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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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過塵世命理薄記載,蘇離此次下凡乃是渡仙劫,旦凡有些資曆的上仙,都需此一劫。不過我琢磨著,天界推崇修身養性,可幾千幾萬年清心寡欲的日子,非得把人憋出毛病,遂意思意思地渡個劫,順道體驗一下凡塵的百態俗世,歡樂歡樂。

    根據記載來看,蘇離這一世投到了一個書香門第,生活倒也無憂,那曆什麽劫啊?我尋思著想要繼續往下翻頁,探探天機,誰想閻王爺爺眼明手快把那薄本搶了去,吹胡子瞪眼地對我說:“好了好了,知道這麽多就夠了,若是被你知曉後麵的,那我就犯了大戒了啊。”

    我心裏一陣失望,撇撇嘴道:“爺爺真小氣。”剛說完這句,爺爺就在我腦門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憋紅著臉說:“我這是為你好啊,如若被你破壞了司命星君的命格,小心被雷劈。”

    聽爺爺這麽一說,我摸了摸腦袋上的頭發絲,想象著被雷劈後寸草不生的頭頂,虎軀一震,默默無語。

    “好了,別泄氣了,我給你找一戶好人家投胎,到時候門當戶對,結親一事也不是沒有可能啊。”爺爺安慰我說。

    這話聽著挺像那麽回事的,我忙抬頭含情脈脈地看著爺爺,深情地說:“爺爺啊,你一定要給我找一戶好人家啊,最好離蘇離家很近很近啊,這樣的話我就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好的好的。”爺爺一邊應承著,一邊把我拉到往生界。

    雖然我乃一隻引靈,可是一直沒什麽機會去親自目睹一下往生界的模樣,如今一瞧,頓時有些失望。眼前那隻黑黝黝的洞,目測下來隻能容納我半個身子,著實有些袖珍。

    原來,凡是要轉世投胎的,都要鑽進這個,額,狗洞嗎?一想到來來往往前來投胎的眾人,都要委身鑽洞,我不厚道的笑了。

    許是我嘿嘿傻笑的模樣在此刻看來有些詭異,爺爺在一旁麵露憂色,遲疑地叫道:“小錦,小錦?”

    “嗯?”我回過神來,對爺爺安撫地笑笑,接著便拱著腰撅著屁股,以極其猥瑣的姿勢,慢悠悠地往裏鑽。剛探進個腦袋,忽然想到了什麽,我回過頭來,大聲對爺爺說:“爺爺,您一定要給我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孔,婀娜妖嬈的身姿啊。”這樣的話,蘇離他一定會對我一見鍾情的。

    爺爺的聲音從我屁股後麵傳來,有些無語,“好的。”

    聽到爺爺的承諾,我放下心來,打算接著往裏鑽,可一想又覺得缺了點什麽,又回過身衝爺爺喊:“還要給我一個聰明的腦袋啊。”阿媛老是說我笨,蘇離一定不喜歡笨笨的女孩子。

    “廢話真多。”隻聽見爺爺忍無可忍地大喊,隨後我隻覺得屁股被踢了一腳,還沒感覺到疼痛,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醒過來的時候,毫無意外的成了一個小小的嬰兒,可饒是已經有了心裏準備,卻還是生生嚇了一跳。瞪大雙眼看到湊過來的放大臉孔,我沒有任何的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瞅著自個兒的小臉蛋被人給輕薄了,欲哭無淚。

    “呀,我們家小阮可真可愛,瞧這大眼睛,水靈靈的真好看,喲,你瞧,他還在衝我笑呢。”抱著我的男子大胡子翹啊翹,笑眯眯地對一旁虛弱的女子說道。

    我翻了翻白眼,我才沒有對你笑呢,可是看他樂的傻了,我不和他計較,急忙扭過頭四處查看,蘇離在哪兒啊,蘇離在哪兒?

    都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可是我能不急嗎,萬一我不在他身邊,他被其她女孩勾搭去了,那我這一趟不就白忙活了嗎?正在我苦惱之際,隻聽喀嚓一聲的門響,一個溫和斯文的聲音由遠及近,溫聲道:“恭喜大哥喜得愛女。”

    “啊,賢弟來了,快跟我去大廳敘敘舊,大哥我好久都沒有和你喝酒了。”抱著我的男子,不,應該說是我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塞到了我娘懷裏,隨後便和那名男子勾肩搭背出去了。

    對於自個兒被當包袱一樣甩掉,我甚是憤怒,咿咿呀呀的叫嚷個不停。

    “噢寶貝,是不是餓了呀?”娘親溫聲細語地哄我,那聲音特別好聽,溫暖的好像春天裏徐徐送來的微風,讓我懶洋洋的想睡覺。

    原來,這就是有娘的感覺啊。

    可是,娘親下一個動作,讓我風中淩亂了。

    她……她在我麵前寬衣解帶,兩隻豐滿的嫩乳呼之欲出。她,不是要喂奶吧?

