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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日晴空萬裏
『八方館·早晨』
從窗簾投射進來的陽光熱到將我曬醒。感覺完全就是盛夏的陽光。
我戴上放在床邊的眼鏡後看著時鍾,才早上五點。
一開始我還在想自己未免也太早起床了吧,隨即又感到納悶不已——印象中,事件是在天亮之前解決的。現在是夏天,所以那時候應該還不到淩晨四點。後來我便睡到不省人事。不可能隻睡短短一個小時左右。我東張西望,但附近並沒有什麽能幫助我辨別日期的物品,所以我決定先離開臥房再說。
「哇哇~早、早安。」
夕顏就站在當成客廳使用的房間裏。
「喔,早啊,夕顏。」
「啊,是、是的……那個……」
她那副麵紅耳赤低著頭的模樣,讓我想起了剛來到這間別墅的時候。當時朝顏——傀儡朝顏站在她的身旁,還調侃了她的反應,可是現在卻隻有她一個人。
「呃,那個,因為我看你遲遲沒有起床,本來想說等你起床之後,馬上就去準備早餐。因、因為之前說好要做飯團的……那個……」
夕顏忸忸怩怩地勾著手指,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小,簡直都快聽不見了。聽她這麽說,我才想起的確是有這麽一回事。日式女仆一大早就做飯給我吃,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雖然我並沒有特別迷戀女仆,不過有女孩子穿著可愛的服裝幫自己打理生活,光是這樣就足以讓人心中洋溢著幸福的感覺了。
「你知道我睡丁多久嗎?」
「呃……將近整整一天了吧。在那之後,門次郎先生就像死了一樣整個人突然昏迷過去,差點嚇死我了。」
我在沒有心髒的狀態下東奔西跑了一段時間,嚴格說來,那時候的我可以算是已經死了沒錯。現在還能活下來就該謝天謝地了。
我試著將手放在胸口,心跳果然有稍微加快——光是看到夕顏的臉,一股令人既感傷又苦澀,仿佛酸中帶甜的滋味便湧上了我的心頭。到底是她的血讓我產生這種感覺,還是我真正受到她的魅力所吸引的關係呢?
因為有一部分的我在夢中喜歡上了朝顏,所以我認定原因是後者。
況且,我的身邊也沒有像她這種舉手投足都帶著濃濃女孩子氣息的女生。身為一個男孩子,會對她那出眾的氣質感到心動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那、那個……房間裏隻有我一個人在的話……感覺會很難受嗎?」
她本人也知道處於那種狀態的事,因此畏畏縮縮地向我詢問。
「或許血的影響多少也有點關係。不過,我覺得我是純粹欣賞夕顏和朝顏你們兩個啦。有時候我可能會控製不住自己,可以的話,請你盡量跟朝顏一起出現我會比較輕鬆。」
「控、控製是嗎……」
夕顏用力握緊雙手。就在我開始後悔不該聊起這個話題的時候——
「……如、如果,你忍耐不了的話……那個……我、我並不排斥……無、無論何時……隻要你想要,我都可以……對我來說,那個,我也希望第一次的對象是門次郎先生……」
………………
「什麽?」
「呀嗚!」
夕顏情不自禁地發出奇怪的聲音後,頂著一張紅得很誇張的臉當場蹲下身。
簡單來說,是那個意思嗎?如果我精蟲衝腦的話,不管什麽時候,我可以愛怎麽做就怎麽做嗎?我用手調整一下鏡框的位置,有點猜不透夕顏的意思。
「這、這樣吧。不然就躺大腿好了。我或許會時常要求這個吧。」
「躺、躺大腿就好了嗎?」
她的語氣好像在說我明明可以再更進一步的。這麽說來,她剛才好像有提到『第一次』之類的。那個應該不會是我想的那種意思吧?
搞了半天,原來夕顏還挺積極主動的嘛。
說不定她是遠比我想像的還要不好惹的女生,為了得到我,甚至不惜利用血的力量之類的。她腦子裏想的會是這些嗎?
