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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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訂閱比例不足, 此為防盜章, 24小時後恢複。  沈多意低頭看著本子:“科學就是科學,以定律為核心發生千變萬化,但是萬變不離其宗。投資市場卻大不一樣, 一切規律跟著變化走, 說推翻就推翻。”

    戚時安看著對方垂頭喪氣的模樣,忍著笑問:“怎麽了, 後悔沒投身科學?”

    沈多意反而先笑起來, 抬頭重新對上攝像頭, 自我剖析道:“我小時候真的想當科學家來著,後來聽居委會的奶奶說他兒子學金融的, 工資特別高, 於是我的目標就變了。”

    當時小小的一個沈多意,夢想著當科學家,但是生活太沉重,以至於他更換目標時完全不假思索,戚時安想到這裏便覺得命運殘忍, 目光中也生出些許憐惜。

    可沈多意卻不愛怨天尤人, 他拐回原本的話題上:“為什麽這次走勢的反轉動靜這麽大呢?”

    “因為有力量幹預。”戚時安耐心答道,“股票市場有莊家坐莊, 期貨市場有主力控場,之前的暴漲不過是主力的障眼法, 先逆勢爆拉, 吸引大量散戶進來, 然後一記重錘砸下,踢散戶出局,這個回合結束他們已經用最低價獲得最大限度的倉足廩實,並且後市在短期之內都要看他們的動作。”

    倉廩實而知禮節,但是為了先達到前一步可不講究那麽多,資本向來殘忍。

    沈多意終於明白了來龍去脈,可他這個弱勢散戶已經被砸變形了,抬手揉了揉眼睛,無奈地問:“那我隻能任人魚肉嗎?”

    戚時安隔著屏幕敲在了沈多意的腦門兒上:“既然打不過,那你就跑啊。”

    千百種選擇,再去其他地方把賠的錢賺回來唄。戚時安切了小窗口看最近的大體行情,說:“我這幾天沒顧上盯著,等我出差回去幫你看看,重新選一選。”

    沈多意揉完眼睛的手撐著地,身體有點偏斜,他再次道謝:“謝謝你啊,術業有專攻,我還是差些火候。”

    “不用謝,有什麽問題隨時打給我。”戚時安感知到這場視頻即將結束,但他卻不想將目光從屏幕上移開。

    “我還是發郵件吧,萬一你在工作呢。”沈多意既覺得自己挺善解人意,但也知道自己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以為戚時安會笑話他兩句,誰知對方卻沒回應,抬眼看去,彼此的視線也沒有交集。

    “你在聽嗎?”

    “戚先生,別發呆了。”

    “你到底在看什麽呢?”

    沈多意耐心耗盡,伸手衝著攝像頭打了個響指,動作幅度有點大,身體偏斜得更加厲害。而屏幕裏麵的戚時安終於有了反應,可表情帶著絲意猶未盡。

    就在沈多意納悶兒時,戚時安輕飄飄地說:“鎖骨很漂亮。”

    “……”

    沈多意“啪嗒”合上了電腦,然後用力扯了扯衣領。

    針織衫就這臭毛病,穿久了返鬆,他得再買件新的。

    麵對戛然而止的視頻,戚時安已經倍感心滿意足,他把電腦隨手擱在一旁,然後仰躺在沙灘椅上發散愧疚之情,還沒發散完的時候,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章以明在裏麵大聲指責:“還是不是兄弟了?!你瞄準甲醇的時候不叫我?!”

    戚時安說:“忙忘了吧,回去請你喝酒。”

    “你一筆撈幾千萬就請我喝酒?”章以明罵道,“這兩天要不是見了遊哲,我還什麽都不知道呢!這次的合夥人都有誰?”

    “都是高級操盤手,被動為官方打工。”戚時安言盡於此,章以明在那邊也立刻懂了。

    這種主力操控等於幹擾市場,而首遭其害的就是散戶和中小型企業,雖然資金角逐本就是淘汰賽,但方式未免太殘酷。戚時安是明安的高級合夥人,也是中央街數得上的高級操盤手,湊幾個他這樣的精英就能來一場反轉戲。

    即使他不想參與,但當官方機構有人介入,他就隻能遵從做一回臨時工。

    章以明不再瞎咋呼,又開始八卦起來:“見遊思了嗎?她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沒見,先玩兩天。”戚時安打心眼裏佩服,對於浪子情種來說,萬水千山或者大洲大洋都不是問題,惦記的美色能從南極排到北極。

    一場視頻,一通電話,戚時安的衝浪計劃徹底被掐斷了,退房前他也懶得再出去,於是脫了浴袍跳進遊泳池撲騰了四百米。

    沈多意已經接受了任人魚肉的現實,但絕沒想到戚時安就是舉刀的其中之一。他把期貨相關的處理幹淨,暫時先空倉等候,等對方回來再合計。

    甲醇這波影響不小,基本承包了最近一段時間的熱點,明安大樓裏不少員工都在討論。沈多意奔波於辦公室和培訓廳,繁忙的工作倒使他像個不知情的局外人。

    “沈組長,結束了嗎?”

