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軒倒在廢墟中，氣息奄奄。他並未昏厥，但肉體的重創與精神的徹底崩潰，已讓他失去了所有行動能力。他隻是睜著空洞的雙眼，望著那片被煙塵模糊的夜空，仿佛在凝視自己支離破碎的人生。鮮血依舊從他口鼻間緩緩滲出，在他身下匯聚成一小灘觸目驚心的暗紅。
    辯機沒有再看石之軒。他靜靜站在原地，微微閉合雙目，仔細體會著體內那前所未有的變化。
    圓滿。
    這就是此刻最真切的感受。
    原本，他那來自係統的“滿級易筋經”內力，雖浩瀚無邊，但與這具穿越而來的肉身之間，始終存在著一種微妙的、難以言喻的隔閡。就像是將一片汪洋大海強行塞進了一個湖泊的容器裏，雖然能用，卻總有些許不暢，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
    而方才，石之軒那凝聚了畢生功力、乃至生命本源的“玉石俱焚”一擊，就像一柄沉重而精準的鐵錘，狠狠砸在了這層“薄膜”之上。那極致的外部壓力，與易筋經內力自發的護主反震之力內外交攻，瞬間衝垮了最後幾個頑固的關隘。
    “哢嚓……”
    那是無形枷鎖破碎的聲音，在他體內清晰回響。
    刹那間，江河匯海，水乳交融！
    原本奔騰咆哮的內力長河，此刻化為了溫順而深不可測的海洋，平靜地流淌在每一寸經脈，浸潤著每一個細胞。意念所至，內力瞬息可達，再無絲毫遲滯。肉身不再是承載內力的“容器”，而是與內力徹底融為一體的“道體”！肌膚之下，淡金色的光澤內斂深沉，不再耀眼，卻更顯厚重，仿佛曆經歲月洗禮的古銅，堅不可摧。
    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聲音，能“看”到自身微觀世界裏細胞的生滅與能量的交換。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仿佛這具身體終於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屬於了他林默，屬於了辯機。
    他緩緩抬起手，五指輕輕握攏。沒有動用絲毫內力，僅僅憑借肉身的握力，周圍的空氣便發出一聲低沉的爆鳴，仿佛不堪重負。
    “原來如此……”辯機睜開雙眼，眸中金光一閃而逝，複歸平靜，但那平靜之下，是足以撼動山嶽的力量。
    他低頭，看向自己攤開的手掌，掌心紋路清晰，肌膚瑩潤。就是這看似普通的手，剛剛硬接了一位大宗師巔峰強者的搏命自爆而毫發無傷。
    這，就是真正圓滿的滿級易筋經嗎？
    不，或許這已經超越了易筋經本身的範疇。這是獨屬於他辯機的，以易筋經為根基，融匯了此方世界武道規則，曆經大戰淬煉，最終成就的——不滅金身！
    ……
    遠處的黑暗中，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剛才那最後一幕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石之軒施展“玉石俱焚”時，那爆發出的毀滅氣息，讓祝玉妍這等高手都感到頭皮發麻，自忖若在中心，絕無幸理。可那妖僧辯機，他竟然……用胸膛硬接下了！
    沒有閃避，沒有格擋，沒有施展任何精妙絕倫的卸力技巧。
    就是那麽簡簡單單地，用身體扛住了！
    然後，石之軒就像個被戳破的氣球一樣，徹底廢了。
    而辯機，別說受傷，連僧袍都沒多破一塊！反而，他身上的氣息，在那一刻之後，變得更加深邃，更加可怕！
    “以凡人之軀……硬撼大宗師……”祝玉妍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她終於明白，為何強如石之軒，也會敗得如此淒慘。這已經不是武功高低的問題，這是生命層次上的差距！那辯機的肉身，恐怕已經超出了“人體”的範疇！
    婠婠下意識地捂住了紅唇，美眸中異彩漣漣，但更多的是一種發自靈魂的敬畏。她原本那些小心思、小算計，在目睹了這如同神魔般的力量後，顯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師妃暄緊握著色空劍的劍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所秉持的劍心通明，她所信仰的佛法真理，在對方那純粹到極致的力量麵前，似乎都變得蒼白無力。這真的是人力所能達到的境界嗎？
    少林寺的幾位聖僧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比的震驚與困惑。易筋經他們熟悉，那是少林至高寶典，可就算是傳說中的達摩祖師，恐怕也……未必有此等肉身吧？這辯機，究竟將易筋經練到了何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記錄……”天策府的密探聲音幹澀，幾乎握不住手中的筆，“目標辯機，肉身強度……無法估量！疑似已達成‘金剛不壞’之至高境界！威脅等級……建議重新定義為‘滅國級’！”
    ……
    辯機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周圍的斷壁殘垣，最後落在了腳下昏迷不醒的石之軒身上。
    他心中並無多少勝利的喜悅，反而有一種“理應如此”的平靜。融合圓滿之後，他的感知變得更加敏銳，他能感覺到，隱藏在長安城各個角落的、更多、更強大的氣息，正在注視著這裏。
    袁天罡、李世民、或許還有其他的……大宗師。
    石之軒，不過是這場風暴來臨前，一道稍微強勁些的開胃菜罷了。
    他彎腰，如同拎起一隻小雞般，將徹底失去反抗能力的石之軒提在手中。邪王的身體軟軟垂下，再無半分昔日威風。
    “邪王已伏法。”辯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弘福寺廢墟，也傳入了所有窺探者的耳中，“諸位，熱鬧看夠了，就散了吧。”
    “三日後，朱雀門外，貧僧恭候大駕。”
    說完，他不再理會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目光，提著石之軒，轉身，一步一步，沉穩地向著弘福寺深處，那間唯一還算完好的禪房走去。
    他的腳步落在破碎的磚石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頭。
    今夜，他以凡人之軀，硬撼並徹底擊潰了一位大宗師。
    三日後，在那萬眾矚目的刑場之上，他又將展現出何等驚世駭俗的手段？
    無人知曉。
    但所有人都知道，長安的天，從今夜起，真的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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