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別的人不知道，孫氏的精神頭明顯好了很多，說話間都會不由的露出笑容，飯量也恢複到跟從前一樣。孫靜嫻照顧起來比以前輕省不少。

    橙子是真心實意的謝了謝張興起，這時候很多人沒有落井下石她都已經很感激，沒成想他一個商人還如此重情意。

    張興起擺擺手，“我這麽做也是要收點好處的——”他裝模作樣的想了一會兒，“我一直惦記你的手藝，不如你來我們東來酒樓幫一個月的忙啊。”

    當初橙子明言拒絕了他的這個提議，可這個時候那個“不”字怎麽也說不出嘴。

    張興起哈哈哈笑起來，“逗你呢！我既然知道你不願意拋頭露麵，又何至於拿這件事為難你！”看著橙子一臉不信任的眼神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好吧，我的確想讓你來，東來酒樓可以給你提供更多的食材……”

    “你是生意人，肯定不能做賠本的買賣。我祖傳的大醬你肯定吃過，不如我把方子送給你吧。”橙子領了他的好意，至於去不去她還沒有想好。

    “好！”張興起拍手稱讚，“看來我還是賺了。”

    橙子猶豫了片刻又問：“起哥兒，鬆柏的信……是真的嗎？”

    他就知道瞞不過她，看著她的眼睛道：“是不是真的有什麽要緊？或許他明天就回來了……”

    嘴裏沒說完的話怎麽也開不了口，含在嘴裏半天才咽了下去。

    橙子重重的呼了口氣，轉身卻笑著對孫氏道：“嬸子，今天我們吃頓好的，嘴裏淡的沒味了。咱這半月天天喝稀飯了。”

    張興起眼睛裏閃過一絲欣賞，轉瞬即逝。

    一直躲在角落裏偷偷打量張興起的姣姣呡了下嘴唇，這就是那個酒樓的掌櫃？買橙子姐方子的人？

    剛才她依稀聽見他們說了什麽方子，難道橙子姐又賣給他方子了？

    不容她多想，橙子喚她過去買肉，她則跑去後院裏摘起菜來，仿佛真的在慶祝鬆柏還活著。

    “姣姣你等等，秀秀要是在家你讓她也一塊過來吧！咱們得讓她幫忙一塊做飯呢。”梨花喚住正往門外走的姣姣。

    張興起看著樂嗬嗬的兩家人，嘴角也發出會心的一笑。

    趙河和池大柱兩個人陪著他坐在一旁說話，他們心裏沒有了負擔，開始擔心起南方的旱災。

    他們家在大江南北都有著生意，自是知道的比他們的多，三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起來。

    “起哥兒，真的發生□□了？”池大柱小聲的問了句，這話可不能亂說，往大了說是擾亂民心，居心叵測。

    張興起點點頭，“黃河那邊最嚴重，聽說都爆發瘟疫了！不少人都往咱們這邊走了，屋子都空了，到時候少不得要想些對策！”

    “那可得早些準備，萬一他們過來了，咱們也不至於手忙腳亂的。”趙河還沒有吃飯就開始喝起來了。

    橙子從後院摘了好多些菜，六月份的天已經熱的不行了，陳氏在院子裏撲了涼席，臭蛋在上麵吚吚啞啞的爬來爬去，葡萄個頭長大了不少，這時候認命的被他揪著耳朵。

    “梨花，你卻弄點酸棗汁給起哥兒和陳叔喝。”橙子見張興起的汗一直流，想必也熱的不輕。

    “唉，我正弄著呢，今個天真熱。”梨花在廚房裏應了一聲，從井裏拉上來點水。

    這井池大柱後來又往下挖了點才出水，也不知道這天啥時候才能正常。

    “呦，這小子又長胖了。”秀秀還沒有進門就咋呼起來，這半個多月的時間她一直細聲細語的說話，生怕惹了橙子和梨花的傷心。

    陳氏笑著道：“小孩子一天一個樣，現在淘的很，知道要吃的了。”

    秀秀身後還跟著小翠，靦腆的叫了聲：“嬸子們好。”

    她是新婚人不好四處走動，這還是成親後第一次來橙子家，橙子趕緊給她搬了個馬紮。

    “爹，你改天再去打點馬紮，人一多都不夠用了呢。”橙子衝池大柱道。

    池大柱樂嗬嗬的點頭，“行類，反正地裏也沒啥活計。”

    姣姣把一塊醃的肉交給橙子，她詫異的道：“咋是醃的肉呢？沒有新豬肉了？”

    “人都快餓死了，哪有豬吃的東西！再說現在鎮上買豬的人少了，我爹早先的時候幹脆全殺了醃起來，省糧食呢。”秀秀有些憤慨的道，“這老天爺要折騰到啥時候啊！”

    “沒事，醃的肉做出來也好吃！”橙子沒有繼續糾結，她正在想，既然大家都吃不飽了，那東來酒樓還有人去不？

    小翠也跟著進了廚房，橙子這才有機會好好打量她，見她臉色紅潤，嘴角一直掛著笑容，想來她過的也不錯。

    梨花打趣道：“二嫂，二哥對你好不好啊？是不是天天給你端茶倒水？”