    沈多意抬眼看到安妮,他把文件收好,回答:“結束了,有事嗎?”

    “戚先生整理了份資料讓我給您參考。”安妮把文件送來,“培訓很費嗓子,您注意休息。”

    “謝謝,又勞煩你跑一趟。”沈多意接過,等安妮離開後他打開文件查看,內容像是期貨產品一覽,應該是戚時安篩選過的。

    他記下標了著重符號的幾支,準備回去詳細了解一下,等他決定好了再告訴戚時安,順道感謝。

    戚時安正開著車在獵人穀馳騁,周圍很多山,半人高的草又密又綠,風一吹過徐徐舞動,也算自成一派的景色。

    在獵人穀待了兩天,已經收到了遊家二老的催促,他決定把串門計劃提前,岩石區最後再去。遊哲的父母和叔伯都在悉尼頤養天年,他的妹妹工作了一年後又跑來讀書,反正除了遊哲自己,全家人都過得隨心所欲。

    戚時安到達時正好中午,他還以為能吃上現成的午飯,誰知道做餅的麵都沒有和好。

    “因為他們討論做什麽餅就用了倆鍾頭!”遊思的侄子第一回見戚時安,但是特別自來熟,“叔叔,我叫薯條。”

    戚時安問:“你姑姑呢?”

    “一來就問我,你是不是特想我啊?”聲音從落地窗那邊傳來,遊思拎著筐藍莓,看樣子是剛從花園裏摘的,她也不走近,靠著窗框打量戚時安,“好久不見了啊,你是不是又帥了?”

    戚時安說:“應該是吧。”

    遊父從廚房出來,問:“時安,以明這次沒來啊?”

    “沒有,他看著公司。”戚時安答完便卷袖子洗手,準備幫忙準備午餐。遊思去洗藍莓,兩個人一並站在水池前麵,她小聲道:“章以明煩人精,隔三差五寄東西過來,讓我爸惦記他。”

    戚時安想起那通電話:“對了,他問你有沒有男朋友。”

    遊思把藍莓洗好:“他管得著嘛。”說完隨手拿了兩顆遞到戚時安嘴邊,“你先嚐嚐甜不甜,甜的話我再吃。”

    戚時安挪開半步,伸手接過擱進嘴裏:“還行。”

    麵粉和砂糖攪拌在一起,像攤散沙似的堆在料理台上,遊母新做了指甲,萬萬不肯動手,遊父碾磨香料,也磨磨唧唧的。

    薯條玩了滿手麵粉,甕聲甕氣地問:“到底誰和麵啊?”

    “我來吧。”戚時安左右洗淨了手,早年在部隊也學過一點做飯技能,他把牛奶和蛋清倒進麵粉中,警告道,“我隻和麵,別的可不管。”

    公司的數據庫格外好用,沈多意自主加班,每項挨個審查數據。整個部門隻剩下他自己,分外安靜的環境下,做事效率達到了高峰值。

    他進一步篩選出了幾個,準備吃完泡麵就打給戚時安問問。

    “你電話響了。”

    遊思拿起戚時安的手機走近:“是我哥,那我幫你接了啊。”她接通,那邊傳來遊哲的聲音,“哥,時安已經到了,正和麵呢,不方便接電話。”

    戚時安微微彎腰,薯條幫他係上了圍裙,遊思在料理台對麵和遊哲通話,說著說著又開始抬杠。“哲思金融就得拉著我上班啊,我現在經營畫廊更開心,你幹脆改成哲哲金融好了。”遊思不欲再聊,正好有電話插/進來,“不說了,有人找時安。”

    她一看來電顯示:“是章以明,幫你接嗎?”