    嗚嗚,我不要我不要。我在心中羞憤地呐喊著,可出口卻是咿咿呀呀的囈語。

    我扭頭,扭頭,再扭過,想要躲避妄圖塞到我嘴裏的乳汁,冷不丁,我瞧見了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正愣愣地站在不遠處,黝黑的眼珠子正好奇地盯著我看。

    啊,好可愛好漂亮的小男孩啊,我甚是心水啊。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等再細細打量,總覺得他黑的出奇的眼睛在哪兒見過,越看越熟悉。

    啊,他不就是蘇離的縮小版嗎?我讓閻王爺爺安排我和蘇離比鄰而居,看來爺爺他誠不欺我。

    我高興壞了,顧不得娘親妄圖喂我乳汁的動機,急切地伸出蓮藕般胖胖的胳膊,想要去碰碰蘇離的衣擺。

    娘親這時才發現這房裏還有一個小家夥,總算停下了如狼似虎的動作,姿態纖美地拉攏好領口,對著他溫婉一笑,道:“寒兒,你來了,快過來看看妹妹。”

    小男孩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踱著小步子,一步步地朝我走來。

    那一刻,我忽然發現我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全身冒冷汗,仿佛生病了。於是,我想,我完了,就一個還沒長開的縮小版蘇離,對我的殺傷力竟也如此之大。

    我目光貪婪地將小蘇離從頭到尾都掃視一遍,忍不住用舌頭舔了舔嘴巴,然後昂著個腦袋去夠,想要占他便宜。可是到最後我脖子都酸了,還是沒有碰到小蘇離的一根手指頭。

    我恨的牙癢癢,急的眼兒通紅。

    最後,還是我親愛的娘親看出了點眉目,嬌笑著取笑道:“寒兒,小阮喜歡你呢,以後給你當媳婦兒,好不好?”

    果然是我娘親,這一句話深得我心,我咧開嘴看著小蘇離,慢慢等待著他的回答。不過,到底是有些緊張,我屏住了呼吸,雙眼一眨不眨地鎖定他,連他的一點細小動作都不放過。

    小蘇離眨了眨卷翹的睫毛,如同羽翼輕顫,帶著點纖弱,他神色茫然地看了看麵帶微笑的娘親,然後將目光放到我身上,清脆的稚音慢慢傳來,“小阮……不好看,皺巴……巴的。”

    娘親一聽這話,就笑了,逗弄著我的鼻子,笑著說:“小阮,蘇離哥哥不要你呢,怎麽辦?”話雖然這麽說,不過神色裏沒有一點苦惱,娘親真壞。

    我眼含悲苦的凝視著小蘇離,心想,等我長大了,變成了絕世美人,看你還敢不敢嫌棄我。一想,牙齦癢癢,最後一閉眼一抬頭,卯足了一口氣,啵的一聲,終於咬到了小蘇離滑嫩嫩的小臉蛋。雖然期間不過一秒鍾的時間,不過還是在那臉蛋上留下了自個兒的口水。

    嘿嘿,這是我的專屬印記,娘子,你就等著我長大後來娶你吧。

    我喜滋滋地在心裏暗忖,抬起頭,卻見小蘇離捂著被我親到的小臉蛋,極其委屈地等瞪著我,水汪汪的眼睛盈盈散發出澄澈清透的光芒。

    嗷——好可愛啊。

    我三歲,成天追著蘇離的屁股後麵跑,有一次蘇離惱了,就解開我的腰帶想把我綁在旁邊的一棵大柳樹旁。那是我最悲劇也是最幸福的一刻。

    那時候,我養成的了一個怪癖,就是喜歡扒自己的內褲,導致小褲褲邊緣的彈性極差無比。於是,當我的小褲帶被小蘇離解開的那一刻,我的褲腿和我的內褲一起華麗麗的掉下來了。

    隨之,我白花花粉嫩嫩的小屁屁被暴露在了空氣中。

    那一刻,我懵了。回過頭,卻見小蘇離也在目瞪口呆地盯著我……的屁股。

    雖然我外表隻是一個三歲的娃兒,可我骨子裏卻是活了三千多年的老鬼了,被人瞧見了屁股,我一時又羞又氣,慌慌張張地提起褲子。還沒綁好腰帶,眼角的餘光瞅到某人有逃跑的趨向,我顧不得褲褲有再次掉落的危險,眼明手快地扯住某人的褲腿,一本正經地說:“蘇離哥哥,你瞧見了我的……屁股,要對我負責。”

