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父親和伯伯都不肯讓自己留下來。

    媛媛隻好跟著父親回家，她攙扶著父親走下台階。

    “哎！媛媛，等等我！”小健突然朝著快要走出院門的媛媛喊道。

    正走到院門口的袁曉峰和媛媛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小健？”媛媛返回來問。

    “我跟你們一起回去，我去把行李箱拿過來，好換衣服。”小健走到媛媛身邊，一臉尷尬地說。

    “哦...對對，你瞧我這腦子，我沒有想到這事兒。”媛媛的臉紅了起來。

    “小健，你要去媛媛家是吧？”李士聰以為小健又不想在這兒住下來。

    “不不，李叔叔，我去拿行李過來。”小健高聲對著站在堂屋門口的李士聰說。

    “放心吧，我一會兒準讓小健回來陪陪大嫂！”袁曉峰衝著李士聰揮手。

    他知道一會兒嫂子醒來是一定要找小健的。

    “不是，我是想問小健要做什麽，拿箱子好辦呀，讓瑞卿跟你們去拿。”李士聰知道楚惠會有很多話要問小健。

    讓他去袁家拿箱子，來回折騰折騰就去了一兩個小時了。

    “對，讓瑞卿去拿。”冬梅也這麽說。

    瑞卿趕緊走出來，說：“小健，你好好多多陪陪母親說話，我去給你拿，你要拿什麽交代一下媛媛，讓媛媛拿給我。”

    “對對，小健你陪姑姑，我會拿給瑞卿哥。”媛媛忙推著小健，不讓他跟著走。

    小健隻好回到堂屋，李士聰和冬梅圍著他問長問短。

    “小健，你母親身體還好嗎？”冬梅關心地問。

    冬梅就是當年南昌王家的小丫鬟素素，大家應該還記得王家那個被管家倪大本殘害的姑娘，倪大本是日本特務，潛在王家做了幾年管家。

    後來她找到撫州來，從此便追隨著楚惠。

    冬梅既然在王家當過丫鬟，自然是認得青寧的，青寧是王家的表小姐。

    她知道那位表小姐從小嬌滴滴的，身子骨也不是太好的女子。

    “嬸嬸，我媽媽身體很好。”小健這會兒改口喊嬸嬸了，沒有跟媛媛喊伯伯或伯母。

    李士聰既然是自己父親的副官，年齡似乎比父親小一點兒，那麽自己喊他們夫妻倆自然是喊叔叔和嬸嬸了。

    “我記得你的母親，長得很漂亮，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心思單純，人很善良，當年還跟姐姐關係可好了。”冬梅回憶起了當年楚惠還在南昌的事兒。

    那時候的楚惠對前來王家做客的青寧特別好，以至後來青寧想跟著楚惠走。

    “是呀，我見過我媽年輕時的照片，我爸說，我媽年輕時的模樣跟我母親的模樣很相似，嬸嬸，是真的嗎？”小健好奇地問道。

    從小就常聽父母親說起楚惠媽媽和自己的媽媽長得很相似。

    長大後他內心很為媽媽抱不平，他覺得父親娶她，是因為她長得像楚惠，他總覺得自己的母親是委屈的，做別人的影子一做就是一生。

    直到後來知道了楚惠媽媽的故事之後，又親曆了父親對母親也是愛護有加，他才知道，父親的心分給了這兩個女人。

    沒有偏誰，一顆心一人占著一半兒。

    會終日沉湎於過去，那是因為楚惠媽媽既是父親的結發妻子，又是哥哥姐姐的生母。

    更是他們丁家最對不起的人。

    從此他再也沒有覺得自己母親委屈，反而覺得母親比楚惠媽媽幸福。

    青寧自己也總對兒子說，她這輩子能跟這麽好的一個男人在一起白頭到老，全是占著楚惠媽媽的幸福。

    “是真的，倆人分開看也很像，站在一塊兒看那雙眼睛一模一樣的，隻是姐姐的眼睛裏多了些靈氣，青寧小姐的眼睛裏多了些純真。”冬梅邊回憶邊說。

    “嬸嬸，當年我的母親就喜歡上我的父親嗎？”這個問題擱在他心裏很久了。

    有時候想起來，他總覺得心裏堵得慌。

    他擔心自己的母親早就喜歡父親，於是跟去台灣，鑽了空子嫁給父親。

    若是這樣，那麽別說是父親對不起楚惠媽媽，更是母親對不起楚惠媽媽。

    “嗨...哪能呀，你這孩子，你搞錯了吧？當年似乎聽說老爺和夫人{王錦盛的父母}要把青寧許配給三少爺，青寧小姐從小就喜歡三少爺。”

    “誰都以為三少爺定是娶青寧小姐為妻了，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三少爺喜歡上了一位上海姑娘，後來三少爺娶了那位姑娘，她叫林夢涵。”

    “青寧小姐那時候雖然命苦，但是老爺與夫人對她非常好，比對自己的親閨女兒還要好，令她沒有寄人籬下的苦楚。”

