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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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

    秦牧腳邊,兩口已經空掉的劍匣落地,滾動兩周。

    他的身後,是一個個驚得呆了的士子,即便是淩雲道人門下的那個童子也是轉過頭,脖子擰了一個驚人的弧度,張大嘴巴看著殿內,吃吃說不出話來。

    而這座純陽殿後方,便是太學院的太學殿。太學殿要比純陽殿等大殿大了許多倍,殿前有長長的台階,九百九十九階,台階上,大殿前,便是聖人座,國子大祭酒才能坐的地方。

    不過此刻,聖人座上坐著的並非是天魔教少年祖師這位國子大祭酒,而是一位中年男子,身披黃袍,頭戴玉冠,天魔教少年祖師坐在他的下首,而在祖師下方,到台階上,站著幾百位文武朝臣,以及一位位國子監。

    台下,則是全國各地來的士子正在比試。

    能夠來到這裏的士子都是神通者,考核的內容與秦牧這樣的士子不同,來到這裏的士子也是經曆了重重考驗,很是艱難。

    這些士子千辛萬苦到了這裏之後,看到聖人座上的那位黃袍男子,又見了這麽大陣仗,有人便嚇得昏死過去,直接被淘汰。

    聖人座上的那位,正是延康國當今的天子,延豐帝。

    延豐帝親臨太學院,這並不出人意料,延豐帝曾經多次降臨這裏,查看天下士子求學,成為天子門生。

    太學院和大學、小學,是延豐帝用來對抗根深蒂固的宗派的利器,尤其是太學院,更是重中之重,不可不察。

    台下,諸多士子正在比試,戰鬥火熱,突然隻聽轟的一聲巨響,太學殿前方的純陽殿後門炸開,一個人影倒飛而來,撞入戰場之中!

    緊隨這人影之後的是一口口木劍,以更快的速度刺向那個倒飛而來的身影。

    劍風呼嘯,咄咄咄的碰撞聲不斷傳來,連續七十一響,將那個人影釘得撞在台階上,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裏。

    太學殿下,一片鴉雀無聲,諸多正在比試的士子目光呆滯,怔怔的看著台階上的那人。

    太學殿前,也是鴉雀無聲,台階上的那幾百位文武大臣也是被嚇了一跳。

    過了片刻,延豐帝不緊不慢的笑道:“大祭酒,看來你們這小學士子的比試比大學士子還要熱鬧呢,連朕的國子監都被打飛了。朕倒來了興致,想看看小學士子的比試。”

    少年祖師笑道:“陛下想看,那麽就讓這些士子也上前來,在這裏比試便是。淩雲,還不趕快起來,還嫌不夠丟人?”

    淩雲道人又羞又愧,翻身爬起,向延豐帝告了個罪。

    他的胸口插著一口木劍,這口木劍是第七十二口,連續七十二口木劍刺中他的胸口同一位置,木劍已經刺入他的肌肉之中,險些刺入他的心髒。

    好在他在被擊飛的途中將自己封印的其他神藏洞開,法力回複,這才沒有被秦牧擊斃。

    但是這次丟臉卻是在整個太學院前丟臉,甚至丟到了皇帝麵前,丟到了朝臣麵前,而且還丟到了外國去了。

    ——台階上的那些文武大臣之中,有幾位是外國的使節。

    延豐帝笑道:“國子監,你真是出息了,竟被小學士子打成這樣。誰打的你?把他叫上來,讓朕看看何人膽敢毆打我朝四品大員。”

    淩雲道人更加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少年祖師喚來另一位國子監,讓他陪同淩雲道人一起前去,笑道:“陛下,淩雲多半是輕敵了,被小學士子占了先手。不過這小學士子的本事倒也了得,竟能將淩雲打成這樣,連我也動了好奇之心,想看看誰有這等本事。”

    純陽殿前,秦牧若無其事,回頭看去,隻見自己身後的那幾位士子還是沒有回過神來,隻有那個叫做司芸香的女孩在瞪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看到自己轉過頭,這女孩又連忙收回目光,低著頭揉著衣角。

    “這羞澀的樣子,絕對不是司婆婆!”秦牧信心滿滿,心道。

    正在此時,淩雲道人與另一位國子監快步走來,那童子連忙迎上淩雲道人,叫道:“師尊……”

    啪。

    那童子被淩雲道人一掌打個跟頭,一旁的另一位國子監皺眉,道:“師兄,你何必如此小氣,衝小孩子撒氣?”

    淩雲道人麵色陰沉,看向秦牧,滿心憤懣難以消解,硬邦邦道:“你隨我來!”

    另一位國子監看了看其他士子,道:“你們也跟過來,純陽殿的大考先停下。”

    眾位士子回過神來,連忙跟上。

    眾人來到太學殿前的台下,心髒不由劇烈跳動,誰也不知道這裏竟然有這麽多人,而且都是帝國有頭有臉的人物,甚至連皇帝都在其中!