    估計是我一臉嚴肅的表情嚇到了他,蘇離一向麵無表情的臉上閃出一絲尷尬羞怯的紅暈,隨後吞吞吐吐地說:“那你想怎麽樣?”

    就等著這句話呢。我心下暗喜,不過麵上不動聲色,清了清嗓門,軟軟脆脆地說:“你娶我吧。”話音未落,我想了想,覺得甚是不妥,複又接著補充道:“等我十五歲的時候來迎娶我吧。”

    通過這三年,我明白了我不可以娶蘇離,不過我可以嫁給他。

    但又一想,我以三千年的智慧對一個六歲的小孩說成親這樣一個深奧的話題,著實是有點厚顏無恥,簡直就是在拐騙小孩兒嘛。

    不過,如果得以拐騙到一個夫君,無恥就無恥吧。

    我在心裏唾棄者自個兒的厚顏,那邊的小蘇離也在兀自掙紮,我等不及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心一橫,閉上眼,扯開嗓門大聲嚎叫:“娘啊——”

    果然,不到一秒鍾,我那大腹便便的娘親抱著圓滾滾的大肚子蹣跚著走出來,一臉為人母的慈愛,“小阮,怎麽啦?”

    她的動作甚是急切,大肚子抖啊抖,看的我心驚肉跳,就怕我娘肚子裏的那團肉給掉出來。本來嘛,我動了點心思,想讓我娘當個證人,把我和蘇離的婚事給落實了,可一看她那即將臨盆的肚子,我後悔了。

    “娘,別過來了。”我焦急地對她喊。

    “啊?什麽?”

    我娘一臉的茫然,沒有聽清我說什麽,又向我靠了幾步。

    那時,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顧不得逼蘇離跟我成親這事兒,滿心滿眼都是我娘的肚子,張大嘴喊道:“娘,小心肚子。”

    “啊?什麽?我沒聽清。”娘親還是在向我走來。

    然後,悲劇發生了。

    隻聽我娘一個慘叫,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個球一般向地上滾去。

    後來,每當我想到這一天,都是捶胸頓足的後悔啊。當然,我後悔的,不是我娘在地上一滾早產了我妹,而是,我怎麽就像個笨蛋一樣喊我娘出來呢?

    如果,如果我再稍微爭取一下,說不定蘇離就從了呢?

    世上沒有後悔藥。

    我妹妹因為我娘摔的那一下,不足八個月就蹦出來了。因為是早產兒,身體纖細嬌弱,倒不是說不健康,不過與我結實的小身板相比,是顯得有些柔弱了。

    而隨著時光的流逝,妹妹的身姿越發的楚楚動人,婀娜窈窕,真是我見猶憐。有時候連我看到妹妹的美貌,都不禁會犯花癡,同時在心裏唉聲歎氣:這樣美麗的臉龐,這樣窈窕的身段,無一不是我夢中幻想擁有的軀殼啊。

    是的,我並沒有成為想象中的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那眼睛那鼻子,根本就是我原先的模樣。我生氣地在心裏想,閻王爺爺,你黃牛了,等我回去,我要把你的春宮圖都沒收了。

    我十二歲時,終於體會到了傷心的滋味。

    那會兒,桑梓樹上的果子紅裏透紫,遠遠看去如同一顆顆美麗的幻紫琉璃珠,我一時嘴饞,忍不住手腳麻利地爬到樹上,心滿意足地吃起桑梓。而正當我吃的歡樂,我那美麗的妹妹從一邊款款而來,舉手投足間無不充斥著優雅嫻靜的姿態。

