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橙子看著秀秀滿足的表情，噗嗤一聲笑出來，“你看看梨花做的生煎包，多好看。再看看你的，麵都沒有發開。”

    秀秀不以為意的道：“沒發開也是好吃的很，我娘肯定高興。”

    “你就是拿妥屎回去，你娘也覺得是香的！”梨花不客氣的回道。

    橙子噗嗤一聲就笑了，這麽說還真是呢。

    賈氏見閨女提了這麽好吃的生煎包回來，激動的差點落淚。老天有眼的，閨女終於能幹了。

    以前她就這麽一個閨女，舍不得讓她幹活，總是寵著她。眼看著到了說親的時候，再不學著點，以後到了婆婆家就吃虧了！

    村裏的男娃她物色了很久，小黃是個拔尖的，又有手藝傍身，以後吃喝肯定不愁。就怕惦記的人多。

    黃立行的孫子黃鋤地也是不錯的，就是旁邊挨著池婆子一家人。秀秀性格又衝動，要是不搬出來住肯定三天兩頭的吵架。

    再來李宏達也是不錯的，年紀輕輕就考上了秀才。可就怕人家看不上他們家，村長一家的鼻孔都朝天上看。

    加上張鵬飛也是考上秀才後就退了親，她可不願意讓閨女遭次罪。

    罷了，還是先給老三看看親事吧。

    秀秀不知道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她娘的心思就轉了幾轉，她成就感正爆棚，尋思著明天去橙子家醃醬菜吃。

    正在院子裏幹活的李老二眼看著就要成親了，臉上卻沒有多麽喜氣。他最近夜裏老是夢到一張濕漉漉的臉，欲語還休的看著他。

    平時機靈的他在這一刻也迷茫了。

    賈氏看了二兒子一眼，心裏擔心他做出啥事來，囑咐老三仔細看著他。起身往廚房走去了，果然沒有一個是省心的，兒女都是債啊。

    **

    池大柱剛吃完飯就被池遠山叫到老院了，昨天的事鬧得那麽凶，總得有個解決法子。

    他擦了嘴二話沒說就跟著去了，橙子有心去幫忙，被他給製止了。

    這種事怎麽能讓閨女出頭，再怎麽說女娃也得注重名聲。

    **

    陳氏正抱著臭蛋喂奶，絲毫不知道發生了啥事。見橙子端著羊奶過來，連忙把臭蛋從她懷裏抱出來。

    “這孩子胃口真大，揪的我都疼。偏我又沒奶，真是受罪。”陳氏嘴上雖然這麽說，臉上卻是一臉慈愛，還伸出手指頭逗臭蛋。

    橙子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弟弟叫臭蛋這個名字，村裏的男娃小時候都是這麽叫過來的。聽孫氏說，光叫臭蛋的都能數一個手指頭。

    她突然就很好奇鬆柏小時候叫啥，是不是也是狗什麽屎的？

    孫氏卻是死活不告訴她，弄得梨花都好奇鬆柏小時候到底叫啥了。

    古代沒有奶嘴，臭蛋又太小，全靠陳氏用嘴渡。就這樣臭蛋也吃的歡，不讓吃了還撇撇嘴。

    橙子在一旁看的唏噓不已，等臭蛋長大了可得好好孝敬陳氏才對。

    陳氏見她這兩天忙來忙去的，小臉都瘦了一圈，催促著她去歇歇，不然去找梨花玩會兒也好。

    橙子把奶擱在床頭，給陳氏剝了一個雞蛋道：“哪有這麽嬌氣，姥姥才是累的慌呢。我勸了半天她這才去床上躺了會兒。”

    陳氏把橙子頭發捋到後頭，“都說閨女是娘的貼心小棉襖，可不就是啊。等鬆柏回來了娘一定風風光光的把你嫁過去！”

    橙子點點頭，給陳氏掖了掖被角。抱起臭蛋哄起來，她頭一次抱孩子，手生的很。

    陳氏就在旁邊指點她，臭蛋也不哭，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橙子。

    這兩天他長開了，遠比剛生下來的時候好看。

    **

    院子裏種的菜都是黃氏一個人照料，她年紀畢竟也不小了，一來二去的累的很。地裏的活計隻有池大柱幹活，橙子歎了口氣，這人手怎麽算怎麽不夠。

    再說黃氏過了正月就來住著，也有小半年了，等陳氏做完月子肯定得回家了。

    當務之急是去雇個人。

    打定主意後橙子就等著池大柱回來後和他說一聲。

    池遠山一路上勸大柱別往心裏去，他覺得挺對不起二叔的。上次和家裏吵完架，大柱可是二話不說就收留了他。

    大柱看出來了遠山的心思，啥也沒說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侄子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他也不想讓他難做。

