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011章 寒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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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寒假
其實,在吧台那會兒她就看出來了。嘉言是被人從小追到大的,很多男人都用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眼神望過他。這個人的目光比較含蓄,但她就是知道,她對這方麵特敏感。她就是看出來了,他想上她呢。
雖然他極力克製,但是,那種侵略性、想要把人扒光了拆吃入腹的眼神,是不會作假的。
但是,她這人也奇怪,看著開放,其實骨子裏還是很保守的。她放得開是為了交到更多的朋友,讓自己在這個圈子裏立足,她保守是因為她骨子裏的驕傲和執著。她的媽媽,就是那樣一個溫婉矜持的江南女人。
跟這麽個極品男人來個419,似乎也是非常不錯的。但是,她心裏就是跨不出那個坎哪。刺激是刺激,但是,她慫啊,事到臨頭,她就那麽慫了。
車廂裏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對不起啊。”俞庭君笑了一下,不過沒有什麽歉意在裏麵:“你讓我分一半酒給你,大晚上的跟我出來,我以為你……”
嘉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麽了。
媽的,男人真他媽不是好東西。
尤其是長得帥的。
得咧,就這麽壓一壓就知道她是個雛,還這麽漂亮的一張臉,以前鐵定不缺少女人吧。明明知道賀東堯喜歡她還這麽直接下手?忽然之間,她對這個男人的興趣就沒有了。
抱著膝蓋坐那裏,神情有點兒淡漠,低頭掏出手機,開始玩連連看。
期間俞庭君又和她說了兩句話,結果她態度不冷不熱的,他也有些意興闌珊,索性不和她說了,自己抽自己的煙。
對嘉言來說,這一晚是獨特的,刺激的,又是帶著說不出的失望的。
這個假期都到尾了。從那之後,她好長一段時間沒見俞庭君,問周眠才得知,他回南京了。再次相見的時候,是年末的寒假。那天賀東堯約她出來吃晚飯,地點定在一處大排檔。這是外灘,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海。所以這地方賣海鮮。但是,外地人來得謹慎,因為十有八/九要被宰。
等了會兒,菜還沒上。嘉言不由問賀東堯:“還有人沒到?”
賀東堯說:“你忘了,之前見過的,俞庭君。”
嘉言愣了好一會兒,喃喃道:“……俞庭君?”
“是啊,他和我不同軍區的,不過假期差不多。平日我們都是全封閉訓練啊,難得有這種機會。說起來,我們那會兒上的同一所軍校呢,不過他比我厲害多了,單科成績都是最強的。我那會兒畢業後就直接分到南京那邊的野戰軍了,他一直讀到研究生畢業,畢業後就是個一毛三,是正連。那會兒不服他的多了去了,但是你知道啊,他這個脾氣啊,別看平時不愛說話,真發起火來都不用動手,那嗓門拉起來直接就能把人嚇死。而且,他真是什麽都行,什麽都是最出色,那幫兔崽子,還不得被他訓地服服帖帖啊。不過,他這人毛病也多,我平時就拿他當反麵教材教育我妹呢,以後找男人千萬不能找他這樣的。”說著他就朝遠處吹了聲口哨,對她說,“看,來了。”
嘉言應聲望去。
不是之前那輛奔馳車,而是一輛賓利,大地飛鷹的標誌豎著,就像他那人一樣紮眼。車停到路邊,俞庭君從駕駛座下來,抬手就碰上了門。
他似乎是剛剛過來的,白襯衫,下半身卻是軍綠色的軍裝褲,腰間一條編號的軍用皮帶,踩著一雙直筒靴,挺拔的身姿顯得特別英姿颯爽。
賀東堯又吹了聲口哨:“快點兒,哥們兒,磨磨蹭蹭的幹什麽?”