    戚時安滿手的麵粉:“接吧。”

    “喂?”遊思接通,倆損友開始糟蹋電話費,“你撥打的用戶正在做飯。”

    章以明重點和常人不一樣,而且有著非正常的警覺性:“你為什麽拿著他的手機,男女朋友都不這樣隱私外露。”

    遊思回道:“誰跟你似的渾身隱私,我和時安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怕碰對方的手機。”

    “你倆要是能成男女朋友,還用等到二十八/九啊,別故意氣我了。”章以明沒什麽正事,“叔叔和阿姨都挺好的吧?我寄過去的藥材記得喝,滋補的。你也挺好的吧,寂寞了就回來,我一直都在。”

    遊思一聽就開始咋呼,遊父遊母也在配菜上出現分歧,明明就三口人,卻總是雞飛狗跳的。戚時安笑著看戲,要是他家這麽亂,早被他姥爺一嗓子吼安生了。

    電話掛斷,遊思嗔怒道:“章以明對我性騷擾,他在公司是不是也騷擾人家女同事?”

    戚時安兩手黏黏糊糊的,無力道:“你冤枉他了,他騷擾與否隻看姿色,不看性別。”

    這廂和好了麵,那廂連麵湯都喝完了,沈多意收拾幹淨桌麵,然後戴上耳機準備打給戚時安。號碼已經撥出,他對著資料勾畫,等待對方接聽。

    才響一聲而已,沈多意很高興對方接得這麽快。

    “你別煩了!我們倆剛剛決定在一起,你歇著吧!”

    沈多意勾畫的筆尖頓住,被喊懵了。

    遊思看都沒看,以為章以明沒完沒了,結果說完卻沒聽見回應。戚時安拿起旁邊蛋殼砸過去:“別拉著我造謠,破壞我名譽。”

    遊思被蛋殼砸中叫了一聲,而後狐疑地看了眼屏幕:“沈多意?”

    戚時安立即罵道:“你就作吧!把手機拿過來!”

    顧不得滿手的麵粉了,戚時安搶過手機去陽台上接聽,幾步的距離始終沒聽見那邊的動靜。沈多意帶著耳機撒癔症,已經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還在嗎?”

    戚時安靠著欄杆:“找我有事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沈多意總算回神,他訥訥地說:“我選了K753和K760,想問問你的意見。”

    “可以,建議買入。”戚時安此時根本沒興趣聊這些,便敷衍地給了答案。給完也不出聲,想讓對方來打破沉默。

    等了五分鍾,電話那邊毫無動靜,像睡著了似的。

    戚時安心急如焚:沈多意怎麽還不問他女朋友的事兒?

    他超級想聽沈多意酸溜溜地質問他。

    哪怕不酸,隨便問一句也好,起碼說明在意。

    “那什麽,”沈多意終於出聲,“沒別的事了,我忙去了。”

    忙音直鑽耳朵,戚時安吊著的一顆心被活活堵死在了喉嚨口,他隔著玻璃窗瞪了遊思一眼,開始組織八百字的真摯解釋為自己正名。

    忽然“叮”的一聲,蹦進來一條信息。

    沈多意發來:“你快回來了嗎,我請你喝黃油啤酒吧。”

    戚時安口中縈繞著淡淡的酒味,他已經不該繼續喝了,但意識先行,脫口而出道:“給我來一杯,黃油啤酒。”

    等待的時間裏他盯著桌麵上的手機,猶豫要不要打開郵箱看一看,也許遊哲嘴裏的“沈多意”並不是他想的那個,很有可能是重名。

    多少的多,心意的意。

    沈多意……

    這麽好聽的名字,去他媽的重名。

    戚時安忘記了自己的職業,忘記了他作為操盤手有多果斷。猶豫到黃油啤酒端上桌,他看著玻璃杯中不斷聚集的氣泡,感覺堵在心肺中的那份不平靜也終於達到了最大值。

    就像股價終於漲升到了壓力線。

    進入郵箱,最近兩封郵件分別來自於遊哲和秘書安妮,理智促使他先點開了第二封。郵件內容是今晚的開盤數據,他已經耽誤了工作。

    回完郵件隻剩下一封未讀,他才發覺剛剛不隻是理智,還有些逃避的情緒在裏麵。指腹輕輕落下,郵件打開了,首先出現的便是姓名欄。

    他又一次複習了那三個字。

    戚時安用指甲一下一下地戳著屏幕,把對方的基本信息全收入腦中。名牌大學畢業,四年工作經驗,還有一串證書編號,以及為公司創收多少利潤。

    時間太過神奇,和初次見麵比起來,像換了個世界。

    再次下拉,猝不及防出現一張照片,戚時安甚至沒來及收回手指,以至於指尖觸摸在對方的臉上。他的目光定在上麵,盛著黃油啤酒的玻璃杯映出了他渾然未覺的笑容。

    那笑容中潛藏著些許憐惜,也暗含著蠢蠢欲動的征服欲。

    也許是證件照的通病,照片中的沈多意有些拘謹。薄唇抿出一點笑意,黑亮的瞳仁直視著鏡頭,估計是光線的原因,偏白的皮膚被照成了暖色,如果不是穿著毛衣,根本覺不出拍照時是冬天。

