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橙子見姣姣往她屋裏頭去了，也不說打個招呼。那屋子雖然沒有放啥貴重的東西，好歹也是她私人的空間。

    除了同她親近的人——池大柱是不算的，他一個大老爺們很少去閨女的屋子，其他人她都不願意讓進去。虎子和燕子兩人不算，他們倆定親頭一天還在她屋裏頭睡了一晚上呢。

    姣姣進去環顧一周，雖然沒啥大裝飾，但是看著很讓人舒心。爐火生的旺旺的，炕上也是熱的很。屋裏頭都沒有人，還這麽費柴，嘖嘖，她家就是人全著炕上也是冷的，沒人去撿柴火！

    越看越堅定她想留下來的決心，她爹和她哥哥們是靠不住的，整天隻知道賭不說，還懶得要死。她娘脾氣太暴，就連她都挨過不少打。

    輕輕拿起床上放的小玩偶，觸手就是軟軟的，還帶著炕上的餘溫。嗬，這一個玩意兒裏麵塞的還是棉花呢，她身上穿的還是她哥哥剩下的棉花做的衣裳，外麵瞧著是新的，卻一點也不暖和。

    橙子不放心，跟著進來。瞧著她拿著玩偶愣神，也不出聲喚她，她雖然覺得姣姣可憐，看樣子也喜歡手裏的玩偶，她卻沒有想著送給她。

    要是在現代，有親戚家的小孩來他們家玩兒，隻要不是特別喜歡的，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送人，誰讓她攤上這麽個親戚。

    可是現在不一樣，她舍不得送人，那玩偶是她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是鬆柏走之前做的，總覺得意義不一樣。

    姣姣回了神，見她進屋了，喚了聲“表姐”，指著玩偶道：“表姐心思真是巧，我瞧著針線簍裏還有一個做了一半的，是和這個一樣？”

    那是橙子做給梨花的，秀秀也說要一個，她一直沒空做。那縫了的半個還是她夜裏點燈做的，費眼的很。

    隻是被姣姣點出來，她有點尷尬，點點頭道：“那是我做了送人的，一直沒功夫做，還沒做好呢。”

    姣姣馬上順坡下驢道：“我在家也幫著我娘做繡活呢，表姐要是不嫌棄的話，我留下來幫你做吧。”

    橙子以為她是想要這玩偶，原來擱著等她呢。

    “表妹有心了，快到飯點了，我還得去做飯，你進去看看大姑有啥想吃的沒？”

    她有點生氣了，咋總覺得有點被人算計的感覺？甩了簾子出去，拉著梨花和她嘀咕。

    梨花聽完後也笑不出來，“你怕是甩不掉她了，這女娃可是不簡單。人家是來幫你，你能說啥子？”

    橙子也是愁的慌，偏偏姣姣還一副啥事兒沒有發生的樣子，“表姐，我娘說做啥她都願意吃，不過有肉更好呢。”

    姣姣的哥哥聽見動靜出來道：“那必須有肉吃，在姥姥家天天吃玉米麵都吃煩了。”

    橙子想著地窖還有魚，可她不願意讓他們知道他們家有地窖的事兒，當初挖的時候就想著要保密。她也不願意去秀秀家給他們割肉，她現在煩著呢。

    “梨花，先借借你家兩條魚吧，我家魚都打算做魚醬呢。”梨花點點頭，她知道橙子家的魚在地窖裏放著，外頭隻有小黃送的一桶半大的魚。

    姣姣心裏想吃大肥肉，她肚子裏也是沒有啥油水了，不過一想魚肉也不錯，總比玉米餅子鹹菜強。

    **

    池大姑和姣姣一樣，在正屋裏頭好好打量一番，見沒啥大家具。那櫃子還是從老院帶過來的，一個門已經壞了。就是棉被讓她羨慕的不行，這麽冷的天蓋上去定是舒服。

    池大柱也不知道說啥，本來招待女客這種事兒應該是陳氏來。陳氏身子不舒服，他也不願意讓陳氏出來受委屈。以前沒本事，可是跟著他受了不少罪。

    池大姑眼睛滴溜一轉，想起餘氏同她說的池大柱家裏做生意可是掙了不少錢，這要是他們家去做，到時候就是陳氏來求她了！

    她天天能吃上肉不說，連兒子也能娶上媳婦了！

    搓了搓手對池大柱道：“二弟，我聽說你們在碼頭上賣東西，每天能掙多少錢啊？”

    池大柱剛才給完銀子就後悔了，哪還會同她說擺攤子的事兒。再說，這一向都是鬆柏和橙子管著，他隻知道大概掙了多少，具體的卻是不知道。

    擺擺手道：“大姐，你也別套我話，我是不知道。你也沒這手藝，我去院子裏看看，你坐吧。”

    池大姑撇了撇嘴，她這二弟還是這麽一副上不得台麵的模樣，怕婆娘怕的要命。不說就不說，幹啥子說她沒這手藝，都說外甥女隨姑，說不得橙子就是隨了她呢！

    陳氏和黃氏說了半晌話，見池大柱從屋裏頭出來，黃氏給陳氏掖了掖被角，她該去會會這大姑了。她姑娘嫁過去這麽多年，可沒少吃她的虧。

    ***

    姣姣見泥鰍幹炸好了，拿起一個放在嘴裏，吱扭吱扭的嚼起來。這得放了多少油，連和泥鰍也這麽香，又香又辣，感覺比肉還好吃呢。

    橙子見她吃了不少，阻止道：“表妹你少吃點吧，待會兒還吃飯呢，不然你該撐到了。”她可不是舍不得那點泥鰍，隻是有上次錘子的教訓，小孩子脾胃不好，一下子吃多了，容易難受。

