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你還記得我的名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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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栩的聲音天生就比較沙啞,一旦故意壓低音色的時候,自帶一種華麗的音質。
周笑笑聽得骨頭都酥了一般,雞皮疙瘩掉落了一地。
她不禁有些疑惑,喬姐什麽時候用這樣的語氣跟別人說話過?瞅了瞅眉眼含笑的女人,然後又瞧了瞧冷若冰霜的男孩,周笑笑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了其中的不對勁。
喬姐一向對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穆亦澤應該是唯一的例外了。
難道喬姐真的喜歡上了穆亦澤?正在周笑笑暗自思忖的時候,穆亦澤清澈幹淨的聲線緩緩傳來。
“那該叫你什麽?”
話音未落,淺色的眸光裏便印出了女人越加盛放的笑容。不是以往高深莫測的笑容,也不是雲淡風輕的淺笑,而是開到荼靡的明豔燦笑。
就算是板寸頭,也掩蓋不住她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那一絲慵懶風情。
“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
喬栩很是懷疑,“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穆亦澤微微一愣,隨即斂下了眸,“記得。”薄削的唇輕輕地張啟,“喬栩,喬是喬木的喬,栩是栩栩如生的栩。”
他的聲音很好聽,後麵那句話從他嘴裏讀出來,仿佛是在念一首詩。
原來他還記得她跟他做的自我介紹,喬栩眼裏的笑意加深。
“那叫一個來聽聽?”喬栩又忍不住開始調戲他。
“……”穆亦澤沉默片刻,“喬栩。”
這一個上午,喬栩的心情始終很好。
趁著店裏不忙的時候,她跟穆亦澤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阿澤,你昨天的書畫比賽怎麽樣了?”
穆亦澤聽了,眼裏閃過了一抹異色,“嗯,還好。”
知道他話少,喬栩很快就轉移了話題,“話說你當初怎麽想到考美術學院的?”據她所知,學藝術的學費都不少,以她得到的資料來看,穆亦澤的家境顯然不能支持他讀美院。
“有個導師很看重我,答應可以減免學費。”穆亦澤淡淡地回她。
喬栩訝異地挑了挑眉,這一點她倒是沒有查到。
她的目光不由地落到了他的那雙手上,手指白皙修長,隱約能夠看到青色的血管,指腹間有輕微的薄繭,不過瑜不掩瑕。她閱人無數,不得不承認,穆亦澤的骨相跟皮相都是萬裏挑一的。
不知道當這雙手拿起了手術刀,又會是一副什麽樣的場景呢?
喬栩想著想著,兀自輕笑道:“其實你的手很適合拿手術刀。”
穆亦澤詫異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手術刀?”低頭擺弄了一下手裏的桔梗,“我以為你會說我的手適合彈鋼琴。”
這無疑是他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了,至少對喬栩來說。
她眼睛驟然一亮,“怎麽,有誰這麽跟你說過麽?”
“沒有。”穆亦澤垂下眼。
***
由於穆亦澤下午滿課,喬栩隻能戀戀不舍地目送著他離開了這裏。
玫瑰小哥不在,她也沒什麽心思待在店裏了。
正琢磨著要去哪裏逛逛,一通電話突然打了過來,喬栩舀出手機一看,竟然是毛貝貝打過來的。
自從那一次當麵撞破了毛貝貝跟淩鑰有染後,她們就再也沒有了聯係。
也不知道毛貝貝這會兒打來有什麽事。
喬栩直覺地想要掛斷電話,但一想毛貝貝也算是她的前閨蜜了,怎麽也要好聚好散不是?
想通了這一點,喬栩利落地接起了電話,“什麽事兒?”
聲音裏夾雜著顯而易見的冷淡,毛貝貝在電話裏安靜了幾秒,小聲地嗚咽出聲:“嗚嗚,喬栩,我知道那天的事是我不對,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好不好?”
