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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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氏相看的幾家,一家是國子監祭酒家的庶二子,今年十七歲,在都指揮使司任職,聽說長的魁梧端正。另外一家是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的公子,也是庶出,今年十九歲,都督僉事是正二品,而且她家的夫人脾氣不好,連嫡子的正妻都刁難,雖說庶子以後搬出去單住,可對上這個嫡母,也是難相處,好在公子爭氣,所以馮氏也在猶豫。
還有一家是蘇鴻良的同窗之子,家境算不上太好,在靠近京郊的光門胡同置辦一處二進的宅子,家境稍稍貧寒些,同窗任禮部主事,七品的小官,好在說合的是家裏的嫡幼子。公子現下已經中了舉人,明年春兒就科考,前途倒還好,就是家裏貧寒了些。對方家裏也不在乎嫡庶,說大戶人家的女兒,無論嫡庶,教養指定差不了。
馮氏亦挑花眼,不知擇取哪家好,馮氏把身邊適齡的公子哥都篩選了一遍,結果不容樂觀,男子雖然成婚晚些,但到了十七八歲,基本都已經定下,或者有了合適的人家,湘蓮是庶出,挑選各方麵皆合適的更不易。
這三家的夫人馮氏都聊過幾嘴,她帶著湘蓮出去應酬,夫人們見湘蓮落落大方,長相又端正美麗,反正是給庶子娶親,麵子上過的去也便可,加上蘇家算是半個皇家的姻親,更是沒有不歡喜的。
馮氏把這三家說給老夫人聽,蘇老夫人常年誦經念佛,整個人仿佛沾染了一絲仙氣兒。
她緩緩說道:”也是難為你,這三家都不錯,條件相當,倒不一定要門第高,我瞧著除了五軍都督府的不合適,其他兩家都不錯,湘蓮也是你的女兒,你跟良兒自己個兒做主,我這土埋半截的老太太就不跟著摻和啦。“
蘇老夫人幫她剔除一家,馮氏省心大半,老夫人畢竟從小長在京城,誰家的情形明明白白,她說五軍都督府內宅太亂,嫁進去操心,馮氏就把那家放下不提。
蘇鴻良下衙後來到後院正房,馮氏親手遞上一碗熱茶,讓老爺拿主意。蘇鴻良更傾向禮部主事的幼子,雖說家境一般,但前程是靠男人自己掙的,靠著家裏總不是長久之計,再者那個孩子他是見過幾麵的,溫文有禮,也是有抱負的,配給他家湘蓮不會虧。
馮氏最多不過是比照一下家世,既然蘇鴻良見過本人還大加讚許,想必是不錯的,事關湘蓮自己的親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得問問她的意見。
馮氏尋個時間,把湘蓮叫過來,兩家的情況擺出來說了一番,屋子裏就她們母女二人,沒有別人,省的女兒家的害羞。
湘蓮低著頭,羞紅的臉上浮上一抹紅暈,低聲道:“我相信老爺太太,全憑父母做主。”
馮氏點點頭,又讓人喚來了韓姨娘。小姐的婚事不需要知會姨娘,韓姨娘在蘇家也算勤勤懇懇,老實低調,馮氏還是給她這個臉麵,溫聲道: “咱們湘蓮如今也不小了,我和老爺給她尋了門親事,說出來給姨娘聽聽。”
韓姨娘受寵若驚,屁股從椅墊上欠起來道:“辛苦太太操勞。”
韓姨娘麵上欣喜,可心裏不不算太心甜,最近太太張羅湘蓮的婚事她是曉得的,她一個姨娘不好插手,期待著給湘蓮找一個家世好的,也好替她揚眉吐氣,好歹是蘇家的女兒,總不會嫁的太差。
馮氏挑選的幾個人家她可是都聽說了,她最中意的是都督僉事的兒子,庶出也不要緊,人家可是正二品的大官,她家湘蓮如果嫁進去,那可真是有福。
就這麽好的一戶人家,太太竟然都不選,找了一個八品小官的嫡子,再是嫡子又如何,那般貧寒,湘蓮嫁進去就得受苦。
韓姨娘也不敢埋怨,太太可是正室,她抱怨兩句,萬一太太記恨,隻怕湘蓮連這門親事都撈不著。
韓姨娘母女出門,湘蓮感歎:”咱們家太太真是個好人,我的親事用心勞力。“韓姨娘想說點什麽,張張嘴沒開口。
禮部主事姓李,馮氏透露了風聲,那邊就找了媒婆上門提親,不過是走個過場,問名合八字,卜婚的吉兆傳到蘇府,媒人替男方送來一把木梳、兩節頭繩、幾尺鞋布,女方這邊回了一雙手工百蠟底血鞋、一方手帕。選了一個好日子送來彩禮,到這一步基本塵埃落定。
