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惹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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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鴻良是被家裏的下人從衙門裏叫回來的,他家老爹輕易沒喊過他,既然讓他回去,一定是大事,蘇鴻良汗涔涔的摸摸額頭,坐著馬車往回趕。
蘇鴻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兒女竟然惹下這樣的醜事,蘇老太爺句句鏗鏘,問他這個父親要怎麽處置。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蘇家丟不起這個人,如果同意了這門親事,還能掩蓋過去,也勉強算是一段佳話,如果真等外麵風言風語傳來時,臉麵再也找不回來。
蘇老太爺自然知道隻能吃這個啞巴虧,讓小輩給算計了,這輩子沒這麽窩囊過,說到最後也是自己的孫兒孫女,難不成能打死,揮揮手讓蘇鴻良下去準備婚事。
蘇鴻良繞去祠堂,蘇老夫人發話,讓兄妹二人跪上一夜反省,不許吃喝,軟墊護膝都不許戴。
祠堂的風口一到晚上呼呼的灌風,別說穿著單薄的衣衫,就是披上大氅,也得凍得嘚嘚瑟瑟。
明天二人起來必然會大病一場,不過也算長個教訓,蘇鴻良心想,不孝的兒女,連家裏的長輩都算計,那門親事可是提著燈籠都難找,如果不是他知根知底,以後都輪不上湘雪。
都督僉事家確實更富貴一些,公子長的一表人才,男人空有一副好皮相無用,還得有才學,油頭粉麵又不能換前程。
湘雪年紀小,隻知道風花雪月,蘇重明竟然也看不清楚,真是糊塗。
那家人他可是聽說過,府裏一點規矩都沒有,亂成一團糟,嫁進去雞飛狗跳,別說好日子了,連安生都沒有。
如果不是出了這檔子事兒,就算湘雪不滿意親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哪怕在說動別人家,誰家也比這家人強。
當初要說給湘蓮時,他也找同僚打聽過,說起這家都是撇嘴,有好事的透露幾句,聽說僉事大人連大兒子房裏的丫鬟都往炕上拉,正經人家哪有這種汙糟事。蘇鴻良連連搖頭,幸好後麵馮氏也沒提這家人,他也就沒說,畢竟是人家的家私,不好隨意張揚。
到這時候,他才真正回味出馮氏的好兒來,嫡母做到這份上,實在是難得,他是男人,不太留意這些,可單單看馮氏給幾個姐兒篩選的婚事,皆是實心實意為女兒打算。
蘇鴻良長籲一聲,罷了,兒女都是孽,都隨他們去吧。
從祠堂瞧了一眼思過的兒女,他也沒吱聲,悄悄又走了,以後隻當是少這麽一個女兒。
從湘雪決定要算計這門親事的伊始,蘇家就不會再護她周全,出嫁的女兒最大的依仗就是娘家,但當其中摻雜太多的詭譎時政後,就失了本心。
都督僉事家支持大皇子,而他們家保的是太子殿下,饒是這點,就已經是站在對立麵,好在湘雪是庶女……嫁過去影響不大。
湘雪的親事得早日操辦,不能像湘蓮那樣,先定下來再過一兩年成親,昨日的事雖然是有意設計,但是誰也保不準,參與的那些人能不多嘴,不一定哪天多灌幾口貓尿,就全盤嚷嚷出來。
女兒家的親事總是要提早預備的,哪裏有這麽急著成親?喜被家具都得預備,嫁妝箱子裏一應物件都得裝。
下定的時候都督僉事家的夫人跟著來了,周夫人穿著掐腰小襖,整個人歡喜極了,馮氏懶得應酬,就托付呂氏去見人。
周夫人心下不高興,兩家的孩子牽了姻緣,正室夫人總得碰碰麵吧,找了隔房的嫂子來應付人算怎麽回事,不過她轉念一想,她家迎娶的是庶女,想必不受嫡母待見,也就沒再多想。
周夫人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來,這個庶子心計深,她那幾個傻兒子沒人比得上他的手腕,簡直要在府裏翻天,給他娶蘇家的女兒,麵子上好看,別人也得讚一聲她賢惠,可娶的是庶女,卻有打了折扣,就算這小姐有個親兄弟又如何,人家嫡親的兒子可有兩個呢,一大一小,怎麽的蘇家也輪不上這位做主。
再者就算庶子飛黃騰達,她到底是他的嫡母,占著禮法大宗,也得尊重她。周夫人納悶,庶子讓媒婆來提親,沒成想提成了,前段時間蘇夫人也透過話兒,是另外一個女兒,後麵就沒下文,果然是姻緣一線牽,那個沒成,倒成全了這兩位。
