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怎麽了？”楚惠不解地問。

    “嫂子，沒事兒，我們倆鬧著玩兒呢。”李士聰忙敷衍。

    他猜想冬梅一定是有什麽事。

    “李副官，你趕緊把你這身皮給扒了”冬梅急促地說。

    李士聰立即意識到不好，盯著冬梅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這機場馬上就要被包圍了，那些當官的、當兵的全跑了，一會兒被人看見你就麻煩大了。”

    冬梅這一天多跟在丁伯豪身邊看到的、聽見的不少，知道要發生什麽事兒，她盯著李士聰的軍裝正色地說。

    “你是說哦，好好，我這就換衣裳！”李士聰一聽冬梅的話就明白了，趕緊走到一處角落去解衣裳。

    楚惠和冬梅背過身去，一會兒李士聰穿著一身舊便裝出來。

    “這樣才像樣兒，還有太太這身衣裳也該換換，旗袍太打眼了，咱們回去的路上容易別被人認出來。”

    冬梅邊說邊把自己肩上的包袱解下來。

    她拿出一身她自己準備帶去台灣的衣裳，現在正好給楚惠換上。

    楚惠也走到無人的角落，外麵由冬梅把守，再遠一點兒有李士聰站著，她換完了才走出來。

    “快跑啊，共軍包圍過來啦！”

    不知外麵誰喊了一聲，機場裏麵一些和楚惠他們一樣沒能上飛機的人頓時亂作一團。

    “嫂子，咱們快走這邊兒！”李士聰對機場比較熟悉，隻是在黑夜裏也不好辨路而已。

    他一手拉著楚惠，一手拉著冬梅朝側麵的一扇小門衝去。

    小門外一片漆黑的，根本分不清路在哪裏，李士聰隻能憑著印象中的記憶帶著她們朝前跑去。

    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跑了多遠、跑出了多久，隻知道剛開始跑了一小段的時候，機場方向不僅傳來零星的槍聲，還有呐喊聲。

    李士聰就更加快了速度拉著她們倆狂奔。

    “李副官，你慢點兒，太太受不了！”冬梅輕聲喊著，並邊喘氣邊停了下來。

    楚惠此時已是喘不過氣來，大口大口呼吸著，她幾時有這麽飛奔過呀，這恐怕是她第一次想逃命似的狂奔吧。

    “嫂子，嫂子對不起了，我沒有想到這麽多，隻想著要把你們帶到安全的地方。”李士聰充滿歉意地說。

    “我們已經跑出很遠了，這荒郊野外的到處一片漆黑，到底是哪裏呀？”冬梅看著四周問。

    “哎呀，你們快看。”楚惠輕呼，指向機場方向。

    他們朝遠處望去，機場方向到處是火把，密集的星星點點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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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已經占領了機場”李士聰無力地坐到了地上。

    機場被占領了，意味著他們再也走不了啦，再也不能去那邊找丁伯豪了。

    楚惠再也抑製不住眼淚，湧泉一般拚命流了出來，肩膀抽動得厲害，雖然她沒有發出哭聲，但是抽泣聲令人聽了動容。

    這是一個女人與丈夫分離的眼淚，這是一位母親與孩子們被迫分離的痛哭。

    等到楚惠停止了哭泣，冬梅上前緊緊地挽住楚惠的胳膊說：“太太，咱們回家吧，或許他們會放過咱們女人。”

    “嫂子，冬梅說得對，聽說共黨優待國軍軍官家屬，應該不會把咱們怎樣。”李士聰也小聲安慰說。

    “不，我們現在已經不能說自己是軍官家屬了，伯豪和孩子們安全離開了，我不怕。”

    “咱們也沒有家了，房子燒沒了，回撫州去咱們住哪兒？可是若不回去，咱們又能去哪兒？”

    楚惠冷靜地看著機場方向，無限痛心地說。

    “什麽？太太，什麽房子已經燒沒了？”冬梅大吃一驚。

    “咱們丁家的大宅子，已經沒有了，全被燒成一片廢墟了”楚惠無力地說：“伯豪還不知道呐。”

    “啊？怎麽會被燒了？”冬梅的眼淚流了出來。

    那麽大一棟宅子，說燒沒了就燒沒了，太可惜了呀！

    “冬梅，別難過了，燒了也好，不會再有人會知道丁伯豪的家人還在這邊兒了，誰又會想到房子都燒沒了，家人還在這兒的呢？”楚惠的聲音小得仿佛在自言自語。

    但是李士聰和冬梅聽清楚了，尤其是李士聰，眉頭皺了皺，計上心來。

    “嫂子，我有個好主意，咱們先回撫州去，畢竟那兒是師座的老家，房子沒了正好，不會有人想到咱們還在撫州城。”

    “平日裏認識您的都是些官太太、有錢太太們，她們早就已經跑了，城裏也沒有幾個人能認得咱們。”

    “咱們就在城內找個住處住下來再說，或許以後師座他們會再打回來，那咱們就可以和師座團圓了。”

    李士聰的話冬梅表示讚同，她拚命地點頭。

    楚惠沉思了一會兒，說：“冬梅今後也別再喊我‘太太’了，別讓人懷疑。”

    “那那我喊您什麽？”冬梅有些惶恐地問道。

    “你就喊我姐姐把，咱們是好姐妹，我一直以來都拿你當妹妹待，你喊我一聲姐姐也是應當的。”楚惠平靜地說。

    “好吧，姐姐！”冬梅輕輕喊了一聲。

    若是在往日，這麽喊一聲她都高興壞了，自己有了一個這麽好的姐姐。

    可是眼下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想想就覺著心酸，他們三個人前途未卜，還不知道天亮後的路該怎麽走。

    “咱們今後都別喊‘李副官’了，別招人聽見，我和冬梅就喊你‘李大哥’吧。”楚惠又看想李士聰說。

    “哎呀，這怎麽敢當、怎麽敢當？使不得呀，就喊我名字吧。”李士聰連連擺手。

    自己平時喊楚惠做“嫂子”喊習慣了，現在楚惠反過來喊自己“李大哥”，這讓自己怎麽敢應答？

    聰明的冬梅聽出來了，她連忙糾正說：“姐姐，李大哥平日喊您是‘嫂子’，您今後就喊他名字吧，姐夫比他大，您喊他名字也應當。”

    “對對，冬梅說得對。”李士聰忙附和。

    “好吧，就聽你們的，走，那咱們趕路吧！”楚惠朝他們說。

    “這黑燈瞎火的可怎麽走呀？咱們走哪個方向好？”冬梅擔心地問。

    “必須走，再過會兒天大亮了可就麻煩了，對麵兒的人就能看見咱們。”楚惠堅定地說。

    她知道伯豪不在身邊，今後任何事都得靠自己堅強挺著。

    “我知道朝哪兒走，你們跟我來！”李士聰拉起他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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