    再說他現在心裏滿滿都是臭蛋那小子，哪裏還有閑心生氣。

    老院裏還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池大姑和姣姣。

    姣姣見池大柱來了，趕緊給他端了一個凳子，甜甜的道：“二叔你坐。”

    周氏哼了一聲，這個姣姣在他們家的時候對她也是巴結的很，見池大柱有錢了又去巴結他們家！

    池大姑瞪了一眼周氏，她還沒有出閣的時候就看這周氏不順眼，兩人可沒少鬧騰。

    池老頭不管兩人的刀槍劍影，咳了一聲，屋裏就安靜下來了。

    池大柱上前叫了一聲“爹”就不言語了，看著池老頭現在躺在炕上他心裏也有些不得勁。從小這個爹就疼老大，疼老三，偏偏就是不喜歡他這個二兒子。

    他一次一次對這個家心存希冀，又一次次被池老頭和池婆子打破。等陳氏隻生了橙子一個閨女的時候，算是徹底鬧翻了。

    可他心裏自始至終都知道他們是他爹娘，兄弟，偶爾也會希望他們能重視他！

    池老頭潤了潤喉嚨道：“大柱啊，昨天你拿著斧頭砍大梁家的事，怎麽說也是你不對？”

    大柱點點頭，是他做的他當然承認。

    周氏在一旁忍不住道：“既然你承認是你做的了，趕緊賠銀子！還有我看郎中的錢，一塊賠給我！”

    池老頭又咳嗽一聲，看了一眼池大梁。池大梁立刻會意的道：“你這個婆娘，我二弟能是那種不認帳的人？二弟現在家裏有錢，才不會在乎這點小錢的！”

    周氏立刻點頭：“那是，二弟現在有錢，爹被他氣病了可不就該他拿錢看病！還有補品啥的，關鍵是不能去地裏幹活……”

    這是池大梁夜裏過來和池老頭商量的，苦口婆心的勸池老頭他才點頭同意讓老二賠錢。

    池大柱聽到這裏也明白了，要是池老頭直接和他說看病要錢，他不說二話立刻就掏出來，偏偏他們拐了個彎說。

    他隻恨自己生在這麽個家裏！

    池大梁和周氏還想說啥，大柱製止道：

    “我們家裏新添了個人，以後吃穿都是費的很。再說家裏統共沒多少銀子，這些還都是橙子掙得，那都要留給她當嫁妝。”說到這裏狠狠的看了一眼周氏，“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娶我閨女的！”

    周氏被他瞪的瑟縮一下，倒是沒有繼續說。

    他們今天的目的就是來訛池大柱的錢了。既然大柱願意給，他們也就不多計較了。省的下次再去拿錢的時候不好開口。

    池大姑看著場麵很僵，暗地裏捅了捅池婆子。池婆子扭捏了一下身子，她從來沒有在乎過這個二兒子，一時放不下身段。

    大柱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這是他昨天半夜就想好的，老院的人是什麽麵目他已經知道的太清楚了。

    偏偏是他至親，割舍不斷！

    池大梁有些不滿意，他覺得怎麽著也得五兩銀子吧。說是橙子掙得，還不是舍不得給。一個女娃能有多少嫁妝。

    “大柱，爹知道你也不容易。可這事說到天王老子那裏也是占著理，你也別怨爹偏心。”

    池老頭氣喘籲籲的說完這話，明顯的比以前衰老許多，“等你小子滿月的時候叫你嫂子早點過去幫忙，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從前這種打一巴掌給一個棗的法子對池大柱很管用，今天卻不見池大柱臉上有什麽特別的表情。

    弄得他心裏也不確定這個兒子心裏在想啥了。

    池大姑走出來打圓場，她現在恨不得抱著大柱的大腿。上次就是不眨眼的給了她一兩銀子，這此又是一兩銀子。要說他家沒錢她頭一個不信。

    又給姣姣使了個眼色，姣姣上前一步靠在大柱身上，糯糯的道：“二舅，聽我娘說嬸子生了一個弟弟，我能去看看不？”

    大柱終於聽見有人問他兒子，也不在乎姣姣隻是一個小女娃，當即把她抱在懷裏：“走，二舅帶你去看你小弟弟。”