湘玉這幾天花園多去的少,家裏一直鬧嚷著,湘雪的親事攪弄的人仰馬翻,她從祠堂回來,病了四五天才好,之後更沉靜了,安心待嫁。
這時蘇老夫人發話,說萬姨娘這幾年一直本本分分,想必靜心反省了不少自己造下的業障,現在女兒要出嫁,就放來出來兩個月,等湘雪嫁人,再讓她念經吃齋也不遲。
馮氏摸不準老夫人的用意,湯嬤嬤提醒道:“兩家人結成秦晉之好,最後找親近的人打聽一下對方府裏的情形,如果對方知道三小姐有一個思過的姨娘,對小姐的名聲有礙,三小姐再不對,這也關乎著蘇府的臉麵,”
湯嬤嬤說的有理,可還是意難平,她遂說頭疼甚少出門,呂氏是一個願意攬事的,湘雪的嫁妝她接過手替馮氏操辦,庶女成親不算麻煩,跟二房一家和老夫人商量之後,決定給湘雪陪嫁一個京郊的水田莊子,一個果樹莊子,另外還有京城的兩個鋪子。
至於嫁妝銀子,商議之後,決定給湘雪帶兩千兩銀子過去,呂氏笑道:“你還真是大方,庶女給這麽些銀子,開了頭,下麵的可就全照著這個數嫁了。”
馮氏不是小氣之人,不止湘雪,還有湘蓮湘琪呢,那兩個孩子她很喜歡,嫁妝銀子是擺在明麵上的,陪嫁的多了,免得婆家人看輕,當然,其他三個女兒成親,她私下還得貼補些。
蘇老夫人給了湘雪一盒首飾,都是以前的老玉匠打磨的,很是珍貴,不過比不上老夫人給湘雯的那兩個名貴。
湘雪的婚期定的緊,就在兩個月後,選吉日時選了一個最近的日子。
不管過程有甚齟齬,府裏有小姐要成親,貼紅紙,掛紅燈籠,一片紅火。
萬姨娘被放出來,這次老實許多,整日就在院子裏窩著,每日跟著其他的姨娘一起給馮氏請安,眉毛都不抬一下。
萬姨娘總愛湘雪院裏跑,趙媽媽跟馮氏稟報,馮氏懶得管,大手一揮:“她們是母女,出嫁前要說幾句私房話就隨他們去吧,不然老夫人還以為我刻薄。”
下人們不知情,隻當是和和美美的一樁好姻緣。萬姨娘為著小姐成親放出院來,還是老夫人開的口,誰知道風向會不會變呢,不過她們就是拿錢做事,太太就是太太,誰也越不過去,萬姨娘也不得罪,兩頭討好才是正理。
湘雪十分滿意這門親事,蘇老爹估計是聽了太太的枕頭風,偏要把她嫁給一個落魄舉子,幸虧她跟哥哥商量,姨娘又千方百計傳出紙條,告訴她計策,這才能謀求一段好姻緣。
萬姨娘這兩年老了許多,眼梢爬上細碎的皺紋,但是精神頭好,牽著湘雪的手,給她講婚後如何馭夫。
不得不說,萬女士前些年還是十分成功的,有很多的經驗可以借鑒,畢竟能夠獲得老爺的獨寵並且在後宅風光,除了太太沒手段外,主要還是她會逢迎。
至於後麵這些年……全是失敗的經驗,吸取教訓。
湘雪認真的聽著,覺得萬姨娘說的全是金玉良言,正當她思量成親後如何琴瑟和鳴時,她的準新郎就出了一樁醜事。
都督僉事家的庶子叫李瓊,說是在北城兵馬司供職,其實也沒甚實權,他這個人好逸惡勞,那些人也瞧不上他。
李瓊成親在即,聽說新娘花容月貌,身邊的狐朋狗友操持著要帶李瓊去翠花樓玩,說等成親後就拘束了,這種風月場所肯定就來的少。
李瓊這幾年在脂粉堆裏待著,身邊的女人也經曆過二十來個,自然不會怵,他在翠紅樓有一個相好的姑娘,名叫鶯鶯,今年十八歲,跟個花骨朵似的,柳葉眉,楊柳腰,一雙杏眼會勾人,唇塗口脂,像誘人的櫻桃。
李瓊不是一個長情之人,青樓裏的女子,玩玩還行,帶回家是斷然不能的,連做妾室都登不上門。鶯鶯善解人意,也沒指望從良,就說李郎現在沒成親,你我歡好全憑本心,等以後你成親,我決計不惹你厭煩。
知情識趣又會唱幾句小曲兒,李瓊隔三差五便來,結果沒想到惹出了麻煩。
翠紅樓的客人,喜歡點鶯鶯的不少,他砸銀子買下鶯鶯幾個月,最近忙於親事,好久沒過來,誰知剛跟著好友過來,就聽說鶯鶯在陪客人。
李瓊氣的踹門而進,正看到二人衣衫不整,他上去就連砸帶打,對方沒來得及反應,,一個趔趄倒在地上,李瓊掄起拳頭照著臉上就是一下,兩個人滾著廝打起來。
龜公可沒遇到過這樣的場麵,呆若木雞,回過神來去樓下叫人,對方也是一個穿著綾羅綢緞的公子哥,氣不過使勁在李瓊胳膊上咬了一口,齒印得有小半寸深,拚了力氣下嘴。
李瓊氣不過,從右側的架子上拿起一個花瓶,照著他的頭上砸了下去,這樣還不算,又拿起鐵燭台砸膝蓋。
對方的頭上順著流血,捂著膝蓋哎呦喊冷,李瓊的一個朋友無意間瞅見了對方的玉佩,哆哆嗦嗦的指著道:“你們瞧這個玉佩,咱們可闖下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