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部伊織看到了，在那個星星看不見的晚上。

    網球俱樂部的聚餐後，近來一直心事重重的鶴崎直生在她的拒絕下無奈扶著醉酒的忍足侑士回家，回到鶴崎直生與高尾和成一起租的公寓裏。

    鶴崎也喝了一點酒，談吐有些不清，但也識路，更何況他們的公寓離這不過幾步遠。

    看著她扶持忍足走路不穩的背影，安部伊織沉默不語，握緊了雙拳，眼神一點一點地深沉下去。

    啊，大概到極限了吧，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死死咬著唇，絲毫沒有意識到抹著口紅的唇角已經破皮流血。眉頭沒有皺，其他五官都維持著平淡的神情。

    她說她有點事，希望鶴崎先把醉酒的忍足帶回家休息，等事情辦完後再去接他。

    鶴崎雖然猶豫，但毫不懷疑地答應了。

    俱樂部的人向安部伊織揮手告別，有個別還想要邀請她接下來一起活動的她都一一拒絕。

    鶴崎和忍足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街景中，她抬起頭，疲憊地呼出一口氣。

    天空沒有星星，連月亮也沒有，暗淡一片。

    過了一會兒，大概有十五分鍾吧，安部伊織滑開手機，在通訊錄裏點出“高尾君”字樣，撥通了電話。

    “moximoxi，晚上好，高尾君。是這樣的，阿鶴幫我把醉酒的忍足君帶到你們家了，我這邊有點事，待會再過去接他。你要回去了嗎？如果可以的話請早回吧，我怕阿鶴一個人比較麻煩……啊，是，是，沒錯，拜托你了……”

    她確實有事，大學裏的教授關於一篇論文的事要和她商討一下。

    臨時。她沒有說謊。

    所以半個小時後，結束了與大學教授的通話，她在車站出口等到了高尾和成的身影。

    安部伊織掛掉電話，雙眼在那個身影出現在視野的一刹那便專注於此，嘴角揚起一個緩和的弧度，整顆心髒怦怦狂跳了起來。

    “高尾君。”

    她念著那個簡短的名字，聲音微微顫抖。

    他們一起走進了公寓。

    高尾和成掏出了鑰匙，一個動作，鑰匙轉動，門打開了。

    安部伊織看到了，在門開的瞬間，鶴崎和忍足接吻的畫麵。

    “阿鶴……和，忍足君？”

    她驚呼一聲，隨即捂住了嘴巴。

    鶴崎撲倒在忍足的身上，聽到門口的動靜仿佛慢鏡頭一般，先是在忍足的胸膛上吃力地撐起發軟的身子，呆愣了幾秒，然後緩緩轉過頭來，直直望向高尾，嘴微張，吐不出一句話。

    內心徹底被扯出一道口子，安部伊織往後小退一步，用力地環抱住自己發抖的身體。

    已經，壞掉了。

    #2

    淩晨5點20分。

    鶴崎再一次從睡夢中醒來，這次再也睡不著，動作輕輕地起身，被子從身上滑落。

    身旁的高尾不見蹤影。

    什麽時候起的呢，完全沒有感覺。

    鶴崎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感覺夜晚的溫度冰冷徹骨。

    冰冷得酒都醒得徹徹底底。

    話說回來，既然已經過零點的話，今天就是那個日子了吧——

    交往三年的紀念日。

    盡管每年都過一次，這次也要認真慶祝啊。

    鶴崎一手捂著臉，就著坐著的姿勢直到天亮。

    #3

    時鍾轉到了零點的位置。

    高尾和成背對著自己的女友，睜著眼無法入睡。

    這個夜晚降臨不久，也比想象中的更難以離去。

    他聽著背後心愛女人的呼吸聲，從急促不穩到均勻和平。他也清楚，有三次女友從睡夢中驚醒。

    還是睡不著。

    他從床上爬起來，輕輕撫摸著睡著之人柔順的頭發，額頭，鼻子，臉頰。

    嘴唇。

    為什麽什麽都不說呢？

    高尾苦笑一聲，掀開被子下了床，拿出放在抽屜深處許久不用的煙盒，走到陽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