    姣姣以為是她吃的多了讓橙子不高興，忙停下手，一副做錯事害怕的表情。橙子歎了口氣，她最煩這種動不動就一副委屈的表情，上次杏兒就差點把她惡心的吐了。

    “唉，你想吃就吃吧，我就是怕你吃多了。”橙子解釋道，姣姣卻一口也沒再吃，弄得橙子有點不好意思，她有那麽嚇人嗎？

    **

    池大姑見黃氏進來，也不起身，嘴上說著：“呦，親家嬸子來了，快坐。”她還記恨上次把她趕出去這個事兒呢。

    黃氏一屁股坐在炕上，見桌子上的豬肉脯啥的都霍霍的完了，僅有的一點瓜子也沒了，瓜子皮更是滿地更是，心裏的火一下子就起來了。

    連帶著對池大柱也埋怨起來，不說這瓜子陳氏沒事的時候就磕磕，嘴裏也有個滋味。就說這豬肉脯，是橙子費了好大的勁才做成的，滿打滿算就這麽點，她和陳氏誰也舍不得吃，被池大姑還有她兩個半大的小子吃光了。

    這個人要是別人，她也不會這麽小氣。可偏偏是池大姑，新仇舊恨夾在一起，當即冷下臉。

    有些話不該她這娘家人說，池大柱有時候也拎不清，這種人你給了她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永遠都來纏著你。

    …………

    橙子做的是紅燒魚，在魚身兩麵劃了五六刀，到時候好入味兒。醋，白糖，鹽，調成味汁，把魚煎至微黃，留油嗆蔥花煸香，加水悶煮。

    收汁勾芡後，紅燒魚就做好了。魚身要完整，色澤紅亮，上麵撒上蔥花香菜，紅綠一配煞是勾人。

    吃飯的時候幾人圍了一桌，陳氏因著身子不方便，黃氏便留在東屋陪她吃。池大姑和三個孩子不等池大柱動筷子就吃起來，幾雙筷子同時夾向紅燒魚。

    一筷子下去就是一大口，這北河裏的魚刺少，肉細，嫩如脂，味還鮮。入口即化，滑潤肥美，外焦裏嫩。勾的汁味道正好，就是拿著饅頭去沾湯也是好吃的，池大柱就默默的拿出鍋巴沾著吃。

    池大姑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就說這手藝，她是拍馬也追不上。

    姣姣很快就吃撐了，她遞給池大柱一塊鍋巴，甜甜的道：“二舅，你再吃一塊。表姐做飯就是好吃呢，我還見她縫了一個布偶，真是手巧啊！就是這麽下去太累了……”

    池大柱被引起了共鳴，他也覺得橙子累的慌呢！

    ***

    小順見方當家坐下，心裏不服氣的很，要不是方當家平日裏威嚴，他顧及著麵子。不然早就衝上去把鬆柏打了，打一個算一個，正好出出惡氣。

    鬆柏不疾不徐的合上書，同方當家的道：“正好方當家的過來，我還想問問為啥每天沒有我的飯吃？我從上船後就聽到方當家的做人公允，不知道這事兒咋處理？”

    他這麽一說堵住了方當家的興師問罪，方當家也不惱，他是越看越滿意鬆柏，覺得他頭腦還算靈光。

    “這事是廚房做的不對，每天到你這裏就沒了飯，一會兒我去說一聲。”方當家頓了頓道，“雖然你是杜當家的帶來的，可這打人的事兒就不對，說到天皇老子那裏也是有理的！你說是不是？”他拿話試探鬆柏，萬一他是杜當家那頭的，他也不用白忙活一場。

    鬆柏眼睛裏閃了閃，他果然沒有瞧錯，這船上已經勢同水火，兩邊都有不少人。杜當家穩如泰山，方當家卻是會做人。

    他點點頭，“自然是這個理，我那妻兄脾氣有些衝，不過若不是別人先招惹他，他也不會動手！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又在一條船上，可不都該給兄弟一般。”

    方當家心裏罵了句娘，還真是一點都不讓。打了人還暗諷小順做的不地道，更別說他的暗示了，一句“都在一條船上”，四兩撥千斤，讓他接下來的話說不出口，看來今天是討不了什麽好了。

    鬆柏見方當家的不說話，小順還是一臉不服氣，“你要是覺得不服氣，待會兒咱們去甲板上比試一番！要是我趙鬆柏贏了你，咱們就一筆勾銷！”

    小順“哼”了一聲，“老子正好要鬆鬆骨，打就打，還怕你不成！就怕你一會兒跪在地上求爺爺！”

    鬆柏看著他的身板，瘦是瘦，還是能看出來練過。不過他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善財栽倒糞裏，身上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他平日裏也是沒白練的。

    方當家的也不阻止，正好趁這個機會看看鬆柏有幾分本事，出海沒有一點功夫可是不行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