    不再理會老院的人，大步踏出去，池大姑高興的跟在後頭。

    池婆子好好的把這一兩銀子收在櫃子裏，小心翼翼的把鑰匙放在懷裏。周氏在旁邊看的牙癢癢，那可是她挨打換回來的銀子。

    池大梁看著銀子被他娘收走也是心痛，可他沒有膽子同池婆子說。

    “既然大柱給了錢，你們以後還是親兄弟，等他兒子滿月的時候備點禮去看看。”池老頭說完這話就把他們趕出去了，這半天他也累的夠嗆，身子骨明顯不如以前了。

    這件事說到底還是他偏心了，可他還得靠著老大家的養老，還得指望著周氏和池大梁。

    **

    橙子自從穿過來後就沒有同池大柱親近過，大柱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天倫之樂了。姣姣懂事又聽話，淨拿話哄他，讓他心裏又舒服又貼心，剛才在老院的不愉快一消而散。

    池大姑滿意的看著姣姣，當初真是沒有白費力氣生下這個姑娘，比她哥哥姐姐都強太多了。

    這次過來還是姣姣說二嬸快生了，她想過去幫幫忙。當家的因為她拿回來的那一兩銀子，巴不得她趕緊過來呢，家裏還能少口飯吃。

    橙子和梨花剛去河邊把衣裳洗好，迎麵就碰上他們一行人。姣姣甜甜的叫了聲“橙子姐姐，梨花姐姐”。

    便要上前幫忙端盆子，橙子連忙道：“姣姣妹妹是客人，怎麽能讓你幹活啊。是吧，大姑？”

    池大姑想伸手摸摸橙子，被橙子不動聲色的避了過去，尷尬的笑了笑：“沒事，你妹妹皮糙肉厚的，在家裏是幹慣活的。橙子真是出落的越發的水靈了，一眨眼都要出嫁了。”

    這是在說她在家裏呆不了多少時間了嗎？

    既然姣姣這麽想端盆子，橙子也不和她客氣。上次她已經見識了姣姣的本事，小小年紀心眼還挺多，池大柱不就被哄的團團轉了。

    池大柱見橙子沒有說啥，心裏暗暗的鬆了口氣。他也不想大姐遠道而來再受了啥委屈，他的親人可不多了。

    大姐既然願意和他們家親近，不管啥原因他都高興。

    這個傻漢子！

    橙子和梨花走在前頭，偶爾回頭問問姣姣一句“還端的動嗎？”

    姣姣頭上滿是汗，可為了不讓橙子小瞧她，也為了能留在她們家，咬牙搖頭。

    梨花悄聲道：“我看這次你是甩不開他們了！”

    橙子看了姣姣一眼，小小年紀就能這麽忍，的確是個幹大事的人！

    “臭蛋，有沒有想爹啊？”池大柱進了家門就趕緊往陳氏屋裏頭走，因著她正在坐月子，便由黃氏招待池大姑。

    池大姑還記著上次黃氏說的話，心裏未免有些不舒服，連忙把姣姣推出去。

    心裏想的卻是院裏的那條狗，剛才她看見啥了？那條狗還有骨頭吃？！

    “親家嬸子這幾天肯定累的慌，姣姣快去給奶奶倒杯水喝。”大姑皮笑肉不笑的吩咐姣姣一聲。

    姣姣“唉”了一聲，黃氏嘴角噙著笑看著池大姑，好像下一個音符就是“哼”。

    好歹來著是客，就算心裏再不願意橙子也開始準備晚飯，最好能早點把他們打發走。

    陳氏看著池大柱抱著臭蛋不鬆手，高興的跟個孩子似的，心裏也不氣他擅自把池大姑帶回家了。

    大柱偷偷打量陳氏的臉色，見比剛才好了許多，這才開口道：“媳婦啊，我同你商量個事——你看橙子和咱娘兩個人忙裏忙外的，我怕把他們累著了。”

    這是池大姑路上和他說的，把姣姣留在他們家幫忙。

    “姣姣這個孩子一看就是個懂事的，大忙幫不上，幫幫橙子總是行的。”

    陳氏猶豫了，上次姣姣想留下來橙子就不願意，這個事還得問橙子。

    “你自個同閨女說去吧，我是不管。”老黃上次可是囑咐她少操心。

    池大姑把臭蛋放到陳氏身旁，“橙子肯定也會願意的。”

    橙子一見姣姣就知道她打的啥主意了，既然她這麽想留下來，她成全就是。

    不過她還得抓緊時間去找牙婆子，要是有了姣姣後，池大柱不定會同意。她還再尋思尋思。

    大柱果然過了一會兒就來找她說了一番，姣姣在一旁正洗菜，豎起耳朵聽了一番。

    橙子拉過姣姣的手道：“瞧爹說的，姣姣這麽能幹我怎麽會不願意，有個人幫襯著我自然是願意的。就怕姣姣妹妹覺得苦。”

