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滿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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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月子的日子不能出門, 極難熬,幸好還有保康這個小豆丁,雖然有奶嬤嬤帶著, 整日裏也忙的不行。
就算看著保康的睡顏,也能打發半天時間。
出月子這天,王珺狠狠的洗刷一通, 換三遍水才算罷, 活這麽大,再沒有這麽髒過。
將保康抱到懷裏, 狠狠的親了兩口,之前覺得自己身上太髒,都甚少跟他親密接觸, 可把她想的不行。
嬪位是有轎攆可以坐的,王珺一直覺得自己是貴人,隻不過享嬪例, 左右名不正言不順。
如今有保康,看著他肉嘟嘟的可愛模樣,不忍心他吹冷風,將在角落裏落灰的轎攆翻出來。
一路浩浩蕩蕩的走向乾清宮。
洗三隻是辦個家宴,因此是在交泰殿,滿月酒要大辦,就設在乾清宮。
到的時候, 殿中烏壓壓一片, 都是老熟人, 品級不夠的都在外頭,進不得殿內。
隻不過末位添了兩處桌子,嬪妃這邊添了烏雅氏,宗室大臣那邊添了王堔夫婦。
看到王堔夫婦殷切的眼神,王珺腳步一頓,差點淚目,到底記得今天日子不同,生生忍住。
一路挺直脊背,聘聘婷婷的走向首位,坐在康熙左下手的位置。
將保康交給魏嬤嬤抱著,朝對麵的鈕妃露出一個微笑。
鈕妃也回一個淡淡的笑,意味不明。
底下的嬪妃見王珺這樣子,真是恨得牙根癢癢。
別人出月的時候,多少形容臃腫狼狽,瞧她那樣子,不過該瘦的地方一點沒胖,該胖的地方一點沒瘦。
眾人仔細打量一番,肌膚白皙,並無產後虛弱感,臉色一點都不發黃,仍是粉粉嫩嫩的。
身條仍是那麽好,風流婀娜多姿。
更想劃花她那張臉,狐媚子!不要臉!
隆禧不敢再看,垂著眼,心中有些難受,自己若是沒有推辭,是不是有可能將王珺指給他?
從此夫妻琴瑟調和,幸福美滿。
不必像現在,瞧著她為別人生兒育女,心裏酸酸澀澀難受的不行,卻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福全是個伶俐的,但也猜不透隆禧的心,笑嘻嘻的湊過來,低聲道:“小嫂子確實美的很,無怪乎獨寵,若哥哥有這麽一個解語花,怕也不能免俗。”
隆禧心中正難受,聽他這麽不尊重的話,立馬火了,冷哼一聲扭過頭,拒絕跟福全說話。
福全好笑,果然是小孩子。不懂情愛的好處,那春風一般的美,他竟然拒絕。
烏雅氏望著上首風光霽月的王珺,心裏暗恨,都是她,斷了我的青雲路。
如今被康熙嫌棄,不定多久才能接著承寵,豈能不恨。
王堔夫婦也在看著上首的王珺,見她仍是一副嬌憨的模樣,心中擔心,總怕她吃虧,下麵這些高門嬪妃豈是那麽好相與的。
康熙也在看著她,嘴角含笑,之前就聽太醫說,她已大好,身子康健,隻是沒見著,到底不放心。
最近三藩中的耿精忠和王輔臣要降,太多事物要安排,忙的很。
這個月就陪她用了幾次膳,心裏愧疚的很。
將桌上紅彤彤的草莓拿起,遞給梁九功,溫聲道:“給你康小主嚐嚐。”
王珺接過,用銀簽子紮了一個,仔細品嚐那香甜中帶著微酸的滋味。
番邦進貢來的,十分難得,據說是連著苗一塊,萬裏迢迢的運來,如今安置在暖房中,一季也就幾盤子,上頭幾個高位一人也就一盤。
如今得了這麽半碟子,可把諸嬪妃嫉妒壞了,眼刀各種角度飛向王珺。
王珺朝康熙笑了笑,正要說話,烏雅氏蹭的站起來,見眾人齊刷刷的看向她,有些害羞。
卻還是昂首闊步走到殿中央,朗聲道:“嬪妾感恩小阿哥的降生,日夜習得謝阿蠻淩波舞,以示慶賀,望皇上恩準。”
康熙抬眸,冷冷的看著她,半晌一甩袖,道:“準。”
自甘下賤誰也救不了不是,想著又瞥鈕妃一眼,真是教的好規矩。
王珺神色淡淡的望向烏雅氏,屢次拿她當筏子,摁不下她都咽不下這口氣。