    “我姐姐姐夫也正是那個時候住在王家時，認識了青寧小姐，青寧小姐當時特別崇拜我的姐姐姐夫呢。”

    冬梅說著還用圍裙擦著眼角，想到過去的那些事兒，她就有想哭的衝動。

    很多事兒她都不敢去想，更不願意去想，但是唯獨和楚惠、和丁伯豪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喜歡想。

    聽到眼前這個嬸嬸說完自己母親的故事，小健頓時心裏的一塊巨石放了下來。

    仿佛心裏的一個大包袱放下了，心中再無疑問、再無任何擔憂。

    “孩子，你的父親...他對你的母親好麽？”冬梅又問。

    在她看來，心中若是有了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再對任何人好的。

    丁伯豪娶青寧，或許是因為兩個孩子還小，需要一個母親的緣故吧？她希望是這樣。

    小健不愧是丁伯豪的兒子，他聽出了冬梅的意思。

    “嬸嬸，我的父親當年在台灣也是出於無奈...才娶了我的母親，如果他當年不娶我的母親，上頭就會為他安排一名台灣女子成親。”小健避重就輕，選了些能讓冬梅高興的理由說。

    但這也的確是事實，當年丁伯豪之所以娶青寧，也就是小健說的這個原因。

    至於和青寧有了感情，那都是之後的事兒，是青寧的溫柔賢惠打動了高傲的父親。

    “是麽？原來他們結婚是因為這個原因呀？那還真是苦了你的母親了...”冬梅帶著自己也說不明的心情惋惜。

    但其實也不是什麽惋惜的心情，無論任何女人，能嫁給丁伯豪，那真是她們前世修來的福氣。

    當年的那些下人們私底下全是這麽議論的，最後他不懼別人的閑言碎語、不懼家族中人的反對，力排眾議娶了楚惠。

    傭人們總是私下裏說夫人命好，一個被大戶人家逐出家門的小妾，竟然還被大戶人家的少爺娶作結發之妻。

    這位少爺還是名軍官，別人家的千金小姐都難以想到的幸福，卻便宜了一個落魄的小妾。

    但是在冬梅和圓圓的心目中，是丁伯豪有福氣，娶了楚惠這麽好的女人。

    小健和冬梅在回憶著往事，李士聰一言不發地坐在旁邊吸著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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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吸煙的習慣還是當年跟在丁伯豪身邊學會的，可是後來丁伯豪自己為了不讓楚惠聞出身上的煙味兒戒煙了。

    而他李士聰卻繼續吸煙一直到現在。

    “咳咳...咳...”李士聰被一口煙嗆得猛咳起來。

    “哎呀，你能不能不吸煙呀？你看看人家小健還坐在這兒，把孩子給嗆得...”冬梅邊揮手揮散煙味兒，邊責備說。

    “沒辦法，戒煙是戒不了啦，你讓我戒飯可以，我唯有吸煙的時候心情才會好許多，才會想起當年和大哥一起吸同一包煙的情景。”

    “我們最苦的時候，是在戰場上，我倆坐在壕溝裏，全身上下隻剩下一根煙了，還是從小鬼子的屍體上搜來的，我倆一人一半兒吸著。”

    李士聰完全沉浸在當年的情景中，小健和冬梅沒有插話，不忍心破壞他眼前出現的畫麵兒。

    三個人在堂屋聊了不到一個小時，瑞卿便把小健的行李提回來了。

    “瑞卿，你幫我把箱子提進來，到原先平安住的那間屋裏，我收拾好來給小健住。”冬梅連忙帶著瑞卿走。

    楚惠醒了。

    本來她隻想稍微睡半個小時，可是冬梅沒有去喊醒她，便睡過頭了。

    她簡單洗漱了一下，便走出房門，看見堂屋裏坐著小健和瑞卿、李士聰三人。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朝堂屋走去。

    “母親，您醒了？”小健是麵對門口坐著，見楚惠過來，連忙站了起來。

    “小健，你坐，他們呢？”楚惠看了看周圍問。

    她問的是袁曉峰和媛媛、還有冬梅。

    “冬梅去收拾平安住的那間屋子去了，小健要在咱們家住兩天，行李都拿過來了。”

    “袁曉峰帶著媛媛回家去了，這是咱們一家人團聚，袁家人在這兒不方便說話。”

    李士聰故意這麽說，他看出楚惠臉色不好看，心情似乎還很沉重，因此，他想把楚惠逗樂，可是又沒有幽默細胞，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把她逗樂來。

    “哦，也好，他們在有些話的確不好說。”楚惠聽完，沉默了一會兒說。

    “母親，您坐到這兒來，我坐您身邊兒。”小健懂事地站起來給楚惠讓坐。

    “你們瞧，像咱們丁家的孩子，丁家的孩子就是這麽懂事兒...”楚惠又哽咽了起來。

    她哪裏是在說“丁家的孩子”？她分明就是在想自己的兒女了，雖然自己的那對兒女就是丁家的孩子。

    “對對，小健很像小捷。”李士聰連忙附和。

    楚惠沒理他，起身對小健說：“孩子啊，你來一下，我有話要問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