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聰是何等聰明之人，他看出袁曉峰一定是遇到什麽事了，他此時盡管在笑，但卻能看出他是在勉強讓氣氛輕鬆些。

    以此來讓那位周領導對他們不產生懷疑。

    “你們倆還真是不認識呀？”老周此時也信了。

    老周也是偵察兵出身，看人還是一看一個準兒。

    從袁曉峰和李士聰的言談舉止、神色中看得出來，他們兩個還真不認識，若是認識，絕對會有絲毫的眼神波動。

    而李士聰從進入糧站的第二年起，就已經徹底從內心放棄了自己原先的一切、以及各種思想包袱。

    徹底讓自己成為一個實實在在的勞動人民。

    因此，他的表情、他的神態，早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心理負擔，他已經做到了心中無，眼裏便無的境界，不怕被人懷疑。

    一場談話下來，袁曉峰和李士聰都各自應對自如。

    老周很滿意地帶著袁曉峰離開了。

    盡管李士聰輕鬆自如地應付了過去，但是他內心有好幾個大大的疑問。

    這袁曉峰是什麽時候調到這個縣城來的？

    他原先在國民黨軍隊裏的身份在組織內部都是公開的？

    那他沒有受到質疑和什麽處分嗎？

    是誰告訴上麵的領導李士聰沒有去台灣的？

    又是誰懷疑他楚世淙就是李士聰呢？

    這些疑問在他心裏擾得他一整天上班都不安，他下決心一定要搞清楚。

    否則這些問題就象個定時炸彈一般，隨時都有可能在自己身邊爆炸。

    這邊李士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起報紙，假裝心神寧靜地看報學習。

    那邊瑞卿被幾位領導叫到了老薑的辦公室。

    “小花，你和楚世淙是什麽關係呀？”胖領導和顏悅色地問。

    “他是我的舅舅。”瑞卿鎮定地回到。

    從小跟著母親到處漂泊，幾度被花家趕出門，然後又踏上了離鄉的路，瑞卿早已鍛煉得鎮定理智。

    遇事不衝動、不緊張，能夠冷靜麵對、獨立思考。

    “是親舅舅嗎？”胖領導盯著他的眼睛問。

    瑞卿迎著領導的目光，毫不避開地回答：“是的。”

    “哦，你們家是從外地搬來的吧？”胖領導再問。

    “是，準確點兒我們家上逃難來的。”瑞卿低下了頭，表情悲傷了起來。

    他這不是裝的，是真的傷心了，一講到逃難來的，他內心就難過起來，那些年他們一家四口所受的苦曆曆在目。

    “咳，別難過孩子，如今你們生活不是好了麽？你又端上了鐵飯碗，好好幹，你有文化，將來必定前途光明。”胖領導見他難過了，安慰道。

    “謝謝領導！”瑞卿恭敬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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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沒事兒了，還會有人上你們家去調查，你們也不用緊張，不過是走個程序，你舅舅要升任領導了，上頭要對他審查清楚。”胖領導透露道。

    “謝謝領導！”瑞卿站起身來，朝胖領導和旁邊兩位深深地鞠躬。

    “行了孩子，現在是新社會，不始興這些禮節了，你去忙去吧。”胖領導朝他揮揮手。

    瑞卿出去後，旁邊的人對胖領導說：“局長，您為什麽告訴他這麽多呀？”

    “唉，他們的家庭情況已經調查過了，也是苦難人家，就不嚇唬孩子了，看得出甥舅倆都是厚道人。”胖領導和藹地說。

    其他人聽了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瑞卿是個聰明的孩子，他下樓後不敢大舅舅的辦公室去，怕有眼睛在盯著。

    他直接去了糧庫，去幹活去了。

    傍晚下班後，瑞卿站在糧站大門口等著李士聰一起回家。

    一路上倆人都沒有說話，向往常那樣一前一後地走回家，路上和熟人們熱情地打著招呼。

    一到家，瑞卿就把院門兒關上，拉著李士聰進了挺裏。

    “卿兒這是怎麽了？一到家就拉著舅舅做什麽？”楚惠見了笑起來。

    “母親，你來，你也來坐，有事兒，冬梅姑姑呢？”瑞卿朝灶房探頭去。

    “冬梅姑姑在房裏呢，做什麽？”楚惠問道。

    “那我去把冬梅姑姑一起叫來，有事兒，有大事兒。”瑞卿走出廳門。

    “士聰，發生什麽事兒了？”楚惠擔心地問道。

    她這可是頭一回見兒子這副樣子，平時他可是個樂觀活潑的孩子，天踏下來有士聰舅舅頂著。

    “沒事兒，嫂子不用擔心了，就是單位裏想要升我當站長，可能近期會嚴格審查咱們家。”李士聰說得很輕鬆，他不想讓楚惠和冬梅擔心。

    “隻是為這事兒？”楚惠還是不放心。

    “是的，沒事兒，你們不用擔心。”李士聰嘴上應著，心裏卻在想著到底要不要全部告訴楚惠和冬梅。

    “母親，冬梅姑姑來了。”瑞卿攙扶著冬梅走進來。

    “怎麽了？士聰，發生什麽事兒了嗎？”冬梅一臉擔心。

    “沒事兒，是好事兒，士聰要當領導了，單位上要審查一些事，不要緊。”楚惠連忙扶冬梅坐下。

    “領導也問了我一些舅舅的情況，我都照咱們平時說的說了，真沒事兒，領導還說我前途光明呢，嘿嘿......”瑞卿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你這孩子，別插話了，讓你舅舅說。”楚惠把瑞卿也拉著坐下。

    李士聰見一家人都這樣，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見到袁曉峰的事說出來，以防楚惠和冬梅萬一哪天遇上，也有個心裏準備。

    “嫂子、冬梅，我今天在單位見到袁曉峰了。”李士聰小聲說。

    “袁曉峰？就是以前那位袁副官？”楚惠和冬梅異口同聲地問道。

    “對，就是他，他不知什麽時候調到咱們這縣城來了，而且還是在我的上級單位。”

    “不知道是誰說了，李士聰沒有去台灣，還在大陸，今天領導把袁曉峰叫來，大概是有讓他來認人的意思。”

    “但是從現在看，袁曉峰是在包庇咱，他對領導說不認識我，我知道的大體上就是這些。”

    李士聰照實說了，想看看楚惠有沒有別的意見。

    “袁曉峰原先人還是不錯的，但是後來他投......我也許久沒遇到過他，再遇到咱們也隻能假裝不認識了。”楚惠難過地說。

    她心裏最介意的就是民國三十八年見到袁曉峰時，他竟然穿著解放軍的軍裝在查戶口。

    “嫂子，還有一件事兒我要交代你和冬梅，你們千萬要記得。”李士聰又說道。

    “好，什麽事兒你盡管說？”楚惠和冬梅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