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哥,糕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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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洛站在沈瑩瑩身前,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一時間說不出一句話。
    瑩瑩這是為了保護他才這麽說的嗎?
    居然為了他這個大哥,放棄了自己的榮耀,甚至不惜說自己善妒……
    沈念狸也注意到了蕭雲燼望向她的眼神。
    在他眼裏,這似乎就是一場狗咬狗的戲碼,誰被扣了這頂帽子他都不介意。
    不過終究,沈念狸現在是定安侯府名義上的小姐,若是真被栽贓住了這麽個名號,傳出去是極其難聽的。
    “瑩瑩,你不必為了阿兄這般……”
    沈清洛眼神閃爍,一臉感動。
    沈念狸向老者和蕭雲燼福了一禮:“阿狸自進府以來便是規規矩矩的,從來不曾獨自離開過小院半步,身側也都有王嬤嬤陪同,妹妹的意思是,我在王嬤嬤眼皮子底下,逼著下人放血抄經,又冒名了別人的這幅百花圖,並且悄無聲息地送出定安侯府,到了你的手裏?”
    “折辱我也就罷了,春宴是整個定安侯府乃至天子的事情,是你們可以胡亂攀咬栽贓的嗎?祖父、大哥,阿狸委屈再多,也隻是一麵之詞,若是不信,可以請王嬤嬤來作證。”
    她言辭懇切,小臉蒼白,卻是堅毅地握緊雙拳,眼中絲毫不見慌亂與恐懼。
    沈清洛一時間望著她,有些出神。
    沈念狸一直都是心機惡毒,虛偽自私。
    瑩瑩不可能說謊話……
    但是沈念狸說的種種又並不是沒有道理。
    老者渾濁的眸子掃過沈瑩瑩和沈清洛,神色未變,重新坐下。
    他常年習武,附滿繭子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一時間鴉雀無聲。
    “叫王嬤嬤來。”
    中年婦人很快就趕來了前廳,視線很快地與沈念狸交接後,規矩地行禮。
    蕭雲燼聲音柔和,緩道:“王嬤嬤,阿狸進府以來都是由你負責,她可有什麽怪異的舉動?”
    婦人幾乎是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不曾有半分不合規矩。”
    “五小姐日日都在院子裏,老奴不曾離開片刻,就連吃食都是近身伺候,每日請安,抄經繡樣,老奴都在五小姐身邊。”
    她是侯府裏待得最久的嬤嬤了,曾經在過世的老夫人身邊伺候,做事得體,不曾有過半分別的心思。
    她說的話,分量很足。
    “沈家小姐,不可妄言。”
    “本侯是看在你母親的份上饒你這一次,此畫乃本侯亡妻之作…扣下,你二人小懲大戒,去王嬤嬤那領三十板子就回去吧。”
    沈念狸倒是沒有很意外。
    母親剛進門不久便隨著定安侯奔波賑災,到如今還不顧生死,毫無怨言地在外陪著定安侯一起治災。
    雖說明麵上已經和沈家斷絕關係,但是又有哪個母親不記掛著孩子?
    侯夫人當年也是因為在外陪著侯爺征戰,最後受傷不治而亡。
    他必定會因為母親同侯夫人一樣癡情的份上忍住這一遭。
    隻是。
    往後就不會那麽好運了。
    沈瑩瑩這才明白,為什麽蕭老侯爺會動這麽大的氣。
    一時間後背直冒冷汗。
    上一世,她是有些耳聞。
    蕭老侯爺此生最惦念亡妻,二人的院子,誰也不許踏足,直到侯府滅門,他也死死守著這方小院。
    隻是她居然從未得知,這一幅沒有署名的畫作,是蕭老侯爺亡妻所畫……
    自知這一次是再無翻身之地,隻得悻悻帶著沈清洛跟著王嬤嬤離開領罰。
    她餘光死死地瞪著沈念狸,血腥氣從齒尖泛出。
    這一次隻能算她倒黴。
    她有上一世的記憶,何愁沒有飛黃騰達的時候?
    數數日子。
    明日,蕭無棱出事,就是擺在麵上的好機會……
    沈念狸,就讓她過幾天好日子,最後成為權貴攀慕的,隻能是她沈瑩瑩!
