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別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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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那傳說中吃了就能稱霸武林的神丹妙藥,白木染不知道。
可聽了此事之後,白木染的想法卻是:空穴來風必有其因。若真是江湖中人毫無根據的捏造,那也太傳奇了,再說,那聞人續的反應也很微妙,為了一個傳言,竟還鬧了那麽一出,他想要證明什麽?是證明真沒有那藥?還是為了掩蓋真相?
不過這些話,白木染隻敢在心裏想一想,當著聞人卿,她可不敢表露半分。
再說,聞人卿那一問,像是頑笑,但照白木染的猜想,她多半還是不願正麵回答這個問題。這樣一想,就更玄乎了。
“我猜……”白木染笑地看著聞人卿,“我懶得猜!跟我有什麽關係。”
說完這話,仿佛為了印證她的確一點興趣也沒有,白木染也不再提這事,而是將話題拉去了別的方向,一會兒問她們要去的那所別莊是什麽地方,一會兒又問起那位病人是否真的是聞人卿的姑姑。
聞人卿這一次卻沒興致搭理她了。
“去了便知。”
兩人再往前走,並沒有再遇到如那個林嬸所說的“麻煩不斷”,相反卻是一路順利。進了鎮子之後,早有人在等他們,再然後,她們上了馬車,一路疾行。上車之後,聞人卿雙目微閉,靠在車窗邊,擺出了一副不想說話的姿態,白木染也就沒再囉嗦什麽,也學著聞人卿的樣子閉眼靠著小憩。
不想這一憩……
就睡過去了。
待到再醒來時,馬車恰好也停了下來。
白木染伸了個懶腰,掀開車簾一看,天竟然已經全黑了,隻是她們所乘的馬車停在了一所燈火通明的大門外,照得亮如白晝,正好能將周遭的景色看個清楚。
這兒具體是什麽地方,白木染並不知道,隻覺得即便是在沉沉夜色之中,也能看出此處風景秀美不同於別處。路邊都植種著一片一片的翠竹,而最妙的是,其中光光點點,似有天上的星辰落下點綴其中似的。
“那些亮閃閃的,是什麽?”
白木染覺得好奇,不免就要冒出問題來。
“紅綾見過九小姐。”在大門口迎接的仆從不少,但見站在為首處的紅衣女子笑吟吟地走了上來,先朝聞人卿行了一禮,才解釋道:“那是主人專找了巧手的工匠,製了一種靈心小燈,再著人掛了上去,每日入夜都有專人去點燈,光是侍候這些燈的仆人便有數十人呢。”
白木染聽得咋舌,隻對這座別莊裏的主人更加好奇起來。
聞人卿卻沒有什麽好臉色,隻冷哼一聲道:“日日琢磨這些,難怪總要發瘋。”
這話說得難聽,可那紅衣女子紅綾卻依舊笑著,似乎不以為怪。見到聞人卿要走上台階,紅衣女子又急忙去扶她,可聞人卿卻並不讓她碰著一點,避讓開了之後,又問:“白芷與茯苓可到了?”
“到了。”紅綾道,“兩位姑娘正為九小姐準備屋子,說是讓誰也不要動手,這才沒能及時出來迎接。”
巧的是,話音才落,兩個熟悉的身影便自那別莊大門裏走了出來。
一個走得急一些,一壁走著一壁喊著:“小姐,小姐你可算是到了——”另一個倒沉穩多了,隻在後麵跟著。
兩人正是白芷與茯苓。
聞人卿見了她們,便不再搭理紅綾,徑直走入了別莊大門。
可白木染卻還沒看夠。
這也不能怪她。
就當她見識太少,沒見過這麽富麗堂皇的地方好了。
白木染不急著進門,卻將這座大門細細打量了一番。這大門修得高大寬廣,頂上錯落有致地掛了十來盞精致漂亮的大花燈,門下的台階則是白色的,紋理漂亮質地細膩,竟如玉石一般。再往前走,便要抬頭才能看得清楚別莊的真麵目了。
一旁站著的紅綾見她看了半日,便上前來朝她道:“姑娘若有興致,不如由紅綾帶著四下逛逛?這莊子可是主人花費數年建造而成的,裏頭新鮮有趣的東西可多了。”
這個名叫紅綾的女子並不令人討厭,長得也很漂亮,更重要的是,她性情明快,很容易說話,與那個總是對她愛答不理的聞人卿完全不同。
白木染高高興興,正打算答應下來,一抬頭,卻看見走在前麵的聞人卿回了頭。
“那個……還是算了。”
白木染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
四人被引至一處獨門小院,小院內的屋子竟都是竹屋木屋,院內植著看似隨意實則精心布局過的花木,一棵大槐樹下有粗木製成的桌子,竹條編製的藤椅,還有個繞著蔦蘿花的藤條紮成的秋千,整個小院看來別有意趣。
她們的晚飯就擺在這大樹下,那粗木桌子上。
白木染坐下來,去看那碗裏的飯菜,都是山珍野味,看來做這番布置的人是要將這山野風味發揮到底了。
那一大堆仆從沒進這小院,隻紅綾一人進來了。
“這都是主人吩咐下來的,不知九小姐可否滿意?”