隨著樂聲的響起,烏雅氏翩翩起舞,空中清雲般的舞姿,柔軟婀娜,騰挪間衣袂飄飄,人美舞也美。
王珺毫無誠意的鼓著掌,脆生生的讚道:“從小到大賞舞無數,再沒有更好的。”
隆禧笑嘻嘻的接話道:“可不是,臣弟府裏的舞姬,說是什麽大家,不如烏雅庶妃多矣。”
康熙聽這話,愈發惱火,後宮嬪妃多端莊,偶爾出一個有風情的,他也願意欣賞。
但僅限於私下,而不是大庭廣眾。
當下冷冷的說道:“什麽庶妃,你怕是認錯了,這是教坊司的舞姬。”
烏雅氏很享受著眾人驚歎的目光,春風得意的挺立著,聽到王珺和隆禧的話,不屑一顧,嫉妒罷了。
待康熙說完,頓時委頓在地,眼淚淚汪汪的正要哭訴,隆禧朝門口侯著的太監一使眼色,小太監利落的上前,捂著烏雅氏的嘴,拖下去了。
王珺笑盈盈的看向下首,淡淡道:“今兒是保康的滿月酒,妹妹心情好,敬大夥兒一杯,先幹為敬。”
說著利落的倒了三杯酒下肚,坐在椅子上不再吭聲。
康熙知道烏雅氏掃興,被他三言兩語發去教坊司,到底不夠解恨,但是這種好日子,不便見血,隻能如此。
一直很得意與他的後宮,現在也看不順眼起來。
鈕妃眼裏心裏隻有權,李氏身份特殊寵不得,馬佳氏郭絡羅氏越發左性,本以為性格直爽是個好的,誰知鑽進牛角尖出不來。
那拉氏麵憨心奸、待子不慈。
董氏雖溫柔小意,但不通文墨,與她無話可說。
看似嬪妃眾多,實則得心的就那麽一個。
看到她,其他人都成榆木疙瘩,再也容不下其他。
隆禧望著前方,心裏鈍鈍的疼,看她受委屈,而自己幫不上忙,可悲。
王珺倒覺得還好,畢竟她是做好進宮不受寵的準備,漫說借她上位、冷嘲熱諷這些,隻要不涉及人身安全,她都是無所謂。
康熙在的時候,大家兀自忍耐,康熙一走,席上就好看了。
鈕妃尚且坐的住,郭絡羅氏一口悶掉杯中酒,忍了又忍還是道:“四月可真是個好日子。”
四字咬得重重的。
王珺淡淡瞟她一眼,口齒上的虧,吃了那麽多,也不見她有一點長進。
李氏扭過頭,看了王珺一眼,見她麵上笑吟吟的,看不出什麽,也學著王珺輕蔑的神色,淡淡的瞟一眼郭絡羅氏。
郭絡羅氏瞬間炸了,被個寵妃欺壓就算了,那李氏算什麽玩意兒,也敢如此,當下怒從心起,蹭的站起來,打算大幹一場。
鈕妃捂著嘴,輕輕的咳了一聲。
郭絡羅氏瞬間熄火,愣怔的坐下來,半晌不言語。
李氏見狀嗤笑一聲,人呐都是欺軟怕硬,柿子撿軟的捏。
董氏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溫溫柔柔的說道:“姐姐說的極是,春花爛漫萬物萌發,四月可不就是極好的日子。”
郭絡羅氏訕笑道:“是啊是啊,是極好。”
王珺朝董氏溫柔的笑了笑,說道:“可不是,董姐姐有空去我殿裏坐坐,咱姐妹敘敘話。”
董氏抿嘴輕笑,回了句“是”。
待鈕妃一走,大家都散了,王珺候在偏殿,焦急的等著。
不多時王堔夫婦相攜入內,三個人麵對麵,瞬間淚奔,一別一年半,可不想的慌。
李氏見下人們都退下,一把抱住王珺,泣道:“我兒瘦了,瘦了,可是吃苦了。”
王珺也緊緊的回抱著李氏,這個給她最多母愛的女子。
王堔在一旁給娘倆拭眼淚,嘩啦啦的跟河一樣,擦罷這個擦那個,見此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將娘倆圈入懷中。
他在朝中愈發艱難,倒覺得欣慰,說明她們為難不了王珺,隻能去為難宮外的他。
做爹的不能給兒女靠山,吃點苦頭也是應當的,到底憐惜王珺一個弱女子,深陷宮中獨自掙紮。
他深知男人的劣根性,喜愛時海誓山盟一刻離不得,有新人時,舊人總是千般不好萬般錯的。
不由殷殷叮囑道:“爹爹還是那句話,咱不求榮華富貴,隻求平安百年,如今你有孩子傍身,就別強求寵愛,那玩意兒鏡中花水中月一般,太不靠譜。”
王珺抹著淚點頭稱是,該是她的她不會讓給別人,若有一天,紅顏未老恩先斷,她也能含笑退隱。
她如今的任務是,好好的養孩子,當今的子祠太艱難,縱然生下來,養活的又有幾個?哪還有心顧慮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