    秦牧四下看了看,然後收斂目光,眼觀鼻鼻觀心。衛墉也在台下站著,卻沒有考核,見到秦牧,他想要招呼,但又忍耐下來,急得抓耳撓腮。

    延豐帝笑道:“哪個是擊飛朕的國子監的小學士子?站出來,讓朕看看。”

    秦牧向前走出一步,抬起頭來,直麵皇帝,心道:“這就是延康國當今的皇帝延豐帝?”

    延豐帝與他想象的有些不同,他想象中,延豐帝應該是個英明神武的存在,威風凜凜如同天神,而這個延豐帝卻是有些和藹,身穿黃色龍袍,腰纏紅色鑲金玉的腰帶,臉有些胖,眉間很寬,鼻梁高挺,長著四條八字胡。

    他的胡須上唇長著兩條,下唇也長著兩條,比上唇的要短許多,但卻不突兀,應該有人經常幫忙修飾胡須,整齊不亂,顯得很有味道。

    延豐帝好奇的打量他兩眼,笑道:“很年輕嘛,有如此實力,委實難得。你來自哪裏?”

    秦牧躬身,正想說出麗州府,突然又改了主意,老老實實道:“臣來自大墟。”

    他話音剛落,突然一位小將軍從群臣中出列,躬身道:“陛下,請下令拿下此人!他是大墟的棄民!”

    此言一出,頓時滿堂嘩然。

    秦牧循聲看去,心中有些惴惴,隻見那個小將軍正是秦飛月小秦將軍,秦飛月對他自然不會陌生,兩人不止一次碰過麵,而且還在鑲龍城的客棧中聊過天。

    秦飛月知道一些他的底細。

    就在此時,旁邊一位老臣低聲道:“陛下,這個小哥兒就是臣尋訪的那位花巷神醫。”

    “花巷神醫,這麽年輕?”

    延豐帝怔了怔,笑道:“小秦將軍退下,人家已經說了他是來自大墟,你又何必一驚一乍?”

    秦飛月抗聲道:“陛下,此人來曆叵測,與天魔教有關,還請陛下明鑒!”

    延豐帝微微皺眉,道:“天魔教也是朕治下的一個教派,也是朕的子民。你讓朕將朕的子民拿下,那麽朕還怎麽統治天魔教?”

    秦飛月還要爭辯:“可是……”

    延豐帝麵色微沉,揮手道:“退回去。朕的朝臣之中,有著各教各門的精銳精英,若論出身,有半數是魔教魔道。小秦將軍,你有些過分了!”

    秦飛月隻得退回去。

    延豐帝看了秦牧一眼,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朕的江山不止延康,大墟來的子民,也是朕的子民。你是天魔教的弟子?”

    秦牧躬身道:“是。”

    延豐帝大笑,環視左右的文武群臣,道:“天魔教一向神出鬼沒,而今教中弟子也進入太學院求學了。大祭酒,你功莫大焉!”

    少年祖師欠身道:“這是陛下洪福齊天。”

    一旁有個大臣道:“陛下,此子有可能是個棄民……”

    “棄民?”

    延豐帝不以為意,悠然道:“神之棄民,朕未必棄。神可棄眾生,朕不可棄眾生。到了朕的國土,無論來曆,都是朕的眾生,哪裏來的棄民?”

    一位老臣上前,躬身道:“可是陛下,最近屢有宗派作亂,臣隻怕天魔教也蠢蠢欲動,倘若此子是天魔教的奸細……”

    “這些江湖門派,總想搞件大事來嚇朕。”

    延豐帝也是有些頭疼,冷笑道:“他們名義上是反國師,實則是反朕!讓朕的屁股挪一挪,龍座給他們的屁股坐。真是癡心妄想!從前國家是門派附庸,誰來做皇帝都由宗派來做主,這些宗派趴在國家身上吸血,趴在黎民身上吸血,哪個皇帝不由他們心意便換掉殺掉。今時不同往日,門派隻能是國家附庸!”

    他說著說著,不知觸動了哪根心弦,站起身來,有些激動:“朕與國師推動變革,就是為了要改變宗派掌握黎民命脈國家命脈的情況,朕不但要變革,還要革命,革這些宗派的命,革自己的命!這些宗派不想變革,那就等著朕去革他們的命!這些宗派掌握的資源,都要收歸國有,休想再來拿捏朕!不但宗派要變,朝廷也要變,朝廷不變,遲早完蛋!你們都說國師激進,國師沒有朕激進,國師的作為,都是朕授意!反國師,就是反朕!”①

    注①:革命一詞並非是外來詞,起源於兩三千年前的易經,易經中說: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