    我這人對美色最沒有抵抗力了,於是乎忍不住就在樹上犯起了花癡。正在我滿眼都是的粉紅色泡泡的時候,我思念了好些時日的蘇離,不緊不慢地從另一邊走來。

    正值深秋,樹葉被染成了金黃,與天際橘色的晚霞相互映襯,將這麽一副美景襯托到了極致,而我心愛的少年,慢慢地向我走來,如同畫中人,一如我初見他的那一刻。

    然後,我很沒出息的對他流起口水。傻傻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發現有什麽不對勁。

    咦?不對呀,我躲在樹上,蘇離怎麽看到我的啊?難道——

    我急急忙忙地拉長脖子往下看,卻看到我那仙女似的妹妹和我那俊美的未來夫君,正情意綿綿地深情對望。

    我的玻璃心啊,劈裏啪啦碎了一地。

    “蘇離哥,你……你喜歡我姐姐嗎?”樹底下傳來阮凝夕怯怯的聲音。

    本來打算當空氣的我一聽這句話,忍不住拉長了耳朵。

    “……”

    “蘇離哥?”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

    我一聽,頓時來勁了,琢磨著他這嗯字是代表喜歡我呢還是喜歡我呢還是喜歡我呢。

    “蘇離哥,我……”

    聲音再大一點啊,我聽不見啊,我在心裏呐喊道。

    可饒是我的耳朵與順風耳相媲美,還是沒有聽清凝夕蚊子一般的聲音。

    我也沒有聽清蘇離接下來的回答,我隻是呆呆地看著突然湧現出淚水的凝夕,有些無措。

    凝夕,不要哭啊,為什麽要哭呢?顧不得臉上手上糊糊的桑梓汁,我手忙腳亂地想要爬下樹安慰她,然而接下來一幕讓我傻眼了。

    哭的梨花帶雨的美人飛撲在挺拔清俊的男子懷裏,相依相偎,多麽美好的場景啊!當然,要撇開我這個小龍套。

    說不上是什麽心理,我忽然覺得胸口悶悶的。

    等到凝夕破涕而笑,像隻小麻雀一樣跑遠了,我還是沒有恢複過來。

    我很鬱結,連帶著看著這金燦燦的晚霞也覺得索然無味。

    “你還不下來嗎?”

    冷淡的嗓音不慍不火地傳來,差點沒把我嚇得從樹上掉下來。我驚魂未定地俯視看向他,下一秒,我卻楞了。

    秋風蕭瑟,霜天紅葉,我的英雄站在桑梓樹下,就這麽靜靜地一站,周圍的風景都成了點綴,仿佛整個世界唯他一人,也隻有他一人。他的眼睛可真漂亮,墨玉似的黑,卻又極其的純淨,眼角略微上挑,倒給他空靈飄逸的身姿平添了幾分風情。

    他微微抬起纖美的脖子,安靜地看著我,嘴角微勾,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笑容雖然很淺,可我卻忽然活過來了,咧開嘴巴傻傻地對他笑,“蘇離,蘇離,我下不來了,你能不能接住我啊。”等我這句話說完,我自個兒都忍不住狠狠唾棄自己,這棵桑梓樹那麽矮,連一隻圓滾滾的豬摔下來都摔不死,額,不對,這不具有對比性。

    可是,這麽蹩腳的搭訕,蘇離那麽聰明,怎麽可能相信呢。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蘇離他輕輕地,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一下,我雞血了,忍不住想要跳起來歡呼一把,可是我忘了我是在樹上,雖然這棵樹不具有威脅性,可還是有些高度的,而我猝不及防以極其絢麗的姿勢從樹上滾了下來。

    當然,滾下來的時候我還不忘發出一聲堪比殺豬一般的慘叫。

    “啊——”

    事後,我被大夫用布條裏三層外三層的包成了豬頭,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才恢複傷勢。那段時間,我娘親看我在床上默默流淚,心疼的又是雞湯又是人參湯的給我進補,其實,她不知道,我是在為不能享受到蘇離溫暖的擁抱而難受啊。

    我十四歲時,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嘿嘿,雖然我已經情竇初開了十四年。

    那時,我深刻認識到了一個事實,我可以嫁人啦。

    哎呦,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終於有胸有屁股了。額,雖然我的胸不大,夠一手掌握就行,雖然我的屁股不翹,夠扭腰擺臀就行。我站在銅鏡前,搔首弄姿地搖擺著我妖嬈的身子,看了看覺得不滿意,便伸出兩手擠了擠我的胸部,然後挺胸收腹提臀。

    嗯,不錯。我很滿意。

    我一步一扭地款款走進了我娘親的房間,如小女兒姿態一般嬌滴滴地換了一聲,“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