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杏兒被二妮拉到林子裏，氣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梨花帶雨的好不可憐，她一個女人看的心都軟了。這麽好的姿色，沒有李地主家做妾真是可惜了……

    “嫂子，我叫你一聲嫂子，你幹啥子把我拉來？我隻是想去透透風……”

    二妮呸了一聲，“誰是你嫂子？你透風專門挑有鬆柏的地方挑？當我不知道你啥心思哩！趕緊回家去，還嫌村裏人看熱鬧不夠？”

    杏兒扭頭巴望一會兒，見鬆柏拉著橙子往回走了，心裏劃過一絲淡淡的失落，下次她還不定啥時候才能碰到鬆柏。要是她娘在場她就更說不上話了，她娘可是恨鬆柏恨得不行！

    二妮見鬆柏走了，也不管杏兒，自個急忙忙往回走了，她家葫蘆還等著她做飯哩。

    杏兒又獨自流了會兒眼淚，一步一步往回走去。在心裏又把老天恨了一遍，要是她娘像花穗娘就好了——人家娘就不讓閨女去給人做妾。

    李善財背著挎摟去地裏拾柴火回來，他家人一個比一個懶。兩個妹子不用說，那是啥也不會做的，他娘隻會動嘴皮子讓他和旺財做，他爹覺得他是村長的兄長，不能做掉份的事。

    他要是不出來撿柴火，冬天他們一家就得凍死。何況他呆在家裏也是煩悶的緊，旺財吵著去鎮上鑲金牙，他現在說話還漏風。

    上次他栽在牛糞上的事怎麽想怎麽覺得有鬼，他恍恍惚惚的記得有人從背後推了一下，可他確實也沒有看見人。除了杏兒和她娘一塊路過。

    等到旺財摔掉大牙的時候，他就更加確定這是有人給他們下絆子，可村裏人他們得罪的多了去，一時半刻也不知道是誰。

    隻是他最狼狽的時候讓杏兒看見了，他真想躲在一個沒人的地方哭會兒。杏兒可是他這輩子最想娶的人，雖然他也知道他配不上她。

    一拐過彎就見杏兒正獨自一人在林子裏哭，步子怎麽也邁不動了。他就是遠遠的看著也覺得心疼，她怎麽就這麽命苦呢？

    都是那個不知好歹的鬆柏！

    想起鬆柏他就恨得牙癢癢，新仇舊恨都湧上心尖兒，要是他知道就是鬆柏讓他跌倒牛糞裏的，他還不得氣出血！

    一想起這林子可不就在鬆柏家周圍，心裏不是滋味的很，大著膽子道：“杏兒……是不是趙鬆柏欺負你了？”

    不提鬆柏還好，一提鬆柏杏兒的眼淚流的更猛了。善財一看這樣就知道他猜對了，轉身就往鬆柏家走。拳頭握的緊緊的，今個他要是不出了氣，他還算是男人嗎？！

    杏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出十幾步了，急得她在後頭連聲喊：“善財哥，你等等。”

    她雖然想見鬆柏，可若是善財去了那算是怎麽回事？鬆柏會不會認為她是個輕浮的女人？

    善財停下腳步，杏兒小跑過來，風一吹眼淚就幹了，留在臉上緊皺皺的，她也知道自個現在定是難看的不行，卻也顧不上計較。

    “不管鬆柏的事兒，我是因為……因為沒了親事才難受的……”說到最後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善財見她樣子不似說謊，也就信了。心裏更是一陣雀躍，杏兒說這話是不是再暗示自己？

    杏兒卻隻是覺得善財是花穗的堂哥，平日裏來看她的時候沒少提他，說話也就沒有多想。

    兩人各自揣著想法一塊往回走，善財忍不住開口道：“那天……真的是有人推我才跌倒牛糞裏的，我平時可不是這樣！”

    杏兒一想起那天的情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和她娘一道往姥娘家走，大清晨的也看不清，還是她娘先看見的。

    善財難得的臉紅了起來，那天他不就是臭烘烘的渾身都是糞，不過能博得杏兒一笑他也覺得值了。

    ***

    橙子拍了拍腦袋，方便麵雖然是小日本發明的，其實早在三國的時候偉大的先人就已經做出來了。古代的智慧可是不容小覷的！

    說做就做，她把鬆柏趕走洗手進了廚房。鬆柏無奈的搖搖頭，他還想著和她多待一會兒。本來時間也不多了，三天以後他們就定親，他也馬上就要啟程了。

    他去鎮上同張興起見了一年，張興起給他引薦了管事的，姓杜，大家叫他杜當家的。四五十歲的人，頭發白了一半。

    杜當家的本來是不想要鬆柏，一來不知道來頭，到海上那可是危險的緊。可張興起做了引薦，他少不得要給幾分麵子。

    張興起這少年，別看歲數不大，將來可比他爹能成氣候。

    結果一見鬆柏談吐有見識，還是識得字的，家又在北河村，他就點頭同意了。

    同他說好具體的啟程時間，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讓鬆柏離開。杜當家的又和張興起喝了會兒茶才走。

