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發現雲深剪頭發的，是坐她旁邊的同學。

    雲深的交際範圍很小，以她自己為圓心，周圍一個人為半徑，畫個圓，就是她的主要交際範圍。

    沒有多好，但是相處還算不錯，彼此互相不打擾，有小事都能順手幫個忙。

    “雲深，你剪頭發了？”周圍一個同學，不確定地開口問了問。

    雲深捋了捋劉海，點點頭。

    “就是覺得今天你變了哈哈哈，原來剪劉海了。”

    雲深臉小，杏仁眼，不過眼睛都沒有感情，看人給人一種高傲的感覺，而且不喜歡跟人對視，其實也能看得出不自信，膽子小。

    雲深不怎麽習慣這種直接的打量目光，尤其是在學校，別人一看自己，就會緊張地肢體僵硬。

    拿出周末作業，低頭裝作學習，幸好關注她的人少。

    中午吃飯，張夕也發現了雲深的這一改變，愣了一下，才若無其事地跟著一起走去食堂。

    雲深看張夕偷偷打量了自己好幾次，實在忍不住了，開口詢問道：“很奇怪？”

    “啊？”張夕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說，“沒有，挺好看的。”

    這是實話，張夕是真的覺得挺好看的，雲深五官本就好看，甚至可以說精致，雖然不是一眼就驚豔的女神級別，但是耐看，而且膚白。

    隻不過之前一直遮住眼睛，看起來太死氣沉沉了。

    ******

    燕君越站在小賣部外麵的台階上，撕開麵包的包裝袋，一邊吃一邊等著顧安買東西。

    旁邊站著幾個女生，在偷偷打量著他，竊竊私語。

    燕君越無所謂的繼續咬了口麵包，他是習慣了這種視線。

    “誒，那不是我們班的雲深嗎？”一個女生突然開口，熟悉的名字讓燕君越忍不住看了過去，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雲深跟張夕兩個人正並肩走過來。

    “哈哈哈哈哈她終於露臉了，之前那死氣沉沉的樣子，多說幾句話都害怕。”

    另一個也跟著笑起來說：“你看她們兩個人真的是土到一家了。”

    雲深跟張夕兩個人都穿著夏天的紫色短袖校服，下半身就一條牛仔褲，到膝蓋處，穿著普通的白鞋。

    女生之間，總是對看不順眼的人的小改變特別敏銳，無論好壞。

    五月底，天氣越來越燥熱，空氣中仿佛所有的熱氣都聚集在了一起，在周圍匯集不散，林蔭底下，都能感覺到無形的熱壓。

    雲深覺得很熱，白皙的臉上帶著紅暈，小巧的鼻子周圍滑落幾滴汗珠，無意識的皺眉，有著一股別樣的乖巧。

    燕君越看著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昨天下午，她被辣到，忍不住吐了吐舌頭的那一幕。

    臉上莫名其妙染上紅暈，看來這天氣真的是太熱了，這顧安動作太慢了，讓他在外麵等這麽久，都要被這日頭曬暈了。

    李煙如一直看著燕君越，當然沒有錯過燕君越聽見雲深名字後移去的視線，她是真的不知道，雲深跟燕君越能有什麽交際，明明雲深除了吃飯，大多數時候都在教室。

    李煙如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雲深其實長的確實不錯，至少皮膚就讓大多數女生羨慕，白嫩。

    可是她就是不喜歡她，沒有什麽理由，有時候討厭一個人就是來的莫名其妙。也許是因為她成績比自己好，也許就是因為她沉默寡言，看起來太裝。

    雲深一直跟張夕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走著，她很不習慣，總覺得別人在看著自己，隻能找事情跟張夕聊天，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對了，聽說這個暑假會有競賽班，你報名參加不？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張夕突然想到近日來班上傳言的事情，問道雲深。

    雲深想到了那天晚上，燕君越被老師喊去問的事情，沉思一下說：“這事應該是真的，不過應該不是想參加就參加的吧，老師選人。”

    “你怎麽知道這事？”張夕小小的驚訝一番，按理說雲深應該不會去了解這些，不關心。

    “上周去辦公室的時候聽見的。”

    張夕點點頭，然後歎了口氣，愁眉苦臉：“我成績綜合排名還行，可是沒有哪科目特別突出，老師應該是不會選我的。”

    張夕成績屬於綜合起來不錯，不偏科，大概年級四十幾的樣子，但是要是把她單獨的一科拿出來，並沒有什麽出色的地方。

    “雲深你雖然化學不行，但是數學跟英語都可以，你這兩個應該都可以上，而且你高一英語本來就得獎過。”

    張夕有點羨慕的對著雲深說，雲深是肯定能上的。

    雲深也不好當著張夕的麵多說什麽，張夕是個要強而且對自己學業很看重的人，在她麵前現在說這些，被當做炫耀之意就不好。

    “都盡力吧，最後還是看高考。”

    ******

    果然到了晚上，班上平日裏，單科成績優秀的人，都單獨被老師依次叫出去談話，班上雖然安靜，但是不少人眼睛都盯著窗外老師跟被叫出去的人的一舉一動。

    輪到雲深的時候，果然跟她預料的一樣，老師問她有沒有意願，然後鑒於她今年英語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建議她選擇英語。

