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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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進了豬頭酒吧,才發現裏麵不止一兩個熟人,而是擠滿了霍格沃茲的學生。就像分院而坐的餐桌一樣,不同學院的同學們分散在各處。並不是所有人都規規矩矩地穿著校服,至少格蘭芬多的幾個女孩,就大膽地在長袍下穿了超短裙。
同時聚集了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地方,就意味著有戰爭發生。小蛇們和小獅子互開嘴炮,你來我往,把“嘲諷咒”發揚到了極致。
看見許京進來,小蛇們的腰板都挺直了一些,底氣更足了。
“嗨,裏德爾,這兒!”他們朝他招招手。
酒吧裏麵散發著一股濃濃的羊膻味,外麵的光線幾乎透不過來,粗糙的木頭桌子上點著一些蠟燭頭。紀棠第一眼望去,以為地麵是壓實的泥地,可是踩在上麵才發現,原來是地麵堆積了幾個世紀的汙垢。
馬爾福善意地問道:“你帶杯子了嗎?”
許京說:“沒有。”
“噢,天呐!”他指著對麵說,“不然你去和珊妮他們坐一起吧,他們不喝酒。”低下頭,嫌棄地用指尖揩了揩油膩的桌子。
“這裏真是糟透了!”每個出身高貴的斯萊特林都如是抱怨,可誰也沒真正起身離開。
那個名叫珊妮的女孩坐過來。紀棠注意到她化了妝,嘴唇猩紅,襯得一雙眼睛特別明亮。豬頭酒吧的座位又小又窄,她的大腿和許京的貼在了一起。
紀棠嘖嘖兩聲,坐在他膝上,從他的長袍裏麵摸索出薄荷糖,往嘴裏丟了一顆。
“不許再吃。”許京把她再次伸過來的手摁住,正好壓在自己肋下。
珊妮奇怪地一回頭:“什麽?”
“沒什麽。”許京對她微微一笑。紀棠發誓,她看到這姑娘的臉泛紅了。
紀棠仰起頭說:“這裏太悶了,我要出去透口氣。”說著便從他膝蓋滑了下去,一溜煙跑出了門。
“黃油啤酒,還是火焰威士忌?”珊妮靠近了問他。
“抱歉,我出去一下。”許京不著痕跡地推開了她,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喂,裏德爾……”珊妮扶著椅背,望向他修長的背影,神情略帶挫敗。馬爾福搭了一下她的肩,以示安慰,“他一直這麽難搞,你知道的。”
珊妮聳聳肩,佯裝不在意道:“反正他也沒喜歡別人,我總是有機會的,不是嗎?”
許京走出豬頭酒吧,看見那隻小小的身影,趴在街邊一個落地櫥窗外,小臉貼著玻璃,盯著裏麵係著蝴蝶結的飛天掃帚。他慢慢地靠近,俯身在她耳邊問:“喜歡嗎?”
“嗯,不過我還沒到騎掃帚的法定年齡。”
“等你長大了我就買給你。”
紀棠攤開肉乎乎的小手,輕聲說:“那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
他把她腦袋揉進自己懷裏,在她額上吻了一下:“很快的。”
“你會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紀棠圈住他的腰,悶悶地說,“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
滿街來往的巫師,隻看到一個俊秀的黑發少年,站在亮晶晶的櫥窗外,眼神溫暖而落寞,讓人不自覺停下腳步,多瞥他一眼。他忽然蹲下身,像環住了什麽人,將頭埋下去,聲線輕呢如夢。
“如果我停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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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往寒來,霍格沃茲下了一場大雪,冰封城堡,處處可以聽見學生們的歡呼。
五年級的飛行課因為這場雪,不得不臨時喊停。
已經長高了不少的馬爾福,一絲不苟的淡金頭發被風吹得淩亂,從飛天掃帚上下來時還險些滑了一跤。紀棠幾乎沒法把這個愣頭青,和後來威嚴冷肅的馬爾福叔叔聯係起來。她靠在牆上,哈著白氣,等許京下課。
許京穩穩降落,姿勢完美得連教授都驚歎了一聲。
他站在她麵前時,高得簡直像跟羅馬柱。當她努力後仰著頭,和他打招呼時,隻能逆光看見他臉龐的一點輪廓。他輕而易舉地將她抱了起來,讓她把手伸進自己的長袍裏取暖。
“假期好玩嗎?”他問。
“不怎麽樣,西裏斯實在太調皮了,我真受不他。雷古勒斯好一些,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天然就是討人厭。”紀棠鼓著臉說。
許京笑了笑,“我也是嗎?”