    “怎麽會，我在家也是天天幹活，在這裏還能幫幫二叔，我巴不得呢。”姣姣連忙道，生怕晚了橙子就改了主意。

    大姑知道事成後原本還想留在這裏過夜，姣姣卻是怕陳氏不喜，好說歹說讓她住到了老院。

    夜裏橙子給她鋪好被子，囑咐她洗漱好再上床。姣姣看著自己髒髒的腳丫，忍不住臉紅了。

    她在家裏頭還是勤快的人，比她姐姐和娘都收拾的利索，和橙子一比還是差一截。

    有姣姣幫忙，黃氏就感覺輕省了許多。陳氏對姣姣也喜歡起來，還把自己壓箱底的布頭拿出來給她扯了身衣裳。

    姣姣覺得自己和做夢似的，天天吃的飽穿的還好，可不就是仙女過的生活啊！

    偶爾沒有事的時候她就給橙子打絡子，她總覺得這個表姐不是很喜歡她。

    **

    自從把船上的人救回來後，鬆柏和小順就主要在煤礦裏幫忙，也不去跑船了。熊子每天還是被一手金的妹妹纏的脫不了身。

    可惜的是那天來救人的時候沒有準備萬全，讓杜當家的給跑了。果然被鬆柏猜中了，杜當家早就和水賊勾結在一起。

    小順猜測方當家多半已經遇難了，便在島上給他做了一個衣冠塚，也算是慰藉他的提攜之恩。

    船上的人見是鬆柏和小順救的，都跪下來磕頭謝恩。要不是他們，他們就是死在這裏也沒人管。

    這些人有願意回家的，也有自願留下的。願意回家的鬆柏每人給了十兩銀子，順便讓一個桃花村的同鄉捎個口信——他怕家裏人等急了。

    一手金還沒有完全把煤礦接管過來，暫時不願意放人。就算鬆柏這個時候想插上翅膀回家也是不行的。

    正好煤礦裏有個會看礦山的先生，因為鬆柏識字人又大方，一來二去就熟識了。

    鬆柏想學他這門手藝，也不在乎多再這裏呆一段時間。何況他覺得讓人帶了口信，家裏人沒有那麽擔心了。

    他沒有料到的是，早先船上有個人逃了出去，回家後便捎信告訴孫懷凡——他們一船人都遇難了。

    ***

    秀秀家裏正忙著給老二收拾新房，家裏家外都貼著紅色的喜色，看著就很喜人。

    橙子和梨花抽空就過去幫忙，今天做點糖，明天炒點瓜子的。秀秀還偶爾讓她們參考一下她的新衣裳，水粉色的禙子，底下是翠綠色的裙子。

    等到了正日子那天，老二早早就穿上新衣裳，胸前帶了朵大紅花，領著吹吹打打的眾人往賈家走去。

    小婷躲在家裏頭還是聽到了嗩呐聲，還有鞭炮的響聲，這是得有多大的排場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給他們家看。

    上次小珊嫁人的時候連個鞭炮也沒有，新郎長的也很黑，也不知道她嫁過去後日子過的怎麽樣了？

    王氏看著自己姑娘心不在焉的，心裏不停的罵賈氏，去結親走哪條路不好，偏偏挑了他們門前走，這是鬧哪樣？

    “娘，我沒事。你快去看看奶奶吧，省的她出去罵人，到時候就鬧得不好看了。”小婷推了王氏一把，把自己關在屋裏頭。

    小娥抬頭看了妹妹一眼，起身出了屋子。

    王氏歎了口氣，見董婆子果然沒有在家裏，恨恨的出去找她。都多大歲數了，還沒有她閨女一半懂事。

    小婷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起身去櫃子裏找到那身新衣裳，這還是小珊成親的時候做的，平常的時候可舍不得穿。

    悄悄開了屋門走出去，小娥在廚房做飯，王氏出去找董婆子，院子裏靜悄悄的。

    **

    老三神器的走在隊伍前頭，一邊注意著老二的動靜。別看他二哥平日裏賊精賊精的，關鍵的時候還沒有他想的明白。

    小翠姐姐可是和他們一塊長大的，舅舅家裏也殷實，娶了她可不比娶了什麽小婷好！

    剛想到小婷，他就在人群裏瞥見了小婷的身影。沒想到她還真的敢出來看啊，他娘還說小婷定會羞得閉門不出。

    幸虧老二沒有看見，不然又是事。他借口要上茅廁趕緊朝小婷那裏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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