    “去你的，小小年紀也不害臊。”小翠點點她的額頭，“你二哥天天去河裏摸魚，哪有空理我。”

    梨花故意“哦”了一聲，“二嫂你咋不跟著二哥去呢？這樣不就有空了。”

    “你當嫁了人給做閨女的時候一樣啊，頭上還有公婆哥嫂呢。”

    秀秀小聲的對橙子說：“我爹娘等下了雨就分家呢！不等我三哥成親的時候了。”

    橙子一直知道賈氏和殺豬李有分家的意思，以為咋也要等老三娶了媳婦，沒想到老二剛娶了親就分家。

    原來小翠嫁過來後很得賈氏的心，青蘭就有些心裏不平衡，加上小翠的彩禮錢比她的要多上很多，平日裏沒少為這衝老大發火。

    結果有一次小翠的娘家來借糧食，賈氏給了整整三袋細糧，她娘家來借的時候隻給了兩袋粗糧，她這才不幹了，又是撒潑又是打滾的。

    本來當初橙子就悄悄告訴過他們，結果青蘭不當回事，沒有同娘家說，娘家糧食本來就不多了，隻好三天兩頭的從青蘭這裏拿點回去補貼家用。

    小翠娘家卻是有糧食，當初陪禮的時候還多陪了三袋糧食，賈氏心裏過意不去，這才同小翠商量還回去三袋。

    青蘭不知道這回事，老大也沒有阻止青蘭，這下可寒了老兩口的心，怎麽也不想等到老三娶媳婦的時候了。

    老大這時候才有些後悔，跪下來求賈氏，要是這時候分了家，村裏人不得戳他脊梁骨啊。

    結果青蘭覺得大家都在排擠她，沒有人和她站在一個戰線上了，口不擇言的就把老二的事說了出來。

    小翠多少也知道些，可被自己家的嫂子說出來，尤其是什麽摸了抱了的，心裏也膈應的很。

    老大看著老二和老三疏離的目光，看著表妹一臉傷心，想也沒有多想就給了青蘭一巴掌。

    自己的媳婦啥時候變成這樣了？！從前不是好的很！

    青蘭不敢置信的看著老大，抱著兒子就要回娘家。

    老大也不攔她，“你回娘家呆幾天吧，兒子留下。看看你整天想方設法貼補的娘家是不是願意留你，兒子去了我怕餓到他！”

    青蘭願意貼補娘家，他一直沒有反對過，覺得丈母娘家把媳婦養大也不容易。她說要他學了爹殺豬的手藝，他也聽她的，為這事兄弟間還打了一架。她給娘家拿了多少次糧食，他爹娘都沒有說聲“不”字，可她呢，還不知足！還想著同表妹比彩禮！

    這也就夠了，還把老二同董小婷的事說出來，這事她難道不知道是爹娘心裏的一塊疙瘩嗎？別人都避著還來不及，她偏偏往別人胸口上捅刀子！

    既然這樣，他也不能慣著她！都是她那不知足的娘家人支的招，等她啥時候想明白再回來吧。

    青蘭不舍得兒子，可是這麽多人她想抱走也不可能，隻好先去屋裏頭收拾了幾件衣裳和貴重的東西往娘家走了。

    賈氏抱著孫子哄起來，對小翠說：“她大嫂是個渾人，可心腸不壞，你別往心裏去。”

    “姑姑我知道，大嫂就是一時沒有想明白。”小翠沒有叫賈氏婆婆，喚了從前叫的姑姑。

    “好孩子，還是你貼心。”賈氏看了老二一眼繼續說：“老二也是個好的，心細懂得體貼人。他和那姑娘啥事兒也沒有。”

    小翠笑了笑沒有說話，知道是一回事，從別人嘴裏聽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正好姣姣過來買豬肉，賈氏便讓秀秀領著她去散散心，這種事情別人怎麽說也沒用，關鍵是自己心裏得沒有結。

    橙子見小翠臉色如常，不得不佩服她的心理素質，要是董小婷想嫁給的是鬆柏——額，怎麽突然感覺有些冷呢？

    **

    花穗心不在焉的同杏兒說了幾句話，杏兒隻顧著著想心事也沒有發現她的異常，最後還是花穗忍不住問道：

    “杏兒，你給我說實話，你現在後悔不？要是嫁給了李地主，最起碼現在吃的好，穿的好啊。”

    杏兒詫異的看著花穗，“怎麽突然問這個了？是你哥讓你來問你的嗎？”想起家裏最近天天吃的是窩窩頭，就這樣還吃不飽，心裏多少有些落差。

    花穗臉蛋有些發紅，想起那驚鴻一瞥，也隻有那樣的人才能配的上她。

    “不是我哥讓我問你的，是今個我看見有馬車往村北走了，要是我能嫁給那樣的人就好了。”

    杏兒一臉不讚同，“咱們這樣的人家，嫁過去也就是做妾的命。像池婆子家的二姑娘是咱們村裏嫁的好的，男人也不過是個開鋪子的。”