聞人卿不置可否,倒是白芷先皺了眉頭。
“小姐日日都住在山裏,見的吃的不過都是這些,如今下山來,還是這些,你說小姐滿意還是不滿意?”
白木染差點沒忍住要笑出聲來。
難得那個叫紅綾的女子性子極好,聽了這話便立刻道:“都是紅綾不好,九小姐切勿責怪,紅綾這就另外去……”
“不必囉嗦。”聞人卿冷著一張臉道,“你下去便是。”
“……是。”
白木染多少有些不忍,也不明白聞人卿為何要如此。見那紅綾可憐巴巴地走了,便道:“我覺得你們不像是來看病的。”
“那像什麽?”白芷白她一眼。
“像是……來討債的。”
白木染笑嘻嘻的。
“差不多。”白芷竟然並未反駁,接著道,“反正是他們求著我們小姐來的。”
“那這兒的主人到底是……”
“就是我們小姐的親姑姑聞人玥。”白芷說了這麽一句,似乎想到了什麽,便又道,“說聞人玥你大概不知,換個說法你就知道是誰了,女魔頭鬼月你可聽說過?”
這一回,白木染真是愣住了。
女魔頭鬼月?聞人玥?聞人卿的親姑姑?
在那數不盡的江湖傳聞之中,總有那麽幾個令人或是神往或是恐懼的傳奇人物,在那其中,既有人人稱讚的大俠,也必定會有那麽一兩個讓人憎惡之人。
女魔頭鬼月就是活在江湖傳聞中的一個人物。
關於她的傳說很多,說她生得極為妖媚,專門勾引男子以其精氣來練邪功,又說她性情殘暴歹毒,愛好殺人,但殺人之前必定先要將那人慢慢折磨虐待,直到玩膩了才會了結那人的性命。還有一種說法,說是她與江湖最惡勢力邪派幽冥府有莫大的關係。
白木染不免想起上官淩雲對她說過,聞人家的女子似乎都有這樣那樣的古怪毛病。這樣對照看來,還真是得到了印證。
而此刻,白木染想到自己正身處於那女魔頭的“魔窟”之中。
白木染不禁抖了抖。
早知如此,她死也不下山了。
好在聞人卿主仆三人卻沒見到她這副慫樣子,白芷正繪聲繪色地與聞人卿說到關於別莊的一些情況。白木染捧著飯碗吃了幾口,不禁又專心聽了起來。
原來聞人卿厭惡這別莊,又不讓別莊裏的人動手收拾她的東西,是因為這座別莊之中的仆從,大多都是聞人玥豢養的男寵,個個都生得年輕美貌,甚至還有些喜歡裝腔作勢,打扮得如同女人一般妖嬈的。
聞人卿本就厭惡男子,這種男子她更覺得髒。
而據白芷所言,近日裏,聞人玥又有了新寵,這一新寵名喚紅玉,具體是個如何妙的人,白芷與茯苓還未能有機會見到。但聽旁人說,聞人玥十分寵愛紅玉,甚至為其遣散了從前大部分的男寵,留下來的那些,也隻使喚著幹活,再也沒有叫入內室伺候過,這對聞人玥來說還是從未有過的事。
白芷與茯苓都在猜測這個紅玉到底是怎樣顛倒眾生的姿容,白木染卻很是煞風景地覺得紅玉這個名字有些像女人。
聞人卿聽了也是不信,隻道:“她從來喜新厭舊,也許隻是還未找到更新鮮的。”
茯苓卻也道:“聽說這一個紅玉十分厲害,已在別莊成了半個主人,莊內事物都要過問,玥小姐什麽也不管。”
“隨她如何。”聞人卿看來並無興趣,“明日看完病,我們便走。”
大概聽得太專心,白木染不知不覺便吃得太多了,直到夜深也沒睡意,隻好出來到院子裏散散步,消一消食。
誰知走至那大槐樹下,竟發現樹下的秋千上也坐了一個人。
“……聞人卿?”
聞人卿素來都是冷冰冰的模樣,除了擺弄那些小藥瓶子,也不見她有什麽別的喜好,白木染早在心中將她當作個天神仙女一般無欲無求外加無情之人。
誰想,這樣一個人,竟然……
——會坐在一架妝飾得可愛又精巧的秋千上。
聞人卿循聲抬起頭來看她的樣子,也變得柔和了許多,可親可近了許多,一點也不像平時那麽冷漠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