嘉言也笑了笑。但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就見他走到副駕駛座的位置,彎腰打開門,將一位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孩接下車來。嘉言也認得這人,是他們隔壁的影視學校的,還是個係花呢。年紀輕輕的,還沒邁出校門呢,就接了好幾部電視劇和電影,還一溜都演的女主。
她平時也都穿的名牌,包都是香奈兒、愛馬仕的。
但是,巧就巧在她就住她家隔壁那村,嘖嘖。
走得近了,嘉言更仔細地打量這女的。漂亮是漂亮啊,小模樣兒還挺純的,隻是,扒開看就不定是什麽樣了。
看到俞庭君彎腰給她拉開座椅,把菜單遞給她,問她吃什麽的時候,嘉言真有種吞了一隻蒼蠅的感覺。
“哎呀,我不吃蒜的。”那叫曼曼的美女叫起來,嬌嗔的聲音,聽得叫人骨頭都酥了。
嘉言抖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俞庭君溫和地說:“那就換掉吧。”然後,真給她把裏麵的蒜一點一點挑出來了,緊挨著曼曼,姿態親昵。隻是他在給她挑的時候,眼睛看的是嘉言。
嘉言抿一口酒,神情冷漠。
她不是沒看到。隻是,她就是惡心。她不是在意俞庭君有女朋友,他這樣的人,沒個把女人她都不相信。但是,她討厭他在她麵前這種故作的姿態。更惡心的是,他抱著個妓/女在她麵前秀恩愛,試探她的底線。
如果說之前,她和這個人隻是因為愛情觀的“道不同不相為謀”,到了現在,就是真的討厭。
她全程談笑風生的,像沒看見似的。
走的時候,還不忘和每個人打招呼。賀東堯要送她,她都拒絕了,這地方離她住的校舍就隔一條街。
“嘉言。”她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喚她。
得了,這就忍不住了。還以為他道行多深呢。
嘉言轉過身來,微笑打招呼:“哈羅。”
她這無懈可擊的姿態叫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臉上在笑,眼睛裏卻沒有笑意。嘉言毫不示弱地盯著他,心裏麵冷笑。他這算是什麽?兩人好像沒有什麽關係吧。
還是他大少爺看上的,哪怕就丁點兒興趣也得張開大腿湊上去給他幹,不然就是不識相?這姓俞的就不是個東西。
白長了一張好臉了。
她心裏麵膩歪地不行,片刻都不想跟她多呆:“有什麽事兒嗎?”眼睛往別的地方瞟。
他冷冰冰地說:“我想和你說點事兒。”
“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什麽事兒可說的。”這話說得,她自己都笑起來。怎麽跟鬧別扭的情侶似的。簡直有病!
俞庭君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過了會兒,莞爾一笑,漫不經心地說:“嘉言,我到底是哪裏惹你厭了?說起來,我們小時候還是發小呢。”
嘉言不明所以地望著他,皺著眉。
這還攀親呢?得了,她又低估這人的臉皮了。
俞庭君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麽,嘴唇微張,戲謔地說:“‘西瓜妞妞’。”
嘉言愣在那裏。然後,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拔腿就走。俞庭君伸手去抓她,她一腿掃向他的膝彎。他下意識一避,她卻已經掙脫了。
嘉言摸著自己的手腕,冷冷地瞥他一眼。
俞庭君調侃說:“好身手啊。”
嘉言說:“我可是練過的(雖然隻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眼神示意,你他媽最好放聰明點,否則揍地你生活不能自理。
他笑起來,笑聲清越爽朗。
她都走了,他還站那兒呢。曼曼過來,勾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香唇,在他耳邊呢喃著:“去你那兒?”
“不,去你那兒。”
曼曼愣了愣。之前她也邀請過他去,不過,他都不肯,這公子哥挑剔著呢。刷牙要用淨水器淨化過的水,粥要不濃不淡、上麵泛著一點兒粥皮的,衣服要熨燙地沒一點褶皺才上身。不過,她隱約知道他的身份背景,加上出手又大方,像扒拉著一隻巨大的金元寶似的,一點兒不敢忤逆他。
還好,這公子哥不發火的時候看上去就是彬彬有禮的,貌似也沒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她之前跟過的那個秦書豪才叫變態呢,喜歡玩三人行,還男女通吃,那個惡心她的。
她那小屋兒是挺簡陋的,但是,這位公子哥似乎興致挺高的,東看看,西看看,眼睛很亮。這一片地兒外就是河流,他就那麽弓著腰坐窗台上看外麵的河水,眯著眼睛,抽著一根烤煙,看那河水在黑暗裏寂靜地流淌。
剛認識那會兒總覺得這人高冷,接觸久了就發現不是那麽一回事,他挑人兒呢。不過,他看她的眼神吧,總覺得像透過她看別的什麽,在找什麽別人的影子,帶著幾分消遣,還有那麽點探究。
她彎腰費勁地在那找套子,就聽得他在那邊問她:“你們女的,都喜歡男人什麽哪?”
得了,問個妓/女女人喜歡男人什麽?
她有些不耐煩地說:“還有什麽?哎呦,大少爺啊,女人喜歡男人呢,無非就是錢、錢、錢!”
他笑起來,把那煙在窗台上摁熄了。
俞庭君小時候是個挺老成的人,但他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因為他母親俞華很強勢,他父親在他母親麵前總是矮著半頭,所以,家裏除了姥爺就沒有人能製住他。他骨子裏那股無法無天的勁兒,就是從那時候養成的。不過,他不屑和那些同齡人滿院子玩耍,覺得那很幼稚。他有時候覺得自己挺奇怪的,好像從他記事時候起就那樣,他喜歡和那些有見識有見地的上了年紀的人交談。
後來,他父親終於受不了他母親,跟了他母親一個姐妹好了,然後一起去了南方。那個女人就是賀東堯的母親,叫蘭芷慧。小時候,他是很喜歡這個溫婉善良的阿姨的,但是從那以後,他和她說話的時候,眼睛裏就沒有笑意。
他還記得他爸那會兒跟他媽在客廳吵架,他姥爺和他爺爺都在。
他媽那麽堅強的人,那時候也哭了,說,你真的要和她走?