    雲深沒有立馬回答，老師也隻是先提前說一下。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是放了暑假後，七月二星期一開始，補三周，然後下學期分班後再星期六繼續。”

    班主任把時間安排表給雲深說了遍，然後讓她在這個星期天給他回複就好了，好統計人數，就讓她回去。

    雲深點點頭，轉身離開，但是突然想到什麽，又轉過頭，問老師：“所有科目的都一起的嗎？”

    老師不知道雲深為什麽問這個，還是點點頭解釋道：“是的，所有科目都是這個時間一起補習，就在學校。”

    “哦——謝謝老師。”雲深道謝，就回去教室，安安靜靜的坐回去。

    都在一起啊，半個月時間都在學校，雲深努力想克製自己嘴角，但是還是忍不住偷偷的想笑。

    他應該會去吧？

    那這個暑假，又有了其他期待了。

    競賽參加的人，其實大家心裏都有數，所以也就在平靜的水麵激起了一點小波浪，就徹底沉寂下去，這周星期四跟星期五的考試更重要。

    星期一就沒有上課了，全部換成了複習，每個老師都有兩節課時間來班裏，進行考前答疑。

    雲深跟英語老師兩個人關係不錯，英語老師還是個年輕的女老師，這星期第一次見到雲深就笑起來。

    “小姑娘家家的，這樣多好看，你以前上課我真的懷疑你有沒有看黑板。”英語老師感慨下，要是其他學生，她真的懷疑劉海下的眼睛是不是已經閉上，在睡覺了。

    雲深笑的有點不好意思，這些天跟人講話，都是要直視對方眼睛，花了好久，才克製住自己想移開目光的想法。

    太慫了，想她在網上披著馬甲可以衝鋒陷陣，現實中跟人對視都跟個兔子一樣想蹦躂跑。

    網上認識的估計也不會信，那個開朗自信，人狠話多，喜歡懟人的雲淺，現實中這樣小白兔。

    反差太大，精分怪。

    備考的時間總是很快，而考試的時候時間過得更是快，兩天很快就過去了，考完後大家都長舒一口氣。

    不管怎麽樣，總算考完了。

    教室裏麵熱鬧非凡，明明都已經放學了，還是有很多人不走，各自拿著卷子，對著答案。

    “啊啊啊啊！這道題這麽簡單，我怎麽做錯了！”

    “哈哈哈哈哈這道選擇題我蒙對了！”

    “這題我跟你不一樣啊，來來來李強把你卷子給我們看看。”

    此起彼伏的聲音，有開心，有哀嚎。雲深考試的時候不喜歡對答案，會影響心情跟下場發揮，雖然心裏會跟被貓爪撓了一樣心癢。

    看了看時間，考試比平日放學時間還晚了二十分鍾，這個時間點人多，但是沒有辦法，考完太累了，她想早點回家躺屍。

    快速回寢室拿好衣物，隻帶了化學輔導書，就去校門外跟人流擠著公交車。

    看著站在車站等候的人群，雲深想了想，繼續沿著路，向下走了七八百米，走到了起始站，排在了隊伍後麵。雖然人依舊很多，但是至少能保證擠上去。其實原本可以打車的，但是這個點，堵車不知道要給多少打車費，雲深不差這點錢，但是她是個潛在的小財迷，一分一毫，不能浪費。

    車來，才停好，車門一開，隊伍就有序的跟著上車，雲深上去的時候，坐的地方反正是沒有了。

    司機關上車門，搖晃著向下一站，到點兒，喊著：“前麵站著的乘客都往後麵走點，對對對，繼續往後麵走！後麵那麽空！”

    上來的人很多，雲深之前站在前麵，隻能往後麵移動著，就在s中站，整個車子就擠的差不多滿滿一車。

    雲深一股腦的往著後麵走去，車突然啟動，沒有站穩，直接撲到在前麵的人懷裏，還踩了一腳。

    “對不起，對不起！”雲深低頭趕緊道歉。

    “你一直低頭幹嘛，還想碰瓷我嗎？”燕君越早就看見她上車了，不過兩個人隔著一個車廂的人流，沒想到她笨手笨腳的往後麵挪，人都不看。

    他這張臉難道不應該讓她在人海中第一時間就發現自己嗎？

    “啊？”熟悉的聲音，雲深抬頭，看著右手拉著公交車上的吊環，左手正拉著自己的燕君越。

    “考傻了？“燕君越看見她還是一副呆滯臉，湊近，呼吸的熱氣都噴灑在耳邊，“還是看見我，太驚喜了。”

    “你對所有女生都這樣嗎？”雲深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那個操場，那個挽著燕君越的女生。

    燕君越站直身體，沒有說話，雲深想了想，也覺得自己問的太過直白。

    兩個人隔得很近，氣氛有些尷尬。

    ——你瘋了，直接開口問這些，你是不是最近學瘋了頭啊！

    雲深腦子裏，瘋狂地吐槽著自己，要不是燕君越就在身旁，想拿出手機，找飯飯。

    良久，燕君越才開口：“我隻對感興趣的人，才開玩笑。”

    在紛雜的車廂裏，燕君越這一句話，清晰的落入雲深耳裏。

    在心底炸起狂風暴雨般的波濤，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