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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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宸鬆了口氣。

    雖沒能跟周溪西說上話,但懸起的一顆心總算安穩落地。他摁斷通訊,轉身出門,去找周月韶。

    這兒是連凱諸多宅院之一,建築偏海底龍宮色調,複古卻又蔚藍深邃。

    繞過珊瑚叢景,敖宸走在長廊,經過一間臥室,見門敞著,不自覺投去視線。

    恰好看到趙芃靠在窗戶邊發怔,他也似有所覺的抬起視線,兩人打了個照麵,氣氛有些尷尬。

    頷首示意,敖宸走到盡頭,推開房門,瞥了眼床上昏睡不醒的女人……

    她麵色慘淡,生機不顯。

    敖宸蹙眉,抓起她的手腕探了把脈,沒有心跳聲。

    起身的瞬間,敖宸視線不經意一晃,方才床上緊闔雙眸的人不知何時已睜開眼睛,此時正無神的定定望著他。

    “被拿走了?”她聲音聽起來蔫蔫的,有些涼意。

    “嗯。”沒追問她身體詭異之處,敖宸問,“是什麽?”

    輕笑,周月韶扯了扯薄被,偏頭看向窗外,“一顆冥珠,還有周溪西的一魂一魄。”

    仿若沒瞧見床畔人震驚的模樣,她神色平靜,隻眉間氤氳著陰鬱,“我時日不多,所以不想再和你拐彎抹角,周溪西不記前世,隻是因為她少了那一魂一魄,現在冥珠被取走,你說他們想做什麽?”

    沉默的望著她,敖宸眸中審判意味濃厚。

    “你說仔細些。”良久,他幹啞問。

    “我不是很清楚,所有的事情都不清楚,我離開東極山很多年,一直遊曆在人間,隻記得走的時候好好兒的,回來後家卻沒了。”周月韶聲音沉浸著迷茫,歇了須臾後才繼續,“我一直盤旋在東極山山腳,回裔族的路已經損毀,怎麽施法破開結界都無用,直至人界大亂哀鴻遍野,我才等到周溪西回來,但那隻不過是她一縷幽魄而已。”

    沒有打斷沒有催促,敖宸佇立在原地,視線直直鎖住榻上女人沉思的臉龐。

    盡管心中驚駭成濤,表麵卻維持著一撕即碎的淡定。

    “聚魂燈是我在人界得來的法寶,隻是萬萬不曾想到竟用在她身上,我收了她那一縷孤魂,循著氣息找她肉身。”咳嗽兩聲,周月韶緩了片刻,“然後如你所見,三千年,滋養受傷程度不一的魂魄,重鑄肉身,我想求一個明白,想知道她魂飛魄散彌留之際前看我的那一眼是什麽意思,想知道她沒來得及說完的話是什麽……”

    “冥珠你是如何得的?”

    “我在人界三千多年,總不能什麽事都沒做成吧?”

    “誰拿走了她缺失的魂魄?”

    嗤笑一聲,周月韶狼狽的咳嗽起來,而後不屑的彎唇,“三顆冥珠是由上古魔器血猨玉和上古仙器黜圳石煉化而成,你說呢?或許魂魄隻是被隨手順走而已,畢竟對他們來說,周溪西的魂魄有何用?我原是想引出他們找到他們藏身之所。”

    “為什麽要找?”

    “自是因為有我要找的理由。”周月韶不悅起來,“他們身上有極其淺淡的純正仙氣,交融入骨改善體質,這對修仙者來說,正常麽?”

    敖宸蹙眉不作聲,繃著臉轉身出門,“你好好休息。”

    “三顆冥珠若都落在了他們手裏,怕是將有一場浩劫,可惜我已經看不到最後的結局,我浪費了三千年也沒找回我們的家。”

    身後傳來一記頹然可笑的聲調,顯得無奈而絕望……

    敖宸離去的腳步戛然頓住。

    他眼前一瞬間浮現出連綿的層山環水,那一條漫長的沒有走完的棧橋,還有那些鮮活的麵龐。

    不是這樣的。

    明明是東極山結界內氣息渾濁,所以周溪西才……

    摁了摁眉心,敖宸重新踱步離去。

    思緒紊亂,他看了眼時間,下意識拿出手機,盯著通話記錄,終是忍不住撥了過去。

    卻是寶寶接的。

    聽著他稚嫩的童音,敖宸靠在窗簾一側,問,“身體好了麽?”

    “嗯。”

    看不見他臉,也能憑聲音推斷出一副不屑嘟嘴的小表情,“有乖乖的麽?”

    “哼,寶寶本來就是個乖寶寶。”

    “你娘親呢?把電話給她。”

    片場。

    穿著藍T恤的小團子轉了轉眼珠,掃了眼旁邊坐的的周溪西,張口就撒謊,“拍戲呢,沒時間啊!”

    “嗯,行,我晚上再打,估計要過幾日才能回去。”

    哦,巴不得你不回來呢!