他爸說,我愛她,無論如何,我都要和她在一起。然後,握著那個女人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很驚訝年幼的他當時那麽平靜,好像很久以前就有預料。
日子還是照常過,他和賀東堯還是好兄弟。他到了南方後,兩人還經常電話聯係,似乎大人間的齟齬一點兒也影響不到兩個孩子間的友誼。
稍大一點兒,身邊的男孩子就有女朋友了。他沒特意去找,但架不住兄弟慫恿,自己也不想讓自己顯得那麽另類,就找了一個。不過,那段感情持續了一個月就告罄了,那女生臨走的時候說,俞庭君,你個混蛋,你根本就不認真,你把我當什麽?
後來,他連那個姑娘的模樣都記不清了,但是還記得她說的這句話。
他是跳級上的大一,那會兒隻有十七出頭,上的國防科技,學軍事管理和指揮學,他有了第二段比較正式的戀情,是在他上了大學的第二年。剛入校那會兒,管理太嚴格,他所有的通訊工具包括一塊智能表都被上繳了,為著這事,他還和班長打了一架。每天六點起來,除了學習就是訓練,也就沒有那方麵的心思。
第一年放假後,他和班長倒成了談得來的朋友,班長帶他們幾個去參加了一個小型聚會,期間有個學姐一直跟他說話,眼睛往他身上瞄。是個比他大兩屆的學姐,學機械自動化的,長得蠻漂亮,人也溫柔。他看看她,發現她也在看著他,那種眼神太熟悉了。一堆人開始起哄,說“在一起”,他說,沒準不到半年就分了啊,那學姐說“沒關係,我喜歡你”。然後,就那麽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那個假期,她給他打熱水、洗衣服、洗襪子,伺候地他無微不至的。她還喜歡抱著他喊“小君君”,每次聽到,他其實都挺反感的。但畢竟是個女人,看在她對他這麽好的份上,他也忍了。
到了第二年,管理放鬆了些,學業也輕鬆起來,兩人一個禮拜都會聯係幾次。
其實,他那會兒跟她好並沒有往那方麵想,但是,處了幾個月後,有一次他接到她電話去她那邊,她很直白地告訴他她想給他,然後把他按在那床上的時候,他也沒有拒絕。
第一次青澀又生疏,算不上特別舒服。可是,學姐很熱情,給他戴套,抱著他,一遍遍撫摸他的背脊,親吻他的眉眼,說,我愛死你了。
他高/潮的時候,也抱著她說我愛你。
但是,他那時候心裏就沒想太多。之後也有過幾次,不過每次都是學姐來找他,然後,過了沒多久他就膩了。然後,好長一段時間沒和那學姐聯係。後來有一次江玦把他約出去,在一個私人俱樂部,給他介紹了一個女孩,是別院的,曆史係的高材生,清秀的模樣,很文靜,羞澀地望著他。
江玦推他一把,幾個發小起哄:“香一個,香一個。”
他站起來,走過去,在那女孩唇上吻了一下,然後看到她紅霞滿布的臉。那天他就把那女孩牽出去了。
他根本沒想那麽多,也理所當然地那麽做了。其實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是個有些淡漠的人,他骨子裏看不上一堆人,隻看得起很少部分的人,又挑剔又驕矜,他習慣了被人捧著,被人奉承著。他不覺得和那個學姐那樣了就該被她束縛著。
之後學姐發現了,和他在樓梯間裏鬧。他覺得煩,跟她攤牌,說要分手。學姐給了他一耳光。他說,很好,這輩子除了我姥爺還沒人打過我呢。不過,這事兒我做得確實有那麽幾分不地道,這巴掌就算了,不過,沒有下一次。如果你要補償的話,也可以提出來。
學姐哭著大喊,俞庭君,你混蛋!
半年以後,學姐畢業了,據說分配到北京軍區一個後勤燃油儲備站,那副站長是她現在的男朋友,已經訂婚了。臨行前,她來看過他,不過,隻是遠遠看著。她已經畢業了,換上了全新的軍裝,肩上佩戴著一星星徽肩章。她已經是一個中尉了,他對她笑了一笑,轉身和賀東堯搭著肩膀走了。
學姐抱著膝蓋在校門口失聲痛哭。
後來他拉著那曆史係的女孩在夜市逛街,給她買衣服買名牌包的時候,如願地看到原本簡樸單純的女孩眼睛裏露出的那種迷醉的光芒。
他問她,喜歡嗎?看上什麽自己拿。
女孩崇拜又羞澀地望著他。
俞庭君靠著車身抽煙,看著她熱切地在那跟一幫服務員交談,忍不住就笑起來。
不管什麽女人,都是有一個價碼的。這些漂亮妞骨子裏都一個樣,太容易搞定,太多都不用搞,一個勁兒排著隊倒貼他。這世上,什麽不是各取所需?
至於愛情,那是個什麽玩意兒?
那種愛得死去活來我為你生我為你死的劇情,隻有在電視裏或者電影裏才出現。
他嗤之以鼻。
隻是後來,他遇到了一個叫白嘉言的女人,一個可以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靠近,後來又願意為她去死的女人。隻是,這個女人後來還狠狠地一腳踹開了他,也給他上了生動形象的一課。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