不,像她這種看似純情的小女生絕不可能會有那種邪惡的念頭。不過,記得剛認識她不久時好像有人說她也有『腹黑』的一麵——原來如此。所以說我才是那個該小心注意,努力克製住衝動的人嗎?
「開玩笑的啦,門次郎先生。」
「什、什麽?玩笑?」
「沒錯,你可別真的隨便對我亂來喔。這樣很難為情呢。」
麵露微笑的夕顏給人一種有點調皮搗蛋的感覺。
我忍不住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臉。
「咦、啊,怎、怎麽了嗎……?」
「啊啊,沒事啦。我隻是在猜,你會不會其實不是真的夕顏。」
不對,這個氛圍,這種心動的感覺。光是聞到她的吐息,就會讓人聯想到看上去酸酸甜甜的美味果實,不管怎麽想她都是夕顏不會有錯。
「啊、啊嗚……那個……門次郎先生,你的……臉靠得太近了……」
「喔,抱歉。」
從這個反應看來,她果然是夕顏。之前曾經發生過我把朝顏當成夕顏還深信不疑的糗事。每次都被騙的話實在教人太不甘心了,所以我希望今天一定要查出兩人是不是有決定性的差異。
「那、那個、那個……」
不管是那一下子就整個漲紅的臉頰,還是飄忽不定的視線,或者忸忸怩怩地雙手合十的動作,左看右看都是夕顏沒錯……這麽說來,我知道朝顏的體重。然後現在我才想到,她的身體之所以會那麽輕是因為她是傀儡的關係。換句話說,隻要以體重當判斷依據就行了。
「夕顏,為了檢查需要,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咦咦咦咦咦咦!?」
嗯?夕顏整個人僵硬不動了。
「一大清早的性欲就這麽旺盛啊,門次郎先生!!」
咻!!
「嗚喔!?」
某個銳利的物體從我眼前掠過直接刺中了牆壁。仔細一瞧,原來是一隻『手』。
「嗚咿咿咿,姊姊~!」
夕顏哭喪著一張臉,踩著小碎步朝在門後現身的同時就射出右手的朝顏走去,對她哭訴。
「乖,夕顏。已經沒事了。這裏有我在!」
一副擺明了『反正我是傀儡,扭斷一隻手對我來說也不痛不癢啦!』的朝顏將手臂當火箭發射,此時正以完好如初的左手溫柔地撫摸著夕顏的頭發。
「門次郎先生,你不可以這樣!」
「啊、好、好吧,是我不好。」
「這種事應該留到晚上再做,而不是早上吧!」
「嗚咿咿咿!?」
因為這句話而嚇了一大跳的反而是夕顏。
「不對啦,聽我說。我所謂的抱一下不是真的要上床的意思。」
「都這個時代了,沒有人聽到『抱一下』還會以為是真的要上床了好嗎?」
……是這樣子嗎?我一直有成年男女喜歡用這種拐彎抹角的說法的印象。
算了,那不是重點。
「無論如何,已經成功分辨出來了,早安啊~朝顏。」
「嗯,早安!身體如何?肚子餓了沒?心髒有沒有在跳?」
「嗯,我肚子都快餓扁了,心髒的狀況也很正常。」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胸部後點點頭,朝顏也笑容滿麵地點了一下頭。
「門次郎先生,大家等你醒來等很久了喔?你真的超受歡迎的耶。看吧,夕顏。就跟你說隻剩夜襲這招了!如果你怕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啊。」
「夜、夜襲我真的不行啦。」
「咦~你不是有過經驗了嗎?直接撲上去——」
「那、那個時候是因為……」
夕顏斜眼偷偷看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向她露出什麽表情才妥當。好吧。
「隻穿內衣的你看起來真的美極了。」