“你一直都乖呀。”她捂著胸口,“那時候小裏德爾還會叫我姐姐。”
她一開始是比他大來著!結果現在……紀棠生無可戀地把臉埋進他長袍裏。
頭頂上響起他悶聲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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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過後,許京要去上變形課。紀棠貪戀著被窩沒能起來,他也就刮了刮她的鼻子,替她掖好被角,道了聲好夢。她流著口水,含糊地應了一聲。
等她醒來的時候,許京還沒回來。她呆坐了一會兒,有些無聊地去翻他的課本。燙金封麵裏夾了一千多頁紙,厚厚一大本,比磚頭還重,她隨手推到一邊。課本挪過的地方,壓著一張羊皮紙,她給抽了出來,一個詞一個詞地念道:“生命以外……最重要的,恐怖,魔法。”
幾個零落不成句的詞匯後麵,跟著一串字符,像是某個人的名字。
紀棠艱難地拚了出來——“霍拉斯·斯拉格霍恩。”
斯萊特林的院長,魔藥學教授。
“棠棠,你在幹什麽?”
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嚇了她一跳,慌忙之下翻開他的課本,藏住那張羊皮紙,假裝在讀書。許京走了過來,看到桌上攤開的課本,捏了捏她睡得通紅的粉頰,說:“還不到你學這個的時候。”
“預習懂嗎?”她朝他翻了個白眼。
許京笑著抱她下來,用帕子給她細細擦了臉,“去吃飯吧,大小姐。”
紀棠凝視著他的笑臉,心底驀地湧上一股不安,反握住他的手,問道:“我不在的時候,學校裏有發生什麽事嗎?”
“馬爾福交了女朋友算嗎?”許京說,“你總是那麽關心他,我可是會生氣的。”
——他有事瞞著她。
紀棠一顆心怦怦亂跳,手心捏了一把汗,喉嚨發幹:“我想起一件事。布萊克姨母約我去她家吃飯,再過不久就要來接我……我想,我得先回去一趟。萬一錯過就完了。”
許京的笑容霎時冷下來,他放在她頭頂上的手緩緩垂下,沉默良久,才開口問道:“去多久?”
“兩……兩三天吧。”她咽了下唾沫。
“我送你。”他拿起了掛在牆上的圍巾。
紀棠下意識說:“不用!”音量大得把她自己都嚇住了。抬起頭,對上許京錯愕而受傷的眼神,她內心幾乎要被愧疚和懊悔淹沒。
“不用了。通道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你不是不喜歡他嗎?”她無力地解釋道。
許京定定看著她,說:“好吧,我看你出去。”
“嗯。”
紀棠走出老遠,還能感受到背後那道過分熾熱的目光,灼得她心尖抽痛。
——拜托了,求求你,千萬不要!
紀棠沒有直接去鄧布利多辦公室,而是來到了二樓的盥洗室。
本就破舊的盥洗室此時更是沒有絲毫人氣,隱隱從裏麵傳來一陣女孩子細細的哭聲。
她順著門縫進去,隻見一個少女蹲在角落哭泣,長長的頭發披散著,嘴裏不停咒罵。紀棠既害怕又難過,試著喊了她一聲:“桃金娘。”
已死的幽靈轉過身來,看見了她,擦著眼淚,問:“你也死了嗎?”
紀棠緊張得險些窒息,深吸一口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誰,殺死了你?”
桃金娘抽抽搭搭地哭著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看見了一雙眼睛……非常大的眼睛,像蛇一樣?”
桃金娘尖叫道:“啊!不!你不要說了!”包住耳朵從她身體裏越過,徑直飄了出去。
紀棠已經有了答案,她捂著臉,眼淚奪眶而出。
——他果然,打開了斯萊特林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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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蘭奇老宅的書房,差不多和霍格沃茲的圖書館具有同樣長的曆史。據說所有與魔法相關的問題,都能在這裏找到答案。就奧斯蘭奇家的人而言,“來吧,我們到書房談”這句話,就是對朋友給予的最大信任。
紀棠在書房裏翻了兩天兩夜,一分鍾都沒有合眼,終於找到了那本書——《尖端黑魔法解密》,陳舊不起眼的封麵上積滿灰塵,大約已有半個世紀無人細讀。
裏麵記載著關於魂器的詳細製作方法。
“生命以外……最重要的,恐怖,魔法。”
這四個不相幹的拉丁語,可以拚出一個完整的單詞——魂器!
紀棠精疲力竭地攤開四肢,倒在書堆裏。天花板上懸著的吊燈在她眼前晃蕩,仿佛變幻出了十七八個影子。天旋地轉。一陣風吹過,一屋子打開的書頁被吹得窸窸窣窣作響,她闔上雙眼,無數遍回想起他說過的那句話。
“如果我停下來呢?”
“如果我停下來呢?”
“如果我停下來呢?”
……
如果他獲得了長生呢,三十二年的鴻溝,就能被人力跨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