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
    這兩個字，如同兩記響亮的耳光，隔著城牆，狠狠地抽在了丁春秋的臉上。
    他縱橫西域，稱霸星宿海，門下弟子阿諛奉承，早已習慣了“老仙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的吹捧，何曾受過如此赤裸裸的、充滿輕蔑的羞辱？
    丁春秋那張保養得宜、看似中年的臉龐，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額頭青筋暴起，銀發無風自動，周身氣息變得狂暴而危險。他死死地盯著垛口上那個姿態慵懶的青衫青年，眼中殺機畢露，幾乎要噴出火來！
    “小輩！你找死！”丁春秋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聲音尖銳刺耳，蘊含著滔天的怒意，“竟敢辱及本仙君神功！本仙君定要將你抽魂煉魄，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辯機卻仿佛沒聽到他的威脅，依舊那副百無聊賴的樣子，甚至還打了個哈欠，對著城下的丁春秋勾了勾手指：“要打就打，廢話真多。趕緊的，收拾了你，我還得去收拾北邊那些韃子，忙得很。”
    這番姿態，更是將丁春秋的怒火推向了頂點！
    “好好好！”丁春秋怒極反笑，連說三個好字，他猛地將手中羽扇往步輦上一擲，雙手在胸前快速結了幾個詭異的手印，周身那腥甜的氣息再次彌漫開來，比之前更加濃鬱，甚至隱隱帶著一絲甜膩到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道。
    “既然你急著投胎，本仙君便成全你！讓你嚐嚐萬毒噬心的滋味！”
    他不再試圖隔空吸功，而是改變了策略。隻見他猛地張口一吐，一股肉眼可見的、色彩斑斕的毒霧，如同有生命般，凝聚成一條扭曲的毒蟒，帶著刺鼻的腥風，朝著城頭辯機所在的位置疾撲而去！這毒霧範圍極廣，將整個垛口附近都籠罩在內，顯然是想將辯機連同他附近的人一並毒殺！
    這毒霧尚未及體，城頭上一些功力較淺的守軍已然感到頭暈目眩，呼吸不暢，臉色隱隱發青！
    “小心毒霧！”郭靖大喝一聲，降龍掌力澎湃而出，試圖用掌風將毒霧驅散。黃蓉也急忙下令：“快退！掩住口鼻！”
    然而，那毒霧極其詭異，仿佛粘稠的液體，郭靖那剛猛的掌風竟隻能將其稍稍逼退，無法徹底驅散，而且其腐蝕性極強，掌風邊緣觸及的城磚，都發出了“嗤嗤”的輕微聲響，冒出白煙！
    丁春秋臉上露出殘忍而得意的笑容。這“萬毒瘴”是他采集西域數百種奇毒煉製而成，毒性猛烈，更能腐蝕內力真氣，尋常高手沾之即死，便是內力深厚者，吸入一口也會功力大損，任人宰割！他仿佛已經看到那狂妄小子在毒霧中痛苦哀嚎、化為一灘膿血的場景。
    但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麵對那撲麵而來、色彩斑斕的致命毒霧，垛口上的辯機，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沒有閃避，沒有格擋，也沒有運功逼毒。
    他就那麽站在那裏，任由那濃鬱的、足以讓江湖一流高手瞬間斃命的毒霧，將他徹底淹沒。
    “木先生！”
    “木大哥！”
    郭靖、黃蓉、楊過等人見狀，無不失聲驚呼，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丁春秋的毒功惡名昭著，木先生雖武功通神，但如此托大，被毒霧正麵籠罩，豈能幸免？
    丁春秋先是一愣，隨即發出更加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哈！無知小輩！竟敢以肉身硬接本仙君的萬毒瘴！真是自尋死路！此刻你怕是已然筋骨酥軟，五髒潰爛了吧！哈哈哈哈……”
    然而，他的笑聲，在下一刻，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般，戛然而止。
    毒霧緩緩散開並非被驅散，而是自然消散）。
    垛口之上，辯機依舊站在那裏，青衫依舊，神態依舊慵懶，甚至還抬手撣了撣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他……毫發無傷！
    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
    仿佛剛才那足以毒殺千軍萬馬的恐怖毒霧，真的隻是一陣帶著點異味的水汽而已。
    “怎麽可能？！”丁春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你……你怎麽可能不怕我的毒？！你練了什麽邪功？！”
    城頭上，郭靖等人也是目瞪口呆，隨即湧上狂喜！他們再一次見識到了“木先生”那深不可測、近乎免疫一切傷害的恐怖能力！
    辯機撣完灰塵，這才抬起眼皮，看向城下如同見了鬼一般的丁春秋，眼神中帶著一絲無語：