    花穗不以為然，她們怎麽能跟她比，她可是村長的閨女！

    “不過你說有馬車往村北走，那不就住著幾戶人，會不會是去橙子家的？”

    她到現在都覺得是橙子讓鬆柏出海，他最後才會死了的！要是當初鬆柏同意她嫁過去，說不定他們現在都有孩子了。

    花穗點點頭，“沒想到那個破落戶家裏也經常有馬車去。”話裏的酸意掩也掩不住。

    低頭看著杏兒手裏的蓋頭，上麵的鳳凰栩栩如生，羽毛根根可見，突然開口說：“你說趙鬆柏會不會沒有死啊。”

    杏兒猛地聽到這個話，手裏的針一偏就紮到了手上。好在蓋頭是紅色的，就是沾上了血也沒有多明顯。

    要是真的，她還能不能等到鬆柏回來再嫁過去？

    花穗著急打聽張興起的情況，也不多做停留，起身便走了，她還得想想法子怎麽打聽才行。

    **

    董婆子家裏更是揭不開鍋，小婷他們一天隻吃一頓飯，還是野菜燉的粥。他們在村裏的人緣不好，就是糧食也好借，聽董婆子說，已經好多年沒有這麽吃過了。

    王氏便托了媒人給董小娥說親，這個時候自然說不上多好的，可總比在家裏餓死的強。

    也不知道小珊在夫家那邊怎麽樣？應該比家裏強的多吧。

    **

    才幾個月的時間小珊的眼圈已經開始往裏凹陷，不管白天晚上都有人看著她，她連投井都不能。

    她嫁的是人是家裏的老大，有一個妹子給李地主做了妾，剩下的三個都是弟弟。當初嫁到這裏的時候她也想著好好過日子，哪怕窮一點也沒有關係。

    她能容忍兄弟四個隻有一條能穿的褲子，可以容忍吃不飽飯，甚至能容忍她的丈夫納妾，隻要他有錢。

    哪想到——他們兄弟四個人竟然輪流——輪流和她發生關係。

    她的丈夫竟然說當初娶她的時候就是這個打算，他們拿妹子換了銀子娶媳婦，可是隻有一個妹子，隻能娶一個媳婦。

    他還說這個村裏都是這樣的情況——共妻。條件稍微好點的姑娘都不往他們這邊嫁，村裏的姑娘也是能往外嫁就往外嫁，導致他們隻能從周圍的村裏娶媳婦。

    好在離得遠些的村裏都不知道這樣的情況，隻要他們有錢，兄弟幾個還是能討上一兩個媳婦的。

    小珊絕望的看了眼天色，又要到晚上了，今天晚上又會是誰來？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飯，就是想要去做飯也不成，他們怕她用刀自殺類！哪怕上茅廁也有人看著！

    她隻求老天爺讓她快些死了吧！

    **

    秀秀家的豬肉醃過後還專門用樹枝熏過，多了一些淡淡的煙熏香味。切開的時候肉還是粉紅粉紅的，特別的誘人。

    孫靜嫻在這裏住的半個月唯一佩服的就是橙子的廚藝。她從前覺得橙子被退過一次親，名聲不好，心裏有點看不上她。後來見她對自己的姑姑也好，和梨花的關係也不錯，這才放下心裏的一點成見。

    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女娃聚在廚房，光顯得廚房地方小了。秀秀嘰嘰喳喳的說著自己醃的醬菜多麽多麽好吃，過兩天還要過來醃。

    梨花忍不住打擊道：“我咋記得你那罐醬菜基本上都是橙子姐幫你放的，你也就洗了洗菜。”

    秀秀不服氣，“我也跟著學了！醋就是我放的。是吧，橙子姐？”

    “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你當初放了多少醋，我都不好意思說你。”橙子把臘肉切成丁，放入青椒調味。

    孫靜嫻一直安安靜靜的在一旁看著，她和這些人都不是很熟，可小時候多少也見過。

    姣姣在一旁仔細的看著橙子炒菜，她這半個月來一直偷偷的學著，雖然很多地方她看的不是很懂，多少心裏也能記住點。

    上次池大姑走後就多長時間就去池婆子家借糧食了，池婆子沒有借，兩人還吵了一架。最後池大姑氣哄哄的走了，往鎮上找小姑去了。

    姣姣雖然不知道這些，不過根據她家裏的情況多少也能猜到些。以前她娘種的莊稼多少能顧住吃的，現在家裏肯定頓頓喝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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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晚上的飯不是很豐盛，大家吃的還是很開心。橙子幹脆把去年埋的桂花桂花酒挖了出來，這還是鬆柏和她一塊在老黃家門口摘得桂花呢。

    池大柱特別高興，去年就開始惦記這酒了，今年終於喝上了。入口就是淡淡的桂花香，微甜，香醇濃厚。

    張興起連連稱讚，橙子知道他是在逗她開心，她隻是個外行，釀酒當然不在行了，要是說葡萄酒什麽的她還能靠幾分先知。

    她突然想起一道特別著名的小吃——桂花酒釀圓子。

    酒釀圓子還有豐胸下奶的功效，晚上可以給陳氏做宵夜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