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都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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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非急行軍,隻用了半個月就到了前線,休整了一天,立刻就投入了與西戎的戰鬥。隻用了三天的時間就攻下了一城,挾著雷霆之勢,追擊西戎大軍,後又用了四天的時間攻下另一城,西戎朝著西邊逃去。

    短短十天之內就拿回了被占的兩座城池,消息傳回京城,昭明帝高興地大笑,連道了三聲好,“不愧是朕瞧中的人。”

    底下的宮人內侍紛紛拍起昭明帝的馬屁,才拍到一半就驚呼出聲,原來是昭明帝樂極生悲暈了過去。

    這一次昭明帝並沒有很快醒來,太醫們折騰來折騰去,也沒有發現有中毒的痕跡。

    阿九和朝臣都擔憂極了。

    直到第三天,昭明帝才醒過來的。醒過來的昭明帝特別虛弱,卻強撐著身子召見臣子,阿九在旁聽著,可傷心,可傷心了。

    皇兄這分明就是在安排後事呀!

    昭明帝對以梁首輔為首的內閣道“朕時日不多了,在朕去前,朕希望能親自為九王爺加冕,看著他登基。”

    梁首輔痛哭流涕,昭明帝卻緊緊盯著他,“愛卿啊,咱們君臣一輩子了,臨了,臨了,沒想到朕卻走在了你前頭。朕就隻剩這麽一個心願了,愛卿啊,你就讓朕走的安心些吧。”

    阿九捂住嘴巴,把頭扭向一旁,眼底全是淚水。他的皇兄,到了這個時候,心中想著的還是為他鋪路。

    “皇兄,您說這幹什麽?你好生養著身體呀,別操心這些了。”阿九看著昭明帝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昭明帝卻搖了搖頭,“小九,這一回皇兄怕是挺不過去了,皇兄去前一定要親眼看到你登基為帝。”他怕他去後,這些臣子聯合起來反對小九,小九又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一氣之下索性遠走江湖,到時這一堆爛攤子怎麽辦?穆家的江山怎麽辦?他死不瞑目啊!

    所以,趁著現在,趁著他還能說話,他要把身後事安排好,

    “皇兄。”阿九聲音哽咽,他呆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往外走。

    “小九!”昭明帝喊了一聲,卻又放下來手,也好,小九不在,有些話他才更好說。

    阿九一個人去了禦書房,那裏頭的內侍全都趕出去,一個人失聲痛哭。在現代他不是沒有哥哥,可唯有這一世的皇兄給了他溫暖和親情啊。

    好人為何總是不長命?阿九不服氣。

    昭明帝托孤沒有托成,說到半截的時候他又暈了過去。昭明帝是真龍天子,有紫氣加身,他到底沒有死成,拖著一口氣挨了七天,阿九的師傅便到了,又把他救回來了。不過人是救回來了,卻不能再留在宮裏了,宮裏種種條件都不適合他調養身子,大和尚準備把他帶回山上去,山上空氣好,還有山靈,說不定他還能長命百歲呢。

    這下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雖然自此不能再見到聖上,但心中到底還有個念想不是?總比隻能去皇陵拜祭強吧。

    昭明帝堅持,臨走前要看到阿九登基為帝,不能這心不能放下來。

    這一回朝臣倒是沒說什麽,哦,昭明帝順便還告知他們大和尚的身份,仁德太子呀!這可是無比牛逼的人物,他們哪裏敢說人家徒弟的一個不字,這不是找削嗎?

    鑒於昭明帝的身子骨太差,為了讓他有力氣觀禮,給阿九加冕,阿九的登基大典定於兩個月後,也是過年之前那個月的初八,據說是個黃道吉日,好的不能再好的日子。

    這些日子阿九一刻都不得清閑,一邊要處理朝政,一邊要學習皇家的各種禮儀,聽禮部的官員講解種種儀式。即便如此忙碌,哪怕再累,他每天都要去看皇兄一趟,陪他說說話。

    許是卸下了重擔,昭明帝神態無比輕鬆,加之也有了生的希望,即便不能住在宮裏,他也能隨時知道朝中的動向,小九就是捅出了什麽簍子,他也可以幫著出謀劃策。況且有他在山上遙遙鎮著,相信朝臣會老實許多。

    昭明帝這般一開看,整個人的精氣神立刻就不一樣了,臉上也有了淡淡的紅暈。凡是見過昭明帝的臣子心中都暗暗稱奇,對仁德太子就更加敬畏了,連帶著也不大敢挑阿九的刺了。有些人甚至暗戳戳的討好阿九,畢竟人吃五穀,還能沒個病痛,他們不敢奢望能請動仁德太子,能請個他老人家的徒子徒孫也是好的呀!