    “就這點連蚊子都毒不死的玩意兒，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
    他搖了搖頭，仿佛對丁春秋的“作品”十分失望：
    “看來你這‘星宿老仙’的名頭，水分不是一般的大。”
    “玩毒？”辯機的語氣驟然變冷，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
    “那是下三濫中的下三濫。”
    話音未落，辯機動了。
    他沒有施展任何輕功跳下城牆，也沒有動用那神乎其神的“空氣炮”。
    他隻是對著城下丁春秋的方向，張開了嘴。
    然後，猛地一吸！
    這一吸，並非針對丁春秋本人，而是針對丁春秋周身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彌漫的毒功氣息，以及他體內蘊含的、積年累月修煉各種毒功所沉澱的……本源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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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霸道到極點的吸力，驟然產生！
    丁春秋隻覺得周身一緊，仿佛置身於一個無形的漩渦中心！他苦修數十載、引以為傲的劇毒內力，此刻竟如同決堤的洪水，不受控製地、瘋狂地向外傾瀉，朝著城頭那個張開嘴的身影湧去！
    不僅僅是內力！連他融入血肉、骨髓中的那些毒性，也仿佛被這股力量強行剝離、抽取！
    “不！我的功力！我的毒功！！”丁春秋發出了驚恐萬狀的尖叫，他試圖運功抵抗，試圖切斷這種詭異的吞噬，但根本無濟於事！那股吸力超越了他理解的一切武學範疇，直接作用於他力量的本源！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賴以成名、橫行無忌的毒功，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流逝、消散！他的皮膚開始失去那種邪異的光澤，頭發變得更加枯白，甚至連容貌都似乎在瞬間蒼老了許多！
    這種力量被強行剝奪的感覺，比殺了他還要痛苦！
    辯機站在垛口上，如同長鯨吸水，將丁春秋數十載苦修的毒功本源，連同那些劇毒氣息，盡數吞吸入腹！整個過程不過兩三息時間！
    當辯機閉上嘴，輕輕咂咂了一下，仿佛在品味什麽，然後有些不滿意地皺了皺眉：
    “味道有點雜，雜質太多，火候也不行……果然是垃圾食品。”
    而城下的丁春秋，則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噗通一聲癱軟在地，原本陰鷙銳利的眼神變得空洞無神，周身氣息萎靡到了極點，哪裏還有半分“星宿老仙”的威風？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個被掏空了身體、行將就木的普通老頭。
    全場死寂。
    星宿派的弟子們早已停止了吹打和呼喊，一個個麵如土色，看著癱倒在地、仿佛瞬間老了二十歲的師父，嚇得渾身發抖，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城頭上，郭靖等人看著辯機，如同看著一尊降世臨凡、執掌生殺的神隻。彈指間，廢掉一個為禍武林多年的魔頭，而且是以這種匪夷所思、近乎“吞噬”的方式！
    辯機卻仿佛隻是做了一件清理垃圾的小事，他目光掃過那些噤若寒蟬的星宿派弟子，懶洋洋地開口道：
    “滾。”
    “回去告訴西域那些魑魅魍魎，中原，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再敢踏足，他就是榜樣。”
    那些星宿派弟子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抬起癱軟的丁春秋，連那頂華麗的步輦都顧不上了，倉皇無比地朝著來路逃去，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看著那狼狽逃竄的背影，辯機這才從垛口上跳下來，落到郭靖等人麵前。
    郭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撼，由衷讚道：“木先生神功蓋世，彈指間便除此大害，郭某佩服！”
    辯機擺了擺手，不以為意：“一個玩毒的老廢物而已，不值一提。”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北方，那裏蒙古大營的旗幟隱約可見。
    “好了，蒼蠅拍死了。”
    “現在，該去跟北邊那些正主兒，好好‘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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