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隻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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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隻待。

    一番談笑之後便是薛老爺留飯,一餐過後,竟已是日暮西垂。

    薛老爺苦留賈珠和沈君止在自己的府邸住下。沈君止還好,這一路輕裝簡從,真正的仆從都是隱入人群的暗衛。隻是賈珠這裏便有些麻煩,畢竟他此次要在金陵勾留一年之久,又隨身攜帶著老太太的心頭肉寶玉一枚,所以光是大丫鬟就帶了足足十六人,底下的丫鬟婆子小廝更是約莫半百。

    如此眾多的人口住在別人家到底不像,賈珠拜謝過薛老爺之後,便與沈君止一道離開了。隻是時盡中秋,兩人的家人都遠在盛京,薛老爺便又邀二人同度中秋。

    薛家在金陵是名門望族,若是忠順王爺有心籠絡世家,那麽是無論如何不能繞過薛家的。沈君止想通其中關節,薛老爺又主動與他示好,他自然不能放過這個絕佳的突破口。應下了薛老爺的中秋之約,留賈珠再與薛老爺寒暄拜別。沈君止抱緊了懷裏的球球,三步兩步就沒了蹤跡。

    待到賈珠回過神來,他家幼妹已經被人拐走了。

    狠狠的瞪了一眼周遭的麵麵相覷的仆從,賈珠皺眉道:“寶玉被人抱走了,你們都不知道攔著的麽?”

    心知自家大爺並沒有真的生氣,膽子大的小廝鬆煙苦著臉道:“大爺,不是小的們不攔啊,瑄王殿下他那身法……小的們也攔不住啊。”

    聽到這話,賈珠隻覺額頭抽痛。他們徐家的功法啊,阿止那小子練成了之後,也沒見他幹什麽正事,十次裏有九次是把他家妹妹各種從太後宮裏拐到他自己宮裏。而剩下的一次……是把他家幼妹直接從榮國府拐到他自己宮裏。

    眼見天已擦黑,深知今夜是追不回自家寶玉了,賈珠無奈的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回府。左右寶玉已經習慣和阿止那小子一道玩耍了,今日他們來的倉促,賈家老宅那邊雖然早就有人打點,但是到底沒有全部妥帖。讓寶玉在阿止的府上呆一夜,也省的她過來受罪了。

    這樣想著,賈珠獨自一人登上了來時的馬車,往賈家的老宅而去。

    而另一邊,球球趴在沈君止的懷裏,小肉手裏抓著一片魚肉脯,吭哧吭哧啃得正香。

    這魚肉脯是沈君止特地想出來的法子。並不是多名貴的魚,而是盛京郊外的魚塘裏就能養的黃金鯉。取鯉魚最柔軟的腹肉,剃去大刺,隻用黃酒和鹽調味。而後細細剁碎成肉茸,碾壓成薄片慢慢烘熟,末了刷上一層清甜的蜜水,隻待風幹即可。

    沒有辦法,在一次次利用係統投喂自家小姑娘之後,沈君止終於按耐不住的親自上手。那是球球兩三歲的光影,他給小姑娘夾了一筷子紅燒富貴鯽,還沒來得因為球球滿足的神情而愉悅,那因為被魚刺卡住而漲紅的小臉瞬間就嚇了沈君止一跳。

    雖然事後徐氏熟練的給球球喂醋咽飯,總算是將那根卡在球球喉嚨裏的魚刺順了下去,可是沈君止到底是被小姑娘一瞬間痛苦的神情嚇住了。

    之後的好長一段日子,沈君止都不敢再喂球球。直到他在禦林軍曆練,嚐到了一個江浙兄弟特地為他們帶來的家鄉特產的豬肉脯,沈君止才靈機一動,讓人製出了這沒有魚刺的肉脯。

    至於為了調整口味而三番五次的折騰自家廚子什麽的,瑄王殿下果斷選擇了失憶。

    被細心切成成年人手指長短的魚肉脯被小姑娘啃了一半,沈君止看著她一點一點的啃著,一臉滿足的神色,不由挑眉道:“哎,有那麽好吃麽?”

    球球啃魚肉脯的手頓了頓,旋即將剩下的舉到了沈君止嘴邊。

    沈君止一愣,卻毫不猶豫的咬住。嚼了兩下吞下去,沈君止拿了旁邊的手帕幫球球擦了擦有些發粘的小手,輕“嘖”了一聲道:“太甜。”

    小魚幹才是正義,你個魚唇的不懂得欣賞的人類!