    大和尚並沒有住在宮裏,而是住在阿九的睿親王府。開始的一個月,他每隔三天就進宮給昭明帝紮針,後來變成了五天一次,再後來就是七天一次了。每次都是紮過針就走,昭明帝想和他多說幾句話都不成。漸漸的,昭明帝也就釋然了,反正他是要跟著曾伯祖去山上調養的,還能沒有說話的時候?

    大和尚雖然住在睿親王府,但大多數的時候沒人知道他在哪裏,他住的院子,王府的下人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他的衣食住行全是桃花一個人打理。就是阿九這個親親徒弟,也並不能日日能見到他。

    阿九並不擔心,他心裏明白大和尚厲害著呢,這個世上能傷到他的人還真沒有。他在京中除了皇覺寺,其實應該還有別的去處。隻是大和尚沒說,阿九便不會去問。阿九從小就知道,他和他的師兄們是不一樣的,大和尚看似慈悲,其實是個心性十分薄涼的人。他收的那些徒弟,不過是心血來潮之下的隨手而為罷了。

    唯獨阿九是個意外,當初大和尚也不過是本著救小輩一命,其實沒想養他的。不過後來大和尚瞧不出他的命運,加之又他這個偽嬰兒又頗為古怪,大和尚一時好奇就養了他一段時間,養著養著就養出了感情,舍不得丟給別人了。

    大和尚養了他,教了他,在他身上花了無數心血,阿九其實不僅是大和尚的後輩,還是他唯一的衣缽傳人。將來大和尚故去,他的一切是要交到阿九的手中的。

    這一日,阿九回到府裏,破天荒地看到大和尚坐在屋子裏等他,麵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副棋盤,棋盤上落有黑子和白子。阿九的嘴角一抽,大和尚又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阿九,過來陪為師下盤棋。”大和尚招呼阿九。

    阿九老實地走過去坐在他對麵,開始清理棋盤上的殘子。

    大和尚看著阿九眼底的疲倦,眸中閃過什麽,“阿九,你可曾怨過為師?”

    阿九一怔,隨即明白大和尚的意思,他飛快地搖頭,“沒有,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我感激您救了我的命教我這麽多還來不及呢,哪裏會怨恨?師傅您把我當什麽人了?您自個養出的孩子您還不知道嗎?”

    大和尚欣慰一笑,“是你自己懂事,為師養你並沒有費什麽功夫。”

    阿九抿嘴一笑,並不反駁,心裏卻是不讚同的。大和尚對他有多好,那是用語言無法形容的。

    大和尚看了阿九一眼,又道“女子為帝,艱難頗多,阿九,這是一條並不好走的路哇!”

    阿九點點頭,“師傅,我懂!但既然我選擇了,哪怕路上有再多的坎坷荊棘,我都會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好!是為師教出徒弟!”大和尚讚了一聲,眼底滿是欣賞,阿九身上這股狂傲勁跟他是一樣一樣的。

    當年那麽多人,包括他的父皇都震驚他好好的太子不做,跑去出家做和尚。他不過是覺得做太子沒什麽意思罷了,甚至連帝王都沒有一點挑戰性。他的父皇沉迷酒色,不大過問朝政,朝政大都是他這個太子處理的,就是將來父王大行他繼位登基,也無非就是如此了。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眼就看到幾十年之後。這樣的日子想想就可怕。所以他果斷把太子之位丟給了同母胞弟,自己出家為僧遊曆天下去了。