「啊嗚嗚嗚!」
隻見夕顏全身發軟無力,膝蓋一軟整個人癱了下來。
我重新轉身麵向摸摸夕顏腦袋的朝顏,再一次點頭。
「多謝你了,朝顏。」
「嗯?謝什麽?」
「無論是那個時候的行動,還是那場戰鬥……其實都是為了阻止夕顏所采取的行動對吧?」
我如此詢間後,朝顏歪著頭。
「嗯……是這樣子嗎?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確定……」
接著,她露出了愁眉苦臉的表情。
「我覺得我應該是在嫉妒真正的朝顏吧。夕顏這麽依賴她、愛她,讓我非常羨慕。我明明為了夕顏付出了這麽多的心力。」
「……姊姊……」
「所以,或許我是想要一個能讓自己揮別那些事情的契機吧……不過我是在那晚跟門次郎先生談過話之後,才第一次實際感受到原來自己是有心的喔?」
朝顏手指抵著唇瓣輕笑。
『我好像能夠肯定一些事情了呢。』
還記得當時她曾說了這麽一句話。想必那指的就是她的心情吧。
「對了,在夢裏的時候我也有跟朝顏聊過喔。後來我們有聊到如果兩個人都叫『朝顏』的話,會有很多麻煩這件事情呢。」
「嗯,我也想過自己該換個不一樣的名字了。」
「啊,那麽……呃~以前我就想好一個名字,想等姊姊重生之後再給你使用的。你可以接受嗎……?」
我向朝顏使了個眼色。夕顏想的那個名字一定跟我們想的一樣。不會有錯。
「好,從現在開始我就改名為『夜顏』了!」
「咦咦咦!?你怎麽知道我想幫你取什麽名字!?」
「其實我們早就有考慮要換那個名字了。」
「真、真的……?這名字有那麽普遍嗎……」
她感到困惑的點也太奇怪了吧。因為想法天真單純的夕顏實在太可愛了,我和朝顏隻是笑嘻嘻地在一旁看著。
「那麽,朝顏現在起就改名叫夜顏,以後請多多指教了。」
「當然。晚上陪睡的工作就包在我身上吧!」
「咦?不、不可以啦,姊……夜顏!」
見兩人嘻嘻哈哈地打鬧成一團,我將視線投向了臥房。盡管那裏空無一人,可是我有種朝顏就站在那裏看著我們的感覺。
「啊,門次郎先生。那個……」
「嗯?」
「姊姊的心……或者說意誌?類似那樣的東西現在還存在於某個地方對吧?」
「嗯,我見過她好幾次了。我好像有很容易就能前往類似生死夾縫之處的體質,所以之前還滿常見到她的。」
或許那算是不死之身的優點吧。
「真、真的嗎?那麽……」
夕顏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用力握緊。
「我要好好認真研究……克服恐懼,對夜族和眷屬進行調查……我會努力加油,希望將來有一天可以用正當的方法去迎接姊姊……把姊姊帶回這個世界來!」
自窗口注入的微風輕輕地吹起了窗簾,陽光從外頭灑了進來。在耀眼陽光的照射下,夕顏的臉孔顯得光輝燦爛……
仿佛連太陽也在祝福她順利回到了明亮的世界來一樣。
■ ■ ■ ■ ■
明明才一大早,所有的人卻全都聚集在客廳裏。
「還好事件平安解決了呢。」
藤裏麵露完全沒有城府的笑容向我表示恭喜。不對,論城府之深沒有人比得過她,可是她同時也是『完全真誠地生活著』的存在,甚至連識都錯估了她這個人。正因為不論做什麽都很真誠,她才能露出那種沒有一絲虛偽的笑容,真的很了不起。
「我的小刀有派上用場的地方真的是太好了。話雖如此,我還是建議你以後隨身攜帶武器以便自我了斷。」
劈頭就給了我中肯建議的人是久寶。雖然她的眼神很平靜,不過還是看得出她看到我平安恢複意識感到很開心。
接著——
「次郎同學,辛苦你了。」
「嗯,雖然曆經一波三折……不過還是順利解決了。」
