自己的金手指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解救生靈，獲得功德和點讚，前者用來解鎖功德塔，後者點亮技能團。
    那楚欣的萬人迷係統具體有什麽功能？
    她收集“公眾好感度”的目的又是什麽？
    這些都需要等較量後再具體分析。
    想了想，秦晚給對方編輯短信：［不要與她照麵，會腦殘的］
    看到內容的某位私家偵探把剛喝進嘴裏的咖啡噴了出來。
    ［嗬嗬，金主爸爸真會開玩笑。］
    秦晚回了個“自己體會”的表情包，就不再理會。
    等傅文萱和林雙穎終於從與影帝失之交臂的沮喪中緩過神來，空蕩蕩的肚子開始抗議了。
    兩人快速收拾妥帖，趕在午飯高峰前，全寢四人出門覓食，準備好好搓一頓。
    學校附近的美食街位於王府街東區，是遊客必來打卡之地，因此人流量非常大。好在她們來得早，一樓靠窗位置還剩最後一張四人桌。
    秦晚對食物種類不挑，隻要做的好吃，她都能接受。
    點好菜，老板熱情地送上一碟開胃小食，四人邊吃邊聊。都是年紀相仿的少女，很快就找到共同話題。從學業聊到明星八卦，再到最近的影視劇。
    秦晚沒有掃興，能接上的話題就聊幾句，接不上的就聽她們說，氣氛相當融洽。
    大黑貓依舊縮小成掛件大小，安靜地趴在口袋裏，隻探出個小腦袋，打量熙攘人群，看煙火人間。
    “宿主，我看到楚欣了。”它在識海裏突然說道。
    秦晚朝窗外望去，幾乎在一瞬間就鎖定了一道身影，並不是楚欣長的如何傾城吸睛，而是她頭上頂著個七彩光圈，想不注意都難。
    但詭異的是，附近來來往往那麽多人，對有人頭戴光圈這事居然視若無睹。
    “這是萬人迷係統自帶的技能，有一定魅惑功效。隻有任務者才能看見。普通人的感知被自動過濾了，覺察不到的。”大黑貓解釋道：“她過來了，好像是往這家店來的。”
    瑪麗蘇光環一開，橫掃八方，路人不自覺的讓開道路。
    “來就來唄，正好漲漲見識。”秦晚完全是把對方當做無聊等菜時的開胃菜對待。
    但她萬萬沒想到，好戲沒看成，自己先成了別人眼裏的熱鬧。
    一個抱小孩的男人與楚欣擦肩而過，三兩步衝到秦晚身邊，語氣陰狠：“瑪德，總算找到你了，卷了老子的錢還敢跑，賤人，跟老子回去。”
    說著要去拉扯秦晚。
    秦晚往後一仰，在他動手前，抬手把大黑貓擲出。
    一道黑色殘影掠過，利爪彈出。
    “哼哼，喵的宿主隻有喵能賴上，其餘人邊去。”
    大黑貓對著男人的臉就是“唰唰”兩下！
    “啊！”男人慘叫，伸手去抓，大黑貓一個瀟灑甩尾，迅速溜到街上，轉了個彎又悄悄回來變成掛件，趴在秦晚頭上。
    嗯，這個視角，最適合看戲。
    秦晚眼皮子跳了下，不過看在蠢貓還算機靈的份上，就讓它在自己頭上待一會吧。
    林雙穎反應過來，又驚又怒：“喂，你誰啊，怎麽亂扯人？小心我送你吃官司。”
    傅文萱蹙眉附和：“老板，把他叉出去，太影響食欲了。”
    程圓雖沒有說話，但身子微微前傾，擋住男人看向室友的貪婪目光。
    其餘食客目露厭惡，紛紛譴責。
    男子把懷裏不哭不鬧的“小孩”推出去，理所當然的罵道：“都少踏馬給老子多管閑事，老子找孩子他媽還能有錯？”
    “這位先生，你先擦擦臉，有話慢慢說，暴力解決不了問題的。”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並遞來幹淨的手絹。
    楚欣早在男子伸手拽人時就步入店內，她看向秦晚，不知為何，本能地湧起一陣不適與排斥。
    仿佛這個人會搶走原本屬於她的東西似的。
    係統說，她是被選中的氣運之子，但凡讓她不喜的人，都是阻礙。
    ［不錯，您擁有‘萬人迷光環’，所有人都該愛您、擁護您。任何讓您產生負麵情緒的存在，都是世界bug，理應被清除］
    光環微微一閃，散逸出一絲能量，讓男子冷靜下來。
    他接過帕子抹臉，眼神閃了閃，忽然，嗚嗚地哭起來：“晚晚，我知道跟你動手不對，可我實在氣不過，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看我，全身上下加起來不超過200塊錢，給你卻都盡可能買貴的。
    我妹子家一時周轉不開，跟我借五萬塊錢，打欠條的。她是我親妹子，我總不能不管她吧。你氣不過丟下我就算了，怎麽連孩子都能忍心不要？”
    “康康，快叫媽媽，你不是想媽媽了？讓媽媽跟我們回去好不好。”
    “男孩”被掐了一把，立刻哇哇大哭，張開手臂就向秦晚撲去，嘴裏含糊地喊著：“媽媽！媽媽！”
    秦晚不動聲色地向旁移動半步。
    “咚”地一聲悶響，“孩子”結結實實地撞在桌腳上，哭得撕心裂肺。
    “你這人心怎麽那麽狠？孩子是無辜的，他有什麽錯？”楚欣抓住機會，就是一通責備。
    “他親爹都不心疼，是不是無辜，與我何幹？”
    秦晚瞥了眼“男孩”，指尖在手機上快速輸入，很快就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截圖保存。
    大黑貓看見宿主的操作，向倆男人投去憐憫眼神。敢碰瓷宿主，這人骨頭夠硬。
    楚欣被噎了一下，蹲身檢查“孩子”額頭腫起的紅包：“康康乖，讓姐姐看看，有沒有撞疼？”
    她安撫著“孩子”，轉向秦晚，擺出一副主持公道的姿態：“我知道你看不慣這位先生的行為，但事情總得解決。不如冷靜下來，把事說清楚，讓大家給你評評理。這麽做對你，對孩子都好，不是嗎？”
    秦晚與那男人怎麽看都不像是夫妻，而且以她的年紀壓根生不出那麽大的兒子。
    但受到光環影響，周圍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一位大伯忍不住開口：“小夥子，這姑娘真是你媳婦？”
    “是啊，大哥，她是我孩子的媽。”男人長相憨厚，此時一臉苦楚，加上“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活脫脫將秦晚襯托成個狠心拋棄丈夫和幼子的渣女。
    “我們就是鬧了點別扭。晚晚，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但孩子不能沒有媽啊！”
    “男孩”哭得抽噎著：“要媽媽！”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造孽，隻管生不管養，好像孩子是給別人生的似的。”
    “你看那女人的鞋，怕要大幾千吧，再看孩子，穿得破破爛爛，就比小乞丐好點兒，這媽當得，嘖嘖……”
    這家店是網紅店，時常有探店的博主光顧。秦晚後桌的倆人桌上，此時正架著手機支架，直播間的網友被動靜吸引，彈幕立刻活躍起來：
    ［我好像看到那位有幸跟江影帝合影的幸運兒了。老劉，快把手機轉過去，有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