湘蓮雖然早就及笄,不過成親也不急,反正男方公子還得科舉,待明年成親也不遲,免得分心。馮氏也想多留湘蓮一年,做姑娘的日子最幸福,她們這些小姐感受不深,馮氏可深諳其中的不同。
蘇鴻良跟李主事相識多年,知根知底,對方是一個純厚之人,想必兒子也不會太差。
既然雙方皆是滿意,就早早定下來,省得生出變數,再者蘇鴻良看好那家的公子,萬一沒走這形式,明年及第後悔了親,那就得不償失。
湘雪的親事馮氏也在掌眼,不過她也就是篩選出幾家,讓老爺做主,省得都以為她坑害庶女。
那日湘玉過來找重嘉玩兒,馮氏盯著湘玉瞧,心想湘玉還差兩年及笄,一般人家的女兒,婚事也開始留意上了,這次馮氏才發現,京城裏的好姑娘好公子,可一般早早就全定下了,身邊的人都是拐著彎的親戚,有合適的全惦記上。
馮氏去跟蘇鴻良商議,要不要留意湘玉的親事,蘇鴻良搖搖頭道:“玉姐兒的先緩緩再說,如果不是兩個女兒年紀到了,再拖就成老姑娘,就連湘蓮湘雪的親事,我也想緩一緩。好在玉姐兒小,再等上三四年也無妨,等時局穩定再說。”
馮氏雖是後宅婦人,但從蘇鴻良的話中也嗅出一絲的不尋常:“老爺的意思是……”
蘇鴻良歎口氣:“聖上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說不準什麽時候,京城就要變天了。”
湘玉還是幾日後才知道湘蓮定親的喜事,她消息如此滯後,忍不住埋怨道:“我不知道就算了,你們幾個竟然一點風聲都沒聽說。”
采薇笑道:“那可要怪蔓草,這幾天她肚子疼,趴在炕上哼哼了好幾日,自然消息滯後。”
湘玉出門拐去湘蓮的院子,平日這個時間她一定是在研究新的菜式,可湘玉進院子,發現湘蓮倚著回廊在繡手帕,繡棚高高舉起,她戲謔道:“果然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湘蓮自然曉得她指的什麽,未曾說話臉先紅:“就你最壞,小小年紀就會打趣人,難不成你沒那天?”
湘玉收起打趣的臉,認真問道:“那人如何?”
出嫁從夫,古代女子成親宛如第二次重生,湘蓮搖搖頭:“我沒見過,雖然家世一般,聽爹爹的意思人是極好的。”
蘇老爹看人雖然精準,但人隔一層肚皮,誰真正曉得誰的品行?再者審美不同,五大三粗的壯漢在蘇老爹的眼裏,還能美化成魁梧雄壯呢。
湘玉去找蘇重秉,蘇重秉提筆的手都沒放,臉都沒抬,淡淡道:“我知道你尋我是為甚?是為了湘蓮的親事吧。”
被戳穿後的湘玉沒有絲毫的不自然,說道:“還是大哥了解我,你能不能……能不能幫著湘蓮悄悄見上那位公子一麵?”
蘇重秉當即說道:“不能。”
湘玉泄氣。
蘇重秉瞧了瞧垂頭喪氣的湘玉,心說這一位拉人見麵還上了癮,次次都要管。
斟酌了一會兒說道:“我不認識他,不過你可以找明清,他認識李家的大公子。”
元明清?湘玉一想也沒什麽難的,元大哥常來蘇府,等何時來了她去求一下,保準他不會拒絕,湘玉光想著這點,完全忘了問為什麽大哥不能幫她提一嘴……
元明清答應幫忙,說改日帶李家公子來找重秉,兩個姑娘可以躲在後麵的屏風裏,悄悄見一眼。
待送走歡天喜地的湘玉,蘇重秉悶悶的說道:“可別說我沒幫你。”
元明清眼底露出一絲落寞:“多謝,不過且看吧,到底天差地別。”
蘇重秉不以為意,潑了一方墨汁灑在紙上,輕聲道:“何必拘俗禮,對了,五皇子前兩日找你去打獵了?”
元明清頷首道:“嗯,一行不超過十個人,要我說,五皇子才是有宏才大略的,隻是可惜出身不好,朝廷眾人有保太子的,有押七皇子的,也有選大皇子的,唯獨沒人注意這個沒恩寵的五皇子。”
蘇重秉亦說:“我聽老師提過,說五皇子性子不張揚,但很有見解,和聖上性子南轅北轍,加上生母是純嬪,地位太低,故此在朝中地位不高。”
五皇子常年在外領兵,甚少回京,軍中眾人極為擁護,本朝重文輕武,行軍作戰交給將軍即可,不需聖上親自領兵,所以五皇子雖然戰功赫赫,但卻未曾晉封過。
近幾年聖上身體漸微,越發在意手中的權柄,對五皇子產生了忌憚之心,兩年前召回後收回軍權,再沒讓他出京。
五皇子倒是閑然自得,每日飲酒作對,很少插手朝中之事,本來對他觀望的朝臣,漸漸轉入其他皇子的陣營。
蘇重秉意有所指的說道:“大丈夫加官進爵、平步青雲,從來不是看一時之長短,政權傾軋更迭間,方顯英雄本色。”
元明清臉色不變:“或許你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