因為我的關係而遭逢危險的學姊,也一如既往地向我投以溫和的笑容。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大概是因為持續提供生命力給我的緣故吧。可以的話,我希望在這裏多待幾天讓她好好休息。反正現在在放暑假,而且我們本來就是來度假的。
「辛苦你了。按照約定,你擁有可以自由擺布本人一晚的權利做為獎勵。」
「咦咦咦!?次郎同學,你什麽時候跟識學妹約定好了那種事………!?」
「我們沒做過這種約定吧,識!」
然後,識還是老樣子地開始了她的性騷擾談話。夏季風格的便服搭配白袍明明是一種非常不協調的服裝搭配,可是穿在她身上不知怎地看起來還滿適合的。以前我曾問過她,穿白袍是否是為了方便藏暗器,結果她告訴我純粹隻是個人喜好。
有可能是假的,也有可能是真的。識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女孩子。
不過經曆過這次的事件後,感覺上我和她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不少。
「呣。」
目光和我對上之後,識靜靜地垂下了眼簾。
「了解了。你不想在晚上,而是希望在大家麵前搞對吧?」
咻。她開始動手脫掉白袍。
「我什麽時候做過這種要求了。」
「因為你剛才用野獸的眼神凝視了本人。」
看來我那充滿親和力的眼神在她的眼裏,就像是充滿了可怕肉欲的猙獰眼睛。我沒事最好還是別看她好了。
「嗬嗬,不可以那樣喔,識學妹。次郎同學現在還很勞累呢。」
「的確,香夜應該優先才對。今晚就先禮讓給你了。」
「咦咦!?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好吧,本人也加入戰局,三人一起開戰吧。」
「才不開戰!」
學姊激動地吐槽,兩隻眼睛都快連在一起變成一個X的符號了。
「如此看來,我們也必須參戰才行了,那岐!」
「唔。大病初愈的門次郎學長,麵對我們淩厲的攻勢究竟能撐到什麽時候,確實值得一試呢。」
如果單聽那句話,感覺上隻是兩派人馬要出來拚個你死我活,不過最初開啟這個話題的人畢竟是識,所以內容聽起來顯得非常下流。
久寶本來是很抗拒這種話題的人,不過如果有人可以一起瞎起哄,她好像就可以放得開的樣子。
「咳咳~呃……那麽,麻煩你開始報告吧。」
椎名町學姊麵紅耳赤地硬著頭皮主持現場後,我點點頭開始向大家報告。
這次的事件不隻是一樁發生在姊妹身上的不幸事故——
而且還牽扯到了一個夜族。
向學姊等人報告完畢後,我獨自一個人站在中庭。抬頭一看,上方是一片清澈的蔚藍天空。今天是台風離開的第二天,看來同樣是晴朗的好天氣。似乎要變得更熱了呢,我一邊感受著拂過臉頰的微風,一邊感觸良多地想著。
「辛苦了。」
識把冰棒折成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我。
「喔,謝啦。」
我接過水藍色的冰棒,才剛含了一口,就有種積蓄在體內的暑氣稍微獲得舒緩的感覺。
唧唧唧,知了知了知了……
或許是中庭的樹上有不少蟬的關係吧。它們的大合唱讓四下顯得熱鬧非凡。
完全不給我沉浸在感傷之中的餘地。
而且那讓我聯想到朝顏的個性,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那對姊妹的長幼互相交換了呢。好像是朝變成了夜之類的。」
「啊啊,沒錯。本來當姊姊的那一個因為是後來才製作出來的傀儡,所以輩份上變成了妹妹的樣子。名字也改成了夜顏。」
