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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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沈念狸隻覺得一股血腥氣將她裹脅。
    “相國大人?”
    她微眯著眼,仔細辨別出來人後,不免有些吃驚。
    不可一世的當朝丞相蕭雲燼,方才家宴還在那好端端坐著,隻是一個多時辰,居然這般狼狽?
    “進去……”
    蕭雲燼幾乎將全身的重量壓在了她身上,溫熱的氣息吐在耳邊,有些癢癢的,沈念狸站不穩,隻能扶著牆一點點挪進門。
    半晌將人放倒在床榻上,確認四下無人後,她才將門緊緊關住,點上了一根微弱的小燭燈。
    蕭雲燼狀態看起來很不好,身上華貴的衣袍混著血水……
    她沒有多問緣由,十分利索地拉開他身前的腰帶,又順序將衣袍一層層掀開,露出一片肌膚。
    滾燙的血液沒了束縛,瞬間股股湧出,男人健碩的胸膛上,幾道刺傷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說得上是十分猙獰可怖,看得出對方是下了死手……
    她前世隨著醫仙照看過一段時間病人,各種傷痕都見怪不怪了。
    但是蕭雲燼身上大大小小的陳年舊疤混著新傷,縱使是她見過大場麵,也禁不住蹙起眉。
    “你躺著別動,有點疼,忍忍。”
    沈念狸翻開櫃子,拿出一塊手帕打濕後將鮮血擦淨,淺淺止住血後,又從枕邊取出了春宴上蕭老侯爺給她的創傷藥,輕輕抹在指尖,等到體溫將它融化後,緩緩塗在他的傷處。
    少女指尖細嫩,十分認真地注視著傷口,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他,玉蔥般的指節像是羽毛般輕撫,說不上多疼,甚至有幾分裹脅著她體溫的暖意。
    “畢竟不是在診堂,東西簡陋,明日要換藥,大人先將就下吧。”沈念狸將創傷藥收起來,往塗完藥的傷口處吹了口氣。
    涼涼的,很舒服。
    蕭雲燼意識有些模糊,望著身前那一抹輪廓,心頭一顫。
    眼前的少女漸漸和記憶中的身影重合,聲音慢慢交疊……
    “你……”
    沈念狸卻不等他說話,起身順手將被褥蓋在他身上,十分貼心地往上攏了攏。
    “大人睡吧,我拿床被褥睡地上。”
    初春說不上多涼,湊合一晚倒是沒什麽關係。
    她也不想多問,知道得多死得快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既然這個祖宗過來了,那她也不能真的讓人死在這裏,畢竟是名義上的兄長,她總不能視而不見。
    蕭雲燼沒再說話,夜色寧靜,兩人的呼吸隨著蛙鳴慢慢平緩。
    沈念狸今日經曆的實在太多了,睡得格外沉重,就連身邊的動靜都忽視得一幹二淨。
    ……
    待她悠悠轉醒,睜開眼時,天早已經蒙蒙亮,日光灑進窗台,將她身子照得暖暖的。
    沈念狸此時還有些剛睡醒的迷茫,迷糊中,側身想伸手去拉被子。
    隻是她四處摸了摸,隻覺得指尖什麽東西硬邦邦的?
    細細感受片刻……
    嗯?
    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個翻身猛地睜開雙眼,差點嚇得跳起來。
    遭了老天爺的。
    這閻王怎麽還在這?
    端詳著身邊睡得一臉安穩的蕭雲燼,沈念狸心裏直直翻了個白眼。
    想不到一朝丞相,晚上睡覺這麽不老實……
    好好的床不睡,滾到地上來受罪?早知道讓他昨晚直接躺地上算了,還省得她睡地上。
    沈念狸起身,揉了揉腰。
    地板還是太硬了……
    嗯……腰酸。
    “五小姐,該用膳了。”
    王嬤嬤輕輕敲了敲門,聲音帶著柔和。
    沈念狸半刻不敢耽擱,趕緊應下。
    她生怕王嬤嬤推門進來,看到蕭雲燼居然躺在她屋子裏的地上,那就是真的跳進河裏也洗不清了!
    她急得連衣服也沒換,起身推門大步走了出去。
    等蕭雲燼自己起來,看到是她的屋子,應該就會離開了。
    她沒注意,身後地上躺著的男人,緩緩睜開了一雙浸著霧氣的鳳眸,睫毛低垂,靜靜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淡淡劃過胸前的傷口。
    蕭雲燼起身,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
    “主,昨日追兵已經伏誅,抓住兩人均是死士,吞藥自盡了。”
    “嗯,今日繼續值守,若有嫌疑就地格殺。”
    “主……”
    暗止撓撓頭。
    “講。”
    “您完全可以躲過那些暗器的,為什麽非要挨一下?”
    蕭無棱抬眸,一點寒芒帶著淩冽瞬間席卷了整間屋子。
    “多嘴,下去領軍棍。”
    “是……”
    那道胎記,他不會看錯。
    隻是沈念狸為什麽不承認自己就是當年救下他的人呢?
    榮華富貴,隻是一句話的事情,便可以用救命之恩讓他交她所有想要的一切。
    是因為不想借著這層關係強行讓他報恩?
    還是說進侯府別有目的?
    原以為她是因為侯府的榮華富貴而來,不過是個膚淺的女人而已。
    他倒是真的誤會了沈念狸……
    ……
    “阿狸,昨晚沒睡好嗎?”
    蕭無棱盯著沈念狸良久,得出了這個結論。
    “啊?沒呀,還不錯吧……”
    她心不在焉地往嘴裏送了一塊糕點,慢慢地咀嚼著。
    “那就是累著了?或者心情不好?”蕭無棱摸了摸下巴,一拍腦門:“寧毅說阿狸會紮風箏!今日風大,正好能放風箏。”
    沈念狸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日頭正好和前世的時間對得上,這場雪不會讓她太久了。
    三人一直在侯府裏玩到午後,就連午膳都沒用多少。
    待到太陽落山,沈念狸坐在前廳的長廊前靠著靜靜休息,蕭無棱和蕭寧毅都有些累,早早地用完晚膳便回去睡覺了。
    “沈念狸。”
    一道清潤的嗓音帶著春風般的溫潤,纖長濃密的鴉羽下是一雙無時無刻帶著笑意的深邃眼眸,墨發瀑般半披身後,僅僅別著一根木簪,一改往日端正嚴肅的模樣,反倒多了幾分散漫味道。
    沈念狸回眸,對上他那雙狹長的鳳眼,又想起昨晚和早晨的事情,一時間有些尷尬。
    “多謝。”他倒是一臉輕鬆,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徑直走到沈念狸身前。
    “嗯…大人不必客氣。”
    “以後在外叫大哥就行,你已經是定安侯府的五小姐了,不用這樣生分。”
    “好……”沈念狸頓了頓:“這是醫仙為四哥開的藥,其中一味,在母親的藥鋪裏有很多,隻是……”
    她將藥方遞給了蕭雲燼,緩緩道:“母親的嫁妝,被沈家壓住一直不願歸還。”
    他接過藥方,細細端詳了片刻,溫聲道:“你放手去做便好。”
    有這句話,沈念狸才徹底放心。
    正當她盤算之際,王嬤嬤卻是一臉憂心忡忡地來了。
    “五小姐……沈家妹妹又來了。”
    沈念狸心中了然。
    這不,機會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