    球球撅了撅小嘴表示不滿,卻忍不住打了一個嗬欠。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即使球球如今已經承襲了明教的全部功法,身體卻到底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顛簸一路,如今靠在溫暖又莫名熟悉的懷抱中,她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最終忍不住徹底的闔上了。

    在有些昏暗的馬車之中,沈君止感覺到那個小腦袋一點點的靠在自己肩上。他輕輕動了動肩膀,為球球尋一個舒服的姿勢,另一隻手則靈巧的拆開了她的發髻,為她輕輕理順一頭及肩的細軟黑發。

    他靜靜的將今日與薛家老爺的對話捋順一遍。不可否認,痛揍薛蟠這種事情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卻無形之中將他的計劃更推進了幾分。

    而能夠平衡薛家八房,更將薛家發揚光大的薛老爺自然不是簡單的人物。他雖然對自己很是熱情,可是在關鍵問題上,卻始終在打著機鋒。薛老爺一直強調自己隻是商人,隱隱透露出自己並不想參與到忠順王爺與皇帝的博弈之中的意味。

    隻是,掌控了安慶朝的大半海運,累世積累了不知凡幾的財富的薛家,難道真的能在風雨飄搖的政局之中獨善其身麽?縱然是皇帝有心想要放過他們薛家,忠順又怎麽會放過這個大金庫呢?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忠順肯放過這塊肥肉,盤踞海上又早就投誠忠順的南安郡王又怎麽肯善罷甘休?

    沈君止俯身用唇碰了碰懷裏熟睡的小姑娘熱乎乎、紅彤彤的臉蛋,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因為,沈君止忽然想到另一種可能——或許,薛老爺並不是不明白如今薛家危險的情勢,隻是他沒有看清自己這一邊的實力,所以並不能貿然站隊。

    從自己之前探查到的蛛絲馬跡來看,沈君止倏忽明白了薛老爺想要做什麽了。他在給薛家準備最後的退路,那便是大刀闊斧的削減薛家在各地的店鋪。更有甚者,最終薛老爺很可能壯士斷腕一般的放棄那令人垂涎的海運生意。

    假以時日,“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薛家便會淪為尋常商賈,泯滅在金陵的眾多豪富之間了。也隻有如此,薛家才會真正的安全。

    這樣的法子,對薛家或許是一件幸事,然而對於皇帝來說,卻是給忠順更添助力。畢竟薛家一撤,安慶海運勢必會落在南安手裏,到了那個時候,他這個做皇帝的,才是真正的“難安”。

    隻是沈君止也知道,想要勸說薛老爺,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如今他尚需要契機,而在這個契機來臨之前……還是讓他愉快的逗貓吧。

    軟乎乎的小姑娘什麽的,果然是最可愛了。

    抱著懷裏的小小一團走下馬車,沈君止不用下人伺候,徑直將人放在自己的床榻裏側。熟練的幫著睡著的球球脫下了外裳,沈君止又擰了一個熱帕子,輕手輕腳的幫著球球擦了手臉。

    他這一套動作做得熟練極了,簡直讓人懷疑眼前這人並不是尊貴的王爺,而是伺候人習慣了的小廝。

    末了,沈君止脫了球球的小羅襪,便忍不住捏住小姑娘還帶著淺淺肉坑的腳丫揉捏了起來。撥弄著她腳踝上係著的鈴鐺玩了好一會兒,沈君止才為球球蓋好了被子,自己起身洗漱沐浴去了。

    球球一在沈君止身邊就會睡得很沉很香,被他一番折騰下來居然並沒有醒。一夜相安,就如同兩人每一個同榻而眠的夜晚。

    沈君止很少去剖析自己的心境,可是他卻會忍不住去想自己為什麽這麽喜歡這個小姑娘。

    同樣是侄女,他對徐姐姐家的媛春,以及皇兄的長公主也是愛護,可是那愛護和對球球的疼惜是不同的。最初的時候,他是因為所謂的“係統”才對這個小姑娘掛了心。然後,他平白得了人家的好處,又心疼她即將麵的殘酷的命運,於是便念念不忘,戀戀不舍。

    這大概是一種偏愛吧,在前緣既定之後。

    沈君止到底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所以對於心頭那一閃而逝的異樣,他並沒有抓住。

    其實沈君止也並未能跟球球獨處多久,第二天日頭剛升,賈珠便“殺氣騰騰”的來到了他的府邸,將被他拐走一夜的幼妹一把搶了回來。像是怕沈君止再來搶一樣,賈珠就連早膳都未在瑄王府吃,抄起幼妹一溜煙兒就跑了。

    隻是出去吩咐下人傳膳的沈君止“痛失愛喵”,他默默的望了望自家小夥伴兒過於矯健的身影,納罕道:“他真的是個文人?”看著這腳力可不像呐。

    薛家一直沒有什麽進展,賈珠和沈君止都不願打草驚蛇,便未曾冒進。左右還有薛老爺的中秋之約,他們並不愁沒有再接觸薛家的機會。

    所以,兩個閑下來的半大小子,就開展了一場關於球球的爭奪戰。仗著隱身的功法,沈君止倒是很輕易的便能將球球從賈家老宅裏拐帶出來。隻是還沒等他和小姑娘玩夠,人家哥哥就總會殺上門來。

    在這樣的玩鬧之中,終於到了八月十五。

    薛家有貴客來臨,自然早早準備。薛夫人雖然心疼自家兒子被打,可是到底不敢得罪瑄王殿下。作為一個賢內助,不需薛老爺吩咐,她便將薛府上下打點妥當,隻待沈君止和賈家兄妹的到來。

    月,已經圓了。

    #男主:我有特殊的拐帶技巧。#

    #你們這樣玩很容易出事的我跟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