「嗯,這個名字太適合她了……真懷疑是不是一開始就決定好的。」
識也相當讚賞這個名字,這下我也放心了。大家對夜顏這個名字的接受度似乎很高。
「……話說回來,今天似乎也是大熱天呢……」
識的發量很多,感覺似乎格外的熱。
我看還是在這家夥中暑之前快點進去屋子裏麵好了。
「我們進去吧?」
「好,等本人跟你答謝然後說完一些事情之後。」
識如此說道,抬起頭直視著我。那隻藍色的眼睛清透明亮,美麗動人。像這樣單看她的五官,她其實是個有著空靈氣質的美少女。
如果她能注意自己的談吐,一定可以更吸引人,真是可惜了。
「這回承蒙你出麵解決本人的表妹們所引發的事件,真的感激不盡。本人八殿識在此向你致上最深的謝意。」
識彎腰鞠躬後,頭發覆蓋住了她整顆頭部。
「啊啊——沒有啦。識也有一起出力解決啊。而且我那麽做是為了幫助朋友,不需要這麽恭敬地跟我道謝啦。」
「……朋友。」
識抬起頭,露出一臉納悶的表情。
「對門次郎來說,隻認識一天的人也能當作朋友嗎?」
「啊~前提是對方的態度如果也很友善的話啦。隻要我攀談時對方願意搭理,我覺得就算是朋友了……」
我自己也覺得我對朋友的標準好像太低了。
可是,如果不像這樣放寬標準的話,我在班上就沒有親近的朋友了。
「是嗎?隻要跟你說話就算朋友……」
識若有所思似地低頭看著斜下方,然後又抬頭注視著我。
「門次郎,對你來說本人算什麽?」
「咦?你嗎?」
「沒錯。可以的話最好是朋友以上,不,本人希望最好是比朋友更上一層的關係。」
以上的語朋友也包括在那個範圍內,所以她希望我們的關係是超出朋友的範圍,這樣的意思我可以理解。
換句話說,她應該是希望我們的關係不隻是停留在聊天的程度上。
不過,朋友關係有像這樣在分階級的嗎?
識應該算我的親友,還是夥伴?總覺得我很難將識歸類到這些分類裏麵。
「我覺得識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獨一無二的範疇。不是什麽朋友、親友、夥伴那種關係,不對,當然你我都是同屬學姊的眷屬夥伴啦。不過,識這個個體在我心目中占了一個特別的位置,應該可以這麽說吧……」
我不曉得該怎麽說明比較恰當,隻好一邊用手托著下巴一邊望著樹林沉思。
那該算什麽?戀人嗎?不對不對,我很肯定兩者的關係完全八竿子打不著邊。
妹妹曾問過我『你戀愛了嗎?』這種問題,論喜歡與否,我確實是喜歡識沒錯。
「所以我希望識能做你自己,永遠跟我在一起。」
這句話一脫口而出,我驚覺意思有可能會被誤解,連忙轉過頭去。
「………………」
隻見識露出了非常難得一見的表情。具體而言就是麵泛紅潮,藍色的眼睛和金色的眼睛都變得水汪汪,顯得晶瑩剔透。她的嘴巴半張,然後眉毛下垂。
簡單地說,就是不知道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才好的那種表情。
「怎、怎麽了?識。」
「不、沒事。隻是沒想到……」
我慌慌張張地別開視線後,識也緊張地垂下了頭。
「隻是沒想到你會跟本人求婚。」
沒想到她的誤會程度比我想像的還要誇張!
「不、不是的,你搞錯了!」
「……嗯,這個本人知道。」
我立刻嚴正否定,不過識剛才好像也隻是在開玩笑而已。我鬆了一口氣,重新轉頭麵對她,發現識的耳根子還是一樣紅通通的,臉也沒有麵向我。
——這麽說來,聽說當初是識將我介紹給學姊的。
她認為我有資格做為擁有不死之身的力量、保護椎名町學姊的眷屬。
而且聽說她在我轉學進來的時候就做過了調查。
為什麽識一開始就知道我這個人呢?
