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伯豪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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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伯豪聞聽花老爺這麽一喊,立即“籲”的一聲,勒住了馬停了下來。

    他順著花老爺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前麵山頭似乎有軍人的身形,還不少,不知道在那做什麽。

    花家老爺是個商人,見不得這刀啊槍的東西,在這兵荒馬亂的歲月裏,看到大兵就嚇得雙腿直哆嗦,對麵山頭的兵馬也不知道什麽來頭,要是和丁伯豪的部隊不對付,那這可怎麽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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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峰,望遠鏡!”丁伯豪伸出戴著白色手套的右手。

    “是!”袁曉峰騎著馬又朝前走了兩步,到了丁伯豪旁邊,遞給他一副望遠鏡。

    丁伯豪接過去,仔細看著對麵山上,問:“妹夫,這對麵那座山不是我老丁家的祖墳嗎?”

    “是是,表哥,就是那裏,咱們要去的地方也正是那裏,姑姑和姑丈就葬在上麵。”花老爺連連回答。

    丁伯豪架著望遠鏡,眯著雙眼又看了一會兒,哈哈大笑起來,把望遠鏡交給袁曉峰,把袁曉峰和花老爺笑得莫名其妙。

    “團長,這”

    “表哥,看出什麽了嗎?”

    袁曉峰和花老爺都驚訝地問,這莫名其妙的發笑讓人聽得緊張。

    “走,那是自己人!”丁伯豪自信滿滿,一臉的笑容,又驅馬前行。

    “妹夫,這山路馬能上去嗎?”到了山腳,丁伯豪停下又問。

    “能,在那次為姑丈下葬之前,我已經讓人把山道給修整了,路拓寬了許多,馬可以上去。”花老爺為丁家所做的,完全是一位女婿或兒子該做的事兒。

    丁長官盯著花老爺看了很久,聲音有些哽咽,說:“妹夫,我不在家的這些年,你為我丁家所做的事兒,我丁某人記下了,他日若是天下太平了,我定叫你花家也風風光光!”

    “應該的,應該的!姑丈和姑姑對雲娘的恩情才最重呢。”

    三人又繼續打馬上山。

    一到丁家祖墳,一整排的士兵站在墳墓的路上。

    “立正!”

    “敬禮!”

    見到丁伯豪上來,帶頭的一位排長大喊一聲,士兵們一個個站到路邊,立正敬禮:“團長好!”

    “你們?你、還有你,你們來做什麽?”丁伯豪板起了臉,但語氣並不嚴厲。

    “報告團長,我們知道您要來老家為老太爺和老夫人掃墓,所以我們趕過來幫您一起!”為首的排長王錦盛說。

    “幫我一起?你們連長是誰?你們營長呢?”丁伯豪有些生氣,自己回鄉隻是辦私事,這些小兔崽子怎麽也跟來了?

    “報告團長!我們是一營二連朱連長的兵!”王錦盛小心地看著丁伯豪說。

    來的時候營長和連長交代過了,在團長麵前盡量小心著點兒,團長這人爆脾氣,別惹火了他被他退回去了。

    他們是奉命來保護團長的,要是被團長給退回了,就休想再回部隊去,要回就去夥房背鍋。

    所以,他們這不僅是帶著任務來的,也是立了軍令狀來的。

    丁團長這次回鄉,連警衛隊都沒帶,隻帶了副官袁小峰一個人。

    江西這地方當時魚龍混雜,各地鄉紳有自己的人馬、還有土匪、還有各路幫派、附近還有小日本虎視耽耽,幾位營長放心不下,就派了王錦盛這個排前來。

    人多現眼,在地方上影響也不好,王錦盛這個排可是個個行武出身,能文能武,正好排他們前來。

    “胡鬧!”丁伯豪氣得瞪起眼睛,就差吹胡子了,好在他沒有蓄胡子。

    “袁副官!”

    “到!”袁曉峰跑了過來。

    “一會兒回城後立即電告一營營長,把他派來的人都撤回去!”

    “是!”袁曉峰說完,斜著眼看著那王錦盛,隻見王錦盛那張臉都快哭出來了。

    “團長,您這樣我們回去會被營長處罰的”王錦盛企圖說服丁伯豪。

    “他敢!老子撤了他的職!”丁伯豪在軍中可是說一不二的。

    “表哥,咱們先”花老爺見太陽都快要偏西了,一幫子武夫還在這墳頭扯皮,也忒不象話了。

    “好好,你不提我都給這幫兔崽子給氣得忘了。”丁伯豪明白花老爺的意思。

    “你們,都給老子站好了,不許吵!”根本沒人吵,隻有丁團長自己在吵。

    士兵們全都立正敬禮,表情肅穆。

    花老爺連忙把袁曉峰提著的祭祀用品打開,一樣一樣拿出來,擺在丁老爺和丁夫人的墓碑前。

    祭掃儀式由花老爺主持,丁伯豪看著父母墓碑上刻的字,“撲通”一聲跪在了墓前,嘴裏了聲:“爹!娘!不孝兒伯豪回來了!兒子回來遲了!”

    一說完,便泣不成聲,如在無人之境一般,撫摸著墓碑上刻的每一個字的筆畫,嚎啕大哭起來。

    袁曉峰見此情形,連忙轉身對著王錦盛做手勢,並低聲說:“王排長,你快帶著你的兵到山下去等候,否則等團長哭完了,有你們好果子吃!”

    這話絕不是威脅,在軍官們心目中,自己最狼狽、最窩囊、最最幼稚的一麵,無論是哪一項被自己的下級看到了,不僅難堪,還會記恨。

    一旦找著機會,就會把你降級或者調離,甚至讓你回家吃老米。

    正好此時是丁團長自己認為的最最不堪的一麵被下麵這些兵給看到了,等他明白過來時,一定也會惱羞成怒,當然,丁伯豪是個坦蕩的君子,不會暗中給你小鞋穿。

    但是總歸是難堪的,與其大家之間互相尷尬,還不如及時回避,雙方見麵都坦然。

    王排長深知這個道理,加上袁曉峰暗示他們退下山去,立刻就朝士兵們打了手勢,大家悄悄地離開了墳地。

    丁伯豪對身旁的一切渾然不知,一顆心全撲在了父母的墳上,直直地跪在墓前哭訴,訴二老的生養之恩、訴自己不孝離家、訴自己未能在床前盡孝送終等等。

    一個大男人,直把旁邊的花老爺和袁曉峰哭得也鼻子發酸,跟著抹眼淚,最後袁曉峰也忍不住跪下大哭了起來。

    團長對他有救命之恩,在戰場上為他擋過小日本的子彈。所以,團長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此時的袁曉峰也哭得極為傷心。

    太陽快落西山,花老爺是此時最理智的一個,他抬頭看看天色不早了,走到還在痛哭的丁伯豪身旁,低聲說:“表哥,天色不早了,咱回吧?”

    丁伯豪這才停止了哭泣,抬起頭看了看身旁的倆人,問:“袁副官,他們人呢?”

    “他們早已到山下去等候去了。”袁曉峰回答。

    “好,我們走吧。”丁伯豪的聲音有些沙啞,哭的。

    “團長我們去哪兒?”袁曉峰疑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