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北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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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北靜。
薛蟠已經到了,沈君止便收了手中的雙刀。將雙刀重新背在身後,沈君止拿過一旁準備好的帕子擦了擦手,這才向薛蟠走去。
大約是薛蟠和懷恩侯說了瑄王要自己謀一個差事的事,懷恩侯深知自己兒子是什麽德行,文官之類的差事根本不用去想,畢竟,在他三天一小揍,五天一大抽的高壓政策之下,他那不成器的兒子還隻是勉強能把字認全。於是薛老爺便勒令薛蟠換掉那身不倫不類的儒生服,隻讓他穿一身利落的胡服。
沈君止上下打量了薛蟠一通,對他的打扮還算滿意,於是便對薛蟠道:“看見這習武場了麽?”
薛蟠點頭,便聽見沈君止說:“既然如此,那你便繞著這兒跑幾圈吧,我再尋思著給你安排個什麽差事合適。”
薛蟠一愣,不解的眨著眼睛,期盼自己是聽錯了。卻見沈君止一直麵無表情,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心裏一苦,薛蟠卻還是認命的跑了起來。
按說他好歹是金陵一霸,拳腳功夫還是會一些的。隻不過這些年越發體胖,踢到沈君止這個鐵板之後也很少再上街作威作福,於是那拳腳功夫便也漸漸的荒廢了。如今這烈日炎炎的,薛蟠本就不樂意動彈,可是不敢不聽沈君止的話,他隻得吭哧吭哧的跑了起來。
瑄王府占地甚廣,卻並非沈君止本人有多窮奢極侈。除卻那個用來哄自家寶寶的水榭,瑄王府與尋常的親王府並無什區別。之所以會有如此大的占地麵積,卻是因為在他的府邸之中,有一個十足寬敞的練武場。
皇子出宮建府,自然是要娶妻和領正經差事的。瑄王對外一直言說自己有眼疾,還無心娶妻便也罷了,作為一個皇子,正經的差事還是要領的。於是,皇帝便將“統領禦林軍”的差事交給了他。
這些年來,瑄王和聖上這兩個一母同胞的兄弟的關係到底何如,一直是朝臣揣測的重點。當年瑄王被貶金陵,回來的時候便盲了雙目,並非沒有人懷疑乃是皇帝所為的。至若後來,瑄王府的規格的確昭示了瑄王聖恩猶在,可是這不痛不癢的差事,卻又讓人疑心皇帝是要將自己的親弟弟養廢了。
忠順冷眼看著瑄王和皇帝,心裏巴不得他們兄弟反目,他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忠順如何會想到,其實對於沈君止來說,操練禦林軍一直是他這些年在做的事情,皇兄的聖旨不過是將他暗地裏做的差事擺在明麵上罷了。有了這道聖旨,他行事反而方便了不少。
薛蟠是真切的體會到了瑄王府之中的練武場的“大”了,用了足足半盞茶的功夫,他才跑了不足半圈。沈君止看著那個氣喘籲籲的身影,對身邊的沈容武問道:“容武,你覺得這小胖子何如?”
沈容武皺了皺眉,如實答道:“禦林軍的日常訓練,他完成不了十之一二。”
沈君止嗤笑,輕“嘖”了一聲:“若是他都能完成十分之一,那我還真該給你們加量了。”
沈容武:“屬下隻是客氣客氣。”所以,王爺您千萬不要再加量了QAQ……弟兄們會哭的,弟兄們真的會哭的。一群七尺男兒抱著您的大腿哭成狗什麽的,簡直太難看了。
自己帶出來的兵,沈君止自然知道他們有多大的能耐。雖然有心提拔薛蟠,但是沈君止還真沒有想過要將人塞到自己一手帶出來的禦林軍裏。
禦林軍之中都是世家子弟,明麵上看仿佛隻是擺設,隻是聖上對世家的推恩。然而從身為驃騎將軍的徐氏獻上徐家功法的那一刻起,聖上和沈君止一道,用將近十年的時間將這支常人眼中“擺著好看”的軍隊,變成了蟄伏於暗處的利刃。
禦林軍隻有三萬人,而在這三萬人之中,有百餘位承襲了徐家的功法。其餘無法練習功法的人,沈君止也從來都沒有放鬆對他們的訓練。如今,這支隊伍拉出去,每個人少說也能以一敵十。
將薛蟠塞入這樣的精銳之師之中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沈君止自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他叫他來,心裏卻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另外的去處。
讓沈容武盯著薛蟠繼續跑,沈君止看了看時辰,便起身閑閑的往書房走去。在書房隻坐了小半刻,沈君止的書房大門便被猛的推開了。
隻見一個身著白色蟒袍,頭戴淨白簪纓銀翅王帽的青年大步走了進來,他生的很是俊俏,膚色稍黑,卻眸似寒星,和沈君止雖然隻是族親,兩人的眉宇之間卻依稀有三分相似。
此人正是北靜王沈水溶,北靜太妃和太後素來交好,沈水溶和沈君止也是關係甚好的堂兄弟。
也不用人讓,北靜王一把拉開一張楠木雲紋太師椅,“咚”的一聲便坐了上去。隨手從沈君止的書案上抽出了一本書,他用力的呼扇起來。一邊扇著,北靜王一邊抱怨道:“我說阿止啊,你這麽大個府邸,底下的人不是小廝就是侍衛的,連個知冷知熱、端茶送水的丫鬟都沒有,像什麽樣子?”