「呐,識……」
就在我準備向識詢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本人差不多就快……溶解了。溶解異能發動。」
「別鬧了,這是哪門子的異能啊。」
妖魔異能改成了妖怪異能?然後快溶解了是嗎?※好兜圈子的雙關語啊。(譯注:日語的溶解和妖怪同音。)
我連忙扶住突然雙腳不穩,眼看就快跌倒的識,帶她前往開好冷氣的涼爽房間。雖說她有吃冰棒消暑,可是長時間在大太陽底下曝曬還是很危險。尤其識缺乏色素,我應該要多注意一點的。我在心裏略做反省。
「呼……差點就去另一個世界觀光了……」
「在客廳休息一下吧。」
「好……」
我摟著她那踉踉蹌蹌的身體……看來還是幹脆用抱的比較快吧。
打定主意後,我用雙手一把將縮成一團的識抱了起來。
「……喔喔……如此看來,門次郎將本人當成公主了……想怎麽樣本人都隨便你。」
「既然你還有力氣說這種話,應該是不要緊了。再忍耐一下吧。」
「……好。」
先前在這條走廊上展現出無比堅強一麵的少女,如今卻不敵陽光,整個人變得癱軟無力。簡直判若兩人。她真的是一刻都不能輕忽大意、不可思議的家夥哪。
「呼……」
誘人的吐息輕輕拂過我的臉頰,果然還是有一股讓人莫名懷念的香味。
就在這個時候。
我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幕畫麵。
因為不堪長時間進行嚴苛的訓練,昏倒在烈日下的我。
將我從地上抱起來的母親。
以及——
在一旁默默看著我們——擁有一頭黑色長發的女性——
「唔!?」
剛才回憶起的那幕畫麵令我冷汗直流。據說味道會勾起過去的記憶。換句話說,識身上這股香味——勾起了我過去的記憶嗎?倘若如此,為什麽我會想到母親呢?
還有——
為什麽我會想到在朝顏的記憶中看到的那個夜族?
「……識?」
「嘶……嘶……呼呼……」
很不巧地,識已經完全進入了熟睡的狀態。她剛才一副那麽難受的樣子,我現在也不忍心把她吵醒。可是……為什麽識會知道我母親說過的話——連我自己都不曉得有卡爾瓦裏歐的限定使用的咒語,可是她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來曆?為什麽她會知道那些事情?
「真是。既然要裝成怪裏怪氣的女人,就不該露出這麽毫無防備的睡臉啊。」
識像是完全信任我一樣,在我懷裏熟睡著。
她的姿態太過沒有防備,太過相信我。
既然如此,我也隻能信任她的毫無防備了不是嗎?無論這家夥有什麽秘密或者隱瞞了什麽,無論未來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相信她所有的一切。
「話雖如此,就算她醒了,也不見得會如實回答我所有的疑問吧……」
想到自己八成會被講得天花亂墜的識唬得一愣一愣,我不禁歎了口氣。
為什麽識會知道我母親說過的話?
為什麽卡爾瓦裏歐可以限定使用?
還有,為什麽那個留著一頭黑色長發的夜族——會出現在我的記憶中。
雖然令人費解的謎團一口氣增加了不少。
不過,我還是小心翼翼地將識抱往客廳。
「……門次郎……」
「嗯?你醒了嗎?」
「本人又沒有睡著……」
雖然我不曉得這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不過此時的她還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我看還是先別問她太多問題好了。
我不經意地望向中庭,發現院子裏的朝顏一朵朵全都盛開了。
感覺上就好像朝顏從那片黑暗中在對我加油打氣一樣,我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朝顏開花了耶。」
「嗯,是啊。」
「雖然朝顏有不少花語……可是本人喜歡的隻有一個。」
「哦?」
花語啊,她真的很喜歡這種帶有少女情懷的東西呢。
或許識也是對那方麵的事情很感興趣的一般女孩子吧。
「那就是『愛情的羈絆』。」
這句花語——感覺真的很像是為那個朝顏量身打造的一樣。
「原來如此……挺美的一句話不是嗎?」
「嗯。」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再見到朝顏,並且將她從那片黑暗中拯救出來。
然後,我要看著她在陽光普照的地方,露出宛若盛開在中庭裏的朝顏的笑容。
——我在心中默默地如此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