    一晃,已是百年,他的父皇,他的兄弟,當初那些臣子,都已經淹沒在曆史的塵埃中,唯獨他還老妖怪般地活著,大燕穆家的江山還在延續,當今的帝王都是他的曾孫輩了。而他,離大限也沒有多少年了。

    麵對死亡他非常坦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意外,他的小徒弟,他一手養大的小女娃阿九。

    “阿九,當初為師一觀你的麵相就大吃一驚,帝王之相,一個女娃不是鳳命,卻是帝王之命,是不是很奇怪呢?”大和尚撚起一顆棋子落下,“除此之外,你的命運卻是一片模糊,什麽都看不出來。”

    阿九微微一怔,帝王之相的事大和尚以前可從沒和他說過呀,難怪大和尚打小就教他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自己也不解說,直接扔書讓他自己看。難怪他一滿十七就被大和尚踢下山遊曆,還不許自己回去,大和尚那時的心情也很複雜吧!

    “這麽說我是注定要做女帝的了?”阿九聳了下肩,很快便接受了,“做就做吧,反正也是順應天道。”

    大和尚卻有些不能釋懷,“就是委屈了小九你!”在大和尚看來,帝王這活計實在沒什麽意思,他養小九是希望他恣意一生,隨自己的心意生活的。沒想到最後卻得背負起這麽個苦差事,這對一個女娃娃來說何其不公平?他舍不得!

    “師傅,阿九還是那句話,路是人走出來的,我若是不想委屈,誰能讓我委屈?”阿九眉梢一挑,恣意而狂傲,“師傅放心吧,我不會虧著自己的,也就是這幾天,朝堂上那幾個呲牙的,我不太好收拾他們,等我登基之後,您再瞧著,哪個敢在我跟前放肆?”待他大權在握,他就是把這天傾了,也無人敢說什麽。

    大和尚笑了,麵上無比慈祥,他最喜歡看阿九這樣不可一世的樣子,跟他年輕時是一樣一樣的啊!

    “你這樣,我便放心了!”又放了一顆棋子,“有事也不要自個扛著,你那些師兄師侄,能用的就用,別把自己累壞了。”

    想了想,覺得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句,“女子操勞易老,為師教你的保養法子要勤練勤用。你若是想徹底解脫出來,那就趕緊生下嫡子,辛苦教上個十年,你就可以隱退了。至於男人,你是女帝,本就不同於尋常女子,全天下的男人你喜歡哪個就要哪個,別苦了自個,陰陽調和也是很重要的。那個叫寧非的小子是還不錯,但你也沒必要在他一棵樹上吊死,這世上有千百種風景,不都看看怎麽對得起自己?”

    阿九的嘴角忍不住抽了起來,很無奈地瞪著他師傅,“師傅!”他說皇兄思想先進,沒想到大和尚更是個驚世駭俗的。

    大和尚斜了阿九一眼,“這都是為師的肺腑之言,你多聽聽沒錯,要知道這個世上,為師是最不願你吃虧受苦的了,現在是你那皇兄不爭氣,也隻能勞累你多辛苦一下了,所以為師覺得得從別處多補償你。”一副“沒事,你就算把天下美男都圈進後宮,師傅也替你撐著”的模樣。

    這寵徒狂魔也當之無愧了,阿九無奈的同時,心裏也暖暖的。

    “師傅,既然您老人家的想法那麽清奇,怎麽就沒整幾個紅顏知己什麽呢?也沒給我整幾個血脈師兄?”阿九促狹地打趣道。

    大和尚嗬笑一聲,“你以為沒有啊!白衣門第一代掌門,慈航庵靜慈她師傅,還有苗疆的清靈剩女,我年輕的時候都跟她們可好了。至於有我血脈的師兄,哎,她們倒是想生,不過我嫌麻煩。”

    想他年輕的時候,江湖上欽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哪怕他是個出家人,一個個都哭著喊著隻求一夕之歡,要給他生猴子的更是海了去了。

    別看阿九長得好看,女人緣也是比不上他年輕時的。大和尚眯著眼睛,無比得意。

    對麵的阿九目瞪口呆了,這,這,原來大和尚年輕時妥妥的就是個花和尚呀!什麽高僧,什麽佛法無邊,都是騙人的,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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