    鬆柏心裏一直惦記著一件事，自從橙子醒過來後，他就發現了她的異樣時，心裏戒備了許久。他一方麵覺得橙子還是原來的橙子，一方麵卻明白這個橙子絕不是從前的橙子。

    不說她會做的那些吃的，單單從眼神，表情都有了很大的不同。可問她小時候的事情她又記得清清楚楚，他隻能把這一切歸結於橙子逢難性情大變。

    這樣他心裏才好受些，她還一直是那個拉著他衣擺的橙子。沒有因為張鵬飛而改變。

    橙子擀好麵條放到油裏炸成八成熟後撈出來，正忙活的時候院子裏熱鬧起來，黃氏，毛氏和小舅娘齊氏帶著虎子，燕子過來。

    她們來是給橙子壓床的，這裏的習俗是定親頭三天讓親戚家有孩子的婦女過來壓床，沾沾喜氣。

    陳氏拖著已經顯懷的身子迎了上來，毛氏忙扶住她，嗔怪道：“又不是別人，你還出來做甚？”

    虎子見了橙子高興的不得了，撇下毛氏跑了過來。燕子是齊氏生的閨女，身子瘦弱弱的，縮在齊氏身後偷偷打量。

    橙子心裏有些五味塵雜，按說這種事都應該是老院那邊張羅，她又不是沒有堂哥堂嫂？結果定親的帖子早就送到老院了，老院連個屁都沒有放。

    倒是有人想過來壓床，池大梁的兒媳婦郝氏就想著過來幫忙，如今她肚子已經有七個月了，也算是有兒女的人。她還想著上次橙子做的田螺呢，又香又辣。聽說他們家裏頭還有不少錢呢！

    更主要的是橙子能把她婆婆治的服服帖帖，上次一盆辣椒油下來讓她眼睛半個月沒咋睜開，可大大讓她出了口氣。

    可惜池大梁還有池老頭都不同意她過來，她心裏嗤笑他們現在還端著架子，還妄想等池大柱來請他們呢！

    也不想想他們做的一件件事兒，擱誰誰不寒心？再說她冷眼瞧著池大柱來送帖子的時候都沒有露個笑臉，放下帖子就出了門，都沒有提讓他們去幫忙。

    她也不做那討嫌的人，既然公爹不同意她去，她就安安心心在家養胎。就算以後真鬧掰了，她還不信池大柱會和小輩們計較，到時候她在說點好聽的，有啥便宜她也能沾上。

    周氏知道橙子定親後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原先覺得沒人會看上橙子那種貨色。她侄兒又那麽好，有他們過來求她的時候！她可還對她侄兒打了包票！

    趙鬆柏莫不是瞎了眼？全村多少個好女娃，論樣貌有杏兒，論家世有花穗，殺豬李家的閨女也是不錯的，咋就偏偏挑了退過親的橙子？

    虎子奶聲奶氣的同橙子說話：“姐姐，我娘說你要成親了，我給你留了塊糖。”

    這糖是黃氏給他買的，他舍不得吃，舔了一口就放兜裏裝著。就連燕子給他要他都沒給，心裏牢牢的記著要給橙子。

    放的時間太長，以至於糖上沾了不少土。橙子卻覺得甜的不行，被人惦記的感覺讓她心裏暖暖的。

    齊氏性子是個爽朗的，生的閨女卻膽小的很，眼巴巴的望著橙子手裏的糖，也不敢吭聲，惹得橙子都不好意思了。招手把她喚來，給她掰了半塊。

    小姑娘靦腆的衝橙子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跟陳小舅笑起來有九分相似。

    她一手拉著虎子一手拉著燕子，“姐姐給你們做好吃的，你們兩個好好的聽話。”

    兩娃乖巧的點點頭，橙子不得不佩服黃氏會養人——除了陳氏和熊子，家裏其他人都溫柔的很。

    廚房裏放著剛炸好的方便麵，空氣裏還飄著香氣。兩個小人都忍不住吸了一鼻子，橙子卻不打算給他們吃這個，她還沒有做好哩，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就著剩下的麵做了燴麵，擀成四指寬，一片片碼好放入水中煮。湯汁用給陳氏煲湯喝的骨頭湯，這還是買豬後腿的時候秀秀爹送的，她正好拿來用。

    出鍋時再配上豆腐絲，粉絲，香菜，細蔥，糖蒜等，湯汁細白如牛乳，她每天夜裏用柴火的餘溫煲上，第二天醒來再看的時候就會發現骨頭油都流了出來。煲出來的湯白亮亮的，裏麵還放了六七味中藥。

    橙子用小碗給他們兩個呈了一碗，齊氏不放心閨女也跟著進來的。見湯汁濃鬱，色澤鮮豔，香味十足，從閨女碗裏夾了一筷子嚐起來。

    她絲毫不扭捏，和在自己家裏的時候無二致，橙子卻格外喜歡她的性格，一點也不做作。別看家裏整天不收拾，黃氏嘴裏罵著她，可有了好東西也不會忘了這個媳婦。

    “冬天吃一碗這個渾身都舒坦，橙子鍋裏還有不？我想吃的很，從小貪嘴的毛病改不了。”燕子見自己碗裏沒剩下多少了，扭著身子無聲的抗議。

    橙子怕燙著他們，碗裏沒有呈多少，鍋裏隻有湯汁，麵條還得現煮。齊氏擼起袖子往鍋裏添了一把麵條，衝屋裏的幾個女人喊：“你們吃麵條不？橙子煮的，好吃的緊！”

    這還不夠，她又衝對麵院子裏的孫氏道：“孫姐姐，你快來吃，橙子準備的夠夠的！我這外甥女手藝巧的很，嫁到你們家可是有福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