沈君止的府中並非沒有婢女,隻是平日裏都在西院,沈君止從不教她們近身,隻有球球來的時候,沈君止才會讓這些婢女過來伺候的。沈水溶來的是書房,自然就看不見那些丫鬟婢女的影子。
侍衛端上了一杯涼茶,北靜王端起來一飲而盡,這才覺得涼快了一些。
“知道你去演練北軍,可你也黑得太誇張了些吧?”沈君止瞅了瞅北靜王的臉,完全不能相信,自己三月初見到這人的時候,那還是個麵若白玉的翩翩佳公子。
沈水溶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渾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道:“沒事兒沒事兒,等夏天過了,養上三五日就白回來了。”
至若怎麽養?被自家娘親逼著往臉上糊珍珠泥什麽的,北靜王是打死也不會小夥伴說的。
“不說這個了,你大老遠的把我從東郊叫過來,難道隻是要探討我黑沒黑?”總算是涼快了一些,沈水溶靠在太師椅上,全然沒有了人前溫潤如玉,君子端方的樣子。
所以說,君子如玉什麽的,都是最不可靠了。
對比了一下毫無形象癱坐著的沈水溶,又想到了另一個習武之後畫風越來越偏的“君子”賈珠,沈君止無力的翻了個白眼,直接切入主題:“想往你的軍中塞個人。”
“哎?”北靜王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有些不解的道:“你自己不掌管著禦林軍麽?還需要往我這兒塞人?”
有些世家子弟到了年紀,家裏便會安排他們去軍中曆練曆練,縱然不能得個軍功,磨練磨練心性也是好的。盛京本是北地,北靜王府自然駐守在此,所以便時常有家族將子弟送入北軍之中鍛煉。
這種事情本來司空見慣,然而能讓自己這個堂弟親自開口,北靜王直覺那人不簡單。心裏轉過千萬種想法,最終,北靜王還是沒有立即答應,而是道:“那你且說一說,是哪家的人?”
沈君止也不瞞他,如實道:“金陵薛家,懷恩侯府,薛家的大公子。”
聞言,沈水溶臉上的漫不經心慢慢的收斂了。他低頭剝了剝自己的指甲,眼中劃過了一抹思量。
身為郡王之一,北靜王府早早的便站了隊。一府之榮辱,全賴天子。
如今薛家正處在風口浪尖,誰都知道在這當口,接收了薛家的大公子就是接收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然而作為一早就和忠順王爺劃清界限的世家之一,北靜王府也不在乎是否會得罪忠順一脈。
想清了前因後果,沈水溶恢複了笑臉,他語氣輕鬆的對沈君止道:“多大點兒事兒,你說,把他練到什麽程度?參領?還是校尉?”
也清楚薛蟠的斤兩,沈君止本就隻是尋思著給他指一條明路,至於走到什麽地步,他本身是沒什麽期許的。於是對北靜王擺了擺手,沈君止道:“你便先讓他跟著你的北軍練一練吧,那也是個心寬體胖的,我那小小的練武場,他跑半圈都夠嗆。”
這種程度的話,也太水了些……北靜王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他扔下一句“我去看看”,便抬腿往瑄王府的練武場走去。
不一會兒,他又一臉“……”的走了回來。而北靜王的身後,還跟著用一隻手拉著薛蟠衣領,將人往書房方向拖的沈容武。
沈君止的書房沒有關門,北靜王一手指著門外的薛小胖,一邊頗為糾結的對沈君止說道:“阿止,你跟我說說,你們禦林軍不要他的原因,真的不是嫌他太弱了麽?”
沈君止抬手覆上自己覆著白紗的雙眼,毫無愧疚的說道:“禦林軍的訓練量他根本不用想,北軍的強度的話,他努努力還是能承受的。”
雖然看不清沈君止的神情,可是沈水溶總是總感覺這小子說這話的時候,太!欠!揍!了!
“走,咱倆去比劃比劃,讓你看看我的北軍是什麽程度。”一把拎起沈君止的雙刀,北靜王怒氣衝衝的又一次往練武場走去。他倒不擔心沈君止不會跟著,畢竟他手上的東西,讀作“雙刀”,卻寫作“人質”嘛。
和已經累得險些暈厥過去的薛蟠比起來,沈容武倒是將書房裏的情況看得清楚。憐憫的看了一眼自瑄王十一歲之後,就再也打不過自家王爺的北靜王,沈容武低頭,毫無同情心的將薛蟠踹醒。
無視掉薛蟠含在眼裏的淚光,沈容武麵無表情的對他說道:“明日起,你去東郊北軍報道。”
已經預想到了自己慘淡的人生,薛蟠癟了癟嘴,在沈容武的冷臉之下,到底不敢哭粗聲來。
#北靜王:聽說大熱天和減肥更配呦,你麻麻再也不擔心你會胖成球了。#
#薛小胖:我要讓別人知道,這一年所有的蠟燭,都被我一個人承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