    朝天翻了個白眼,寶寶假裝很惋惜的道,“是嘛?”

    “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我給你帶。”

    寶寶:“……”有陰謀,他黑漆漆的眼珠定了一瞬,驚悚的抖了抖肩。

    放下劇本,以為他冷,周溪西疑惑的挑眉,問,“怎麽?”

    頓時搶著飛速掛斷電話,寶寶甩掉手機,順到爬到周溪西腿上,肉乎乎的小手給她按摩肩膀,彎彎的眼眸沁出幾許亮光,“媽媽,寶寶心疼你,等寶寶長大了,寶寶養你,這樣媽媽就不用不停不停的拍戲了。”

    周溪西不知道別的孩子是不是和他一樣,總是說不完的肉麻話。

    她拿掉他小手,笑道,“我不累。”

    才歇了不到半刻鍾,就有工作人員過來叫她去拍攝點。

    周溪西應聲,拍了拍寶寶臉頰,餘光掃到桌上擱著又開始響起的手機,她收回視線,提裙跟上步伐。

    身後是寶寶接聽電話的聲音,“說了在拍戲呀,就是在拍戲呀……”

    漸行漸遠,再也聽不見。

    不知是不是敖宸打來的電話。

    這段時間戲份之所以如此密集,是周溪西看了未拍攝的戲份,發現排得十分鬆散,便嚐試性的跟導演提了一句。

    哪知大家突然變得特別好說話,很快給她把拍攝時間調整,也就是說,再拍個數日,她就可以提前離開G市自然風景山區。

    於鮮前幾天給她撥打電話報了平安,語焉不詳,沒說出個所以然,周溪西問不出名堂,便罷了。

    不過一下子著急想回B市的理由沒了,她難免有些渾渾噩噩,隻有不停的靠工作才能稍微填補心中的空洞。

    夜裏。

    收工回酒店,周溪西躺在床上,頭腦昏沉,疲倦極了。

    似睡非睡間,感覺旁側始終有一道視線盯著她。

    撐起墜重的眼皮,周溪西睜眼便對上一雙圓溜溜的眸子。

    她好笑的彎唇,聲音沙啞,“怎麽不睡?”

    “保護娘親。”他回答的煞有其事字正腔圓。

    周溪西唇畔弧度擴大,抬手摸了摸他額頭,“你不睡覺怎麽有精力保護我?”

    迷茫的愣了一下,寶寶張了張粉嫩的小嘴,想辯駁卻又說不出話。

    “睡吧,不然你這個小瞌睡蟲也沒力氣保護我是不是?”

    似乎覺得言之有理,寶寶縮進她懷裏,緊緊抱住她腰,咯吱咯吱笑,“寶寶不是小瞌睡蟲。那媽媽,寶寶抱著你睡,這樣你有危險寶寶馬上馬上馬上就醒了,也不算寶寶食言對不對?”

    “嗯。”

    不知道他對誰食言,周溪西迷迷糊糊應了一聲,閉上眼,極快的沉沉睡去。

    室內空調溫度有點低,但懷裏抱著像一團火的軟綿綿,暖和極了。

    房間玻璃窗緊閉,將外邊熱流隔絕在外。

    黑暗中,忽的卻有一張黃符突然浮現,它毫無阻礙的穿過玻璃,盤旋在半空,停頓了一刹,然後慢悠悠的飄向床上微微鼓起的人形。

    似乎分辨著氣息,它尋覓著貼在睡得酣甜的寶寶額頭,頃刻符紙變得半透明,一點點滲入,然後徹底消逝!

    猛地全身打了個哆嗦。

    寶寶警惕的睜開雙眼,他睨了眼好好睡在旁邊的娘親,笑眯眯的依偎進她懷裏,繼續睡。

    次日一早。

    哈欠連天裹著毛毯縮在劇組專車角落,寶寶掀眸看了眼旁邊看劇本的娘親,歪歪扭扭的把頭埋進她腿間,閉眼酣睡。

    周溪西失笑,還說不是一隻小瞌睡蟲?

    掃了幾行劇本,包裏手機鈴聲響起。

    她遲疑的取出,掃了眼屏幕來電,是敖宸。

    其實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所以再拖延幾日吧……

    等他回來,她當麵問他,清清楚楚的問。

    沒接。

    重新扔回包裏。

    片場。

    又是一天密不透縫的拍攝。

    周溪西幾次休息時間見寶寶抱著她手機在通話,嘴巴嘟著,能掛壺,最多的一句話便是“拍戲呢在拍戲呢”!

    一日複一日。

    周溪西隻當不知是敖宸的電話。

    除卻這些,每晚寶寶都會嚷著要保護她,兩條胳膊緊巴巴摟著她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說辭。

    終於,第三天,周溪西戲份全部殺青。

    荒郊野外,大家都沒什麽慶祝的心思,她直接回酒店整理行李,帶著寶寶和小悅,誰都沒說,買了幾張機票直飛B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