    “孫兒還有朝政在身,先行告辭。”
    蕭雲燼漂亮的鳳眸淺淺垂下,向老者行禮後,從沈念狸的身旁走過。
    他停下腳步,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緩道:“小聰明可以有,若是再動到侯府頭上,本相不喜歡留全屍。”
    他語氣輕鬆,眉眼如同三月裏的春風般和煦,說出話卻能瞬間使人墜入冰窟。
    沈念狸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裏,才淺淺回神。
    她是有私心。
    沈瑩瑩什麽德行她最了解。
    從一開始她要參加春宴時,她就已經猜到了,沈瑩瑩必然會用前世名動京城的那幅畫來給自己立名。
    沈瑩瑩這麽做,一經揭發,必然會傷及到了定安侯府的名聲。
    她知道背後的真相,卻絲毫沒有打算阻止。
    這位當朝丞相想必知道她在這場鬧劇裏並不完全無辜,實屬不太好惹……
    “祖父……”
    蕭無棱少年的嗓音帶著稚氣,有些別扭地進了前廳。
    蕭老侯爺視線微微抬起:“做什麽去了?”
    不怒自威。
    縱使是沈念狸聽著,心裏也多了幾分懼意。
    這是一個武將常年殺敵浴血刻進骨子裏的壓迫感,更不用說蕭老侯爺征戰多年。
    又是三軍將領之首。
    隻是站在他的麵前,與其對視都是一件極其令人膽寒的事情……
    少年餘光瞥向沈念狸,又見老者麵色有些難看,心中了然。
    肯定是沈念狸,將方才的事情添油加醋汙蔑到他頭上,告訴祖父了!
    他捏緊雙拳,半晌沉默不語。
    嗬,他絕不會讓沈念狸在侯府有半天的好日子了!
    “謝謝三哥!”
    沈念狸淺淺一笑,上前來到少年的身邊,抬起頭,對上他有些迷茫的視線。
    “阿狸知道祖父愛吃甜食,尚行齋的糕點最是難買,便隻好拜托三哥帶一份回來。”
    她攤開手。
    “三哥,糕點呢?”
    沈念狸眉眼本就精致玲瓏,前段時間太瘦反而顯得孱弱,最近吃胖了一些,腮邊泛著紅暈,很像一件精致的布偶娃娃。
    蕭無棱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了看眼前的沈念狸,又瞧了瞧高位之上端坐的祖父。
    “啊…哦,對。”
    蕭無棱趕緊接茬:“今日賣完了,明日再去。”
    蕭老侯爺本以為兩個人會不對付,眼前一副景象倒讓他目光少了幾分淩冽。
    “阿狸,過來。”
    他從身側拿出一個瓷瓶,放在了沈念狸的掌心。
    “你受委屈了,女孩子愛美,這藥是宮中娘娘們所用的祛疤藥,效果極好,就當是祖父的心意。”
    “謝謝祖父。”
    他轉頭,對向蕭無棱:“明日你便帶著阿狸一起,去京中逛逛,銀子從你賬上撥。”
    “孫兒知道了……”
    沈念狸掌心瓷瓶觸感冰涼,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刺骨。
    她冬日裏滿手凍瘡傷疤,求著沈家的幾位兄長和父親,才被施舍了半瓶放了很久的燙傷膏。
    藥不對症,又或許是已經放壞,半分不見好轉,因此落下病根,哪怕到現在,開春初秋,她的手都會隱隱泛紅。
    “是本公子誤會你了……”
    沈念狸再回神的時候,兩人已經從前廳走到了花壇。
    少年說著,突然跑開。
    “你要是遲到本公子才不等你!”
    她看著那個倉促的背影,一時間沒忍住輕笑出聲。
    比起沈家的血脈至親,她反倒覺得侯府更有溫度。
    隻是她不曾注意,假山背後,男人眯著一雙鳳眸,饒有意味地打量著她。
    “去查。”
    他擺了擺手,身後的幾名暗衛瞬間消失不見。
    他這位妹妹倒是過得淒慘。
    隻是這些話裏若有半分虛假,他自有手段讓這種裝腔作勢的女人滾出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