    戚時安摁滅了手機,終於想起喝那杯啤酒,他望著吧台內側琳琅滿目的酒櫃,腦海中滾動著沈多意的電話號碼。

    他驕矜地想,自己隻是覺得緣分奇妙而已,並不是還對那個人有意思。

    調酒師這時出聲:“戚先生,本月你第一次待這麽久。”

    的確,自己幹喝酒很無聊。戚時安覺得這家酒吧不僅調酒技術爛,還很會趕客,他放下空酒杯,轉頭望見個好看的側臉。

    鼻梁挺翹,有一點唇珠,額前的頭發帶著光澤,整個人柔和又安靜,是那麽的熟悉。對方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轉過臉來與他對視。

    熟悉感頓時消退幹淨,戚時安覺得有些魔怔。

    那人仍在看他,然後舉起杯子投來一個微笑。這種地方,一眼就能勾搭上,一笑就能滾到床上,戚時安把酒喝幹淨,然後利索地走了。

    他不愛搞替身那套,中意一個人,就算求而不得也另有一番滋味繾綣在心頭。其他的,像一分也好,像九十九分也罷,對他來說沒有什麽區別,反正都索然無味。

    真真的中意他,那誰也替代不了。

    他隻盼著隨時間衝淡這點心思,衝不淡的話,也隻能認了。

    可他早就認了,結果又讓他遇見。

    進入街尾最高的那棟大樓,戚時安把沈多意的履曆表按了發送,很快有電話打來,他接通說道:“邀請他來麵試,越快越好。”

    這場小雨持久力驚人,沈多意半夜睡醒時還在下著。

    他看了眼毫無動靜的手機,心中大概知道了答案。睡意漸無,從床上轉移到了飄窗,懶得開燈,便摸黑窩在上麵亂想。

    是不是薪資說高了?

    還是哪句話不妥當?

    又或者是有了更合適的人選?

    探尋原因並沒有多大意義,沈多意想這些隻是失眠的消遣。忽然一陣風衝著窗子吹來,雨點啪啪砸在了玻璃上,他帶著不好的預感爬去陽台,果然發現窗戶沒關,晾著的衣服又被打濕了。

    半夜做一趟家務真的能治失眠,再回到床上時幾乎是立刻進入了夢鄉。

    清晨,豆漿機的噪聲如約而至,沈多意出溜進被子裏抵抗,甚至忽略了枕頭邊響起的手機鈴聲。

    沈老按了暫停,慢騰騰地走到臥室門口催促:“都十點了,今天是不是休息啊?起來陪我泡溫泉去吧?”

    十點?

    沈多意掀了被子,跪坐在床上接通電話:“您好?”

    電話那邊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但聲音挺好聽:“你好,我是明安金融投資的章以明。”

    沈多意記得,街尾最高的那棟大廈就叫“明安”。

    沈老在門口等了五分鍾,聽著裏麵說話的動靜,估計隻能自己去泡溫泉了。拿上帽子和拐杖,換鞋時臥室開了門。

    “爺爺,等我一下。”沈多意說,“明天約了人,今天陪你泡溫泉。”

    明安外匯部隻有幾名行政在外麵,操盤手們全都在會議室開會,戚時安領口鬆著,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兩枚寶石袖扣被隨意扔在煙灰缸的旁邊。

    章以明找了位子坐下,百無聊賴地瀏覽“模擬交易員和實盤交易員的注意事項”,來回看了三遍,會議室的玻璃門終於開了。

    戚時安最先出來,隨手朝章以明扔了根煙,章以明接住起身,走過去說:“戒不了吧?開會的時候不抽煙真的不尊重人道主義。”

    “聞了聞,沒點燃。”戚時安非常自律,“有事兒快說,我忙著呢。”

    章以明不滿道:“因為喝酒耽誤了開通夜盤,今天大幅低走,你當然忙了,活該。”

    戚時安把煙搶回來塞回煙盒,轉身走到門口:“這是外匯部門,期貨的事兒別跟這兒說。”他說完擋在門口,然後敲了敲門上的牌子。

    “操盤重地,非請勿入。”

    章以明淡淡一笑:“那叫沈多意的精算師,還請不請啊?”

    戚時安已經忙忘了,此時帶著疲倦感也淡淡一笑:“你這麽問,看來已經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