“別說這些虛的,直接說吧,找我什麽事?”喬栩連裝都懶得裝一下了。她的性格一向愛憎分明,好的時候對朋友掏心掏肺,但是一旦被人背叛,她能迅速收回付出的感情。
毛貝貝是真的怕了,“喬栩,你這次一定要幫幫我。”
“你先說說看是什麽事情。”喬栩沒直接答應。
毛貝貝走投無路了,隻好顛三倒四地將這段日子以來遇到的事情告訴了她。
原來毛貝貝那次在廁所替淩鑰口.交並被喬栩當場抓包後,淩鑰便認定自己被毛貝貝設計了。於是就動用關係讓毛貝貝的公司將她開除了,並且放了狠話讓毛貝貝滾蛋,不然他就不是讓她被辭退這麽簡單了。
毛貝貝這才知道自己到底惹上了什麽樣的人。
淩鑰作為喬栩的未婚夫,經常出現在喬栩身邊,喬栩對他不冷不熱,而她自己則善於調動氣氛,一來二去就跟淩鑰有了一點交情。淩鑰長相俊美,又是個富二代,毛貝貝對他動心是很容易的事兒。
她錯就錯在不應該自詡美貌勾引他,然後設計讓喬栩“捉奸”,現在落到這樣的境地,隻能說她自作自受。
可她見慣了大城市的繁華,怎麽甘心回到自己貧困落後的家鄉呢?
毛貝貝將裏麵的重點省去,隻是著重強調了自己被淩鑰打壓的有多慘,企圖用自己的落魄換來喬栩的同情。
喬栩沉默了一下,突然放低了聲音,“毛貝貝,你那次相親是不是也是故意設計好的?”
現在想來,整件事確實疑點重重。比如毛貝貝故意落下的那隻包,比如那個相親對象見毛貝貝去了廁所那麽久,還能氣定神閑地坐在位子上玩手機。
敢情就是等著誘她上鉤呢。
毛貝貝知道瞞不住了,隻能低聲下氣地哀求道:“喬栩,我那次是鬼迷心竅了,你是淩鑰的未婚妻,你能不能替我跟他求求情啊?”
“……”
“喬栩,我真的不想離開s市,我努力讀書努力工作就是為了在這裏站穩腳跟,我不像你,生來什麽都有。”電話裏的毛貝貝聲音有些哽咽,“喬栩,你再最後幫我一次好不好?”
“……”
“喬栩,我求求你了,淩鑰警告過我不要跟你說,可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淩鑰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喬栩眉頭深深皺起。她將手機移開,任由毛貝貝在電話裏說著什麽。
她一早就知道毛貝貝拜金,喜歡釣有錢男人,可她覺得毛貝貝的本質並不壞。
先不論毛貝貝跟她做朋友是不是因為她的錢,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對她挺好。毛貝貝會在她每個月姨媽痛的時候對她噓寒問暖,看到什麽好看的衣服或者鞋子也會替她留意一下,知道她生活節奏慢也會想方設法帶著她去融入熱鬧的人群。
對人好是相互的。
喬栩歎了一口氣,重新將手機放在了耳邊。
電話裏的毛貝貝安靜了下來,片刻後,她小心翼翼地問:“喬栩,你在聽嗎?”
“嗯。”喬栩一頓,聲音低沉而幹脆,“毛貝貝,我再最後幫你一次。”
見事情有了轉機,毛貝貝的聲音明顯由憂轉喜,略帶激動地道:“喬栩,謝謝你。”
“先別急著謝,還不一定能說服淩鑰呢。”
喬栩神色孤冷,繼而道:“毛貝貝,以後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的那頭長久地靜默了下來,喬栩也沒有等她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
***
接到喬栩打來的電話時,淩鑰正在跟他那群狐朋狗友k歌。
音響的轟鳴聲中,他拿著話筒用力地飆著高音,正打算一氣嗬成地飆到最高點時,李司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頗為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淩鑰放大了聲音問:“什麽事兒?”
李司明指了指手機的屏幕,“你的電話。”
“誰他媽在這個時候打給——”
等到看清了來電人後,他收了下半句話,劈手奪過了手機,“給,你接著唱。”
他將話筒拋給了李司明,轉身走了出去。
這裏的ktv隔音效果很好,包廂的門一闔上,陣陣喧囂離他遠去。淩鑰靠在牆上,愣愣地看著手機裏的那個名字——喬小栩。
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接到她主動打來的電話了,一年,還是兩年?
歲月匆匆,他似乎還能回憶起第一次看到喬栩的樣子。
那時候的她紮著兩條麻花辮,皮膚黝黑,偏身體拔得很高,像一根營養不良的竹竿。
忍不住就笑了,淩鑰在最後一秒接起了電話,聲音不自覺地放的很輕,“喬小栩,你終於主動打電話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