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於馬車中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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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兩個時辰過去,計謀和羅煊早已不複先前悠閑,大口大口喘著氣,大汗淋漓,頭發被汗水濕透貼在臉上,衣衫也早已濕透,沾滿了塵土。
呼吸著灼熱的空氣,似乎還有些窒息,胸腹中猶如有火焰在灼燒,說不出的難受。
而他們前方的隊伍仍然是不緊不慢地行進著,宛如一隊幽靈,沉默又黑暗。
二人亦非常人,自小養成的習慣讓少年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倒下,好強的心情被激起,計謀深吸了一口氣,運轉修羅煉心術,心髒強烈脈動,血液流速激增,正以為可以像從前一樣恢複體力加速向前,心髒卻驟然傳來一陣劇痛!幾乎停止了跳動,灼燒的感覺像刺穿了他的身體,喉嚨一甜,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繼而跪倒在地。
羅煊見狀急忙停下腳步,一把扶住計謀,眉頭緊皺盯著他問道:“怎麽樣?”
計謀又是一口鮮血吐出,猛烈地咳嗽幾聲,這才緩過神來,一手撫著心髒,一手撐地,抬眼四顧,片刻後方道:“這地方的空氣中源力稀薄,不知充斥著什麽古怪的氣體,我的血液源力也變得虛弱,支撐不了修羅煉心術。”
羅煊點了點頭,道:“是的,眼下咱們隻能憑純粹的體力走完剩下的路程。”
計謀咧嘴一笑,緩緩起身,盯著前麵靜默前進的隊伍和黑暗,道:“我開始有些喜歡這裏了。”
言罷,二人都深吸口氣,稍微調整了一下狀態,繼續前進。
又是兩個時辰過去,計謀與羅煊此時已是油盡燈枯,互相攙扶著蹣跚前行,空氣愈發灼熱,已到了人體抗拒的程度,源力異常稀薄,空中漂浮著一層層淡紅色的氣帶,頭頂是一片黑暗,兩側的崖壁早已看不清楚,隻有腳下的道路兩旁豎立著一塊塊高大的圓形石柱,石柱上雕刻著舒展的雲彩圖案,石柱頂部是一顆怒目修羅的頭顱,從雙眼中散發出來的紅色光芒,照亮了二人腳下的路,一直通向遠處。
“這護送我們的衛隊,可真是盡職。”計謀喘了口氣,自嘲似道。
“每一個要進入內島的人,應該都是這樣走過來的。”羅煊望了望前方。
“為何越往裏走,這天地中的源力就越是稀薄?那內島的人是如何修行。”
這個問題羅煊也無法回答,以他博覽群書、自認為所知頗多的認知裏,關於修羅島內島的了解卻是少之又少,連他的父親都從未跟他講過任何修羅島內島的事情,想必這也是因為修羅島內島乃是天下有名的秘境之一的原因。
二人又懷著疑惑與疲憊死撐著朝前走,到最後幾乎是用爬行的方式爬了兩個時辰,眼前的黑暗忽然像黑色的空氣一般被一股狂風吹走,麵前豁然開朗,刺眼的白光照射得眼睛都無法睜開,一股清涼的氣息撲麵而來,令人倍感舒爽,待二人視覺恢複,看清了眼前景色,具是震撼得呆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那是一座巨大遼闊到了無邊無際的光幕,如同一個巨型的碗,倒扣在紅色的大地之上,肉眼無法看到邊際,一道高達百丈的黑色城牆就聳立在他們眼前,朝兩邊望去沒有盡頭,似乎是圍繞著頭頂這一幅巨幕的邊緣而建立,隻是在巨幕下,百丈高的城牆顯得如此渺小。
計謀閉上眼睛,猛一搖頭,然後又睜開,似在確認眼前景色是否真實,他抬頭看了看白中帶綠的頭頂,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無盡的黑暗,才發現他們此刻站立的地方正式巨幕的邊緣,後退一步,就回到黑暗之中,前進一步,就進入了巨幕之內,身後的黑色有如活物,在光幕上翻滾聚散,大地上如水蒸氣一般散發出陣陣紅色的氣體,穿透光幕飄散進了黑暗之中,如此鬼斧神工顛覆認知般的奇景,二人都是頭一回見到,一時有些不敢相信。
“你看那裏。”羅煊回過神來,朝著遠處指了指。
遼闊無垠的紅色大地上,黑色的高大城牆從中被兩座比城牆還高出百丈的巨型雕像一份為二,雖然還相隔很遠,但已能看清那雕像,那是兩座四頭八臂修羅。
正對著前方的頭閉著雙眼,雙手合十平放胸前,側麵及後麵的頭看不清楚,另六隻手臂分別握著刀、劍、槍、弓、杖、輪。身披綾羅,飛轉雲間,雕像上布滿了金色紋路,散發出陣陣金光,腳踏龍蛇,騰雲駕霧。
僅僅是看了那兩座雕像一眼,計謀和羅煊就不由雙腿一軟,頭暈目眩,氣血上湧,差點就口吐鮮血。
計謀又忍不住望了那雕像一眼,似乎感覺到那雕像也在看著他,腦海中好似有一個聲音在呼喚他,修羅煉心術也自行運轉,冥冥之中仿佛感應到了什麽。
就在此時,一道巨響傳來,將計謀驚醒,他甩了甩頭,不敢再看。
兩座雕像的中間,是一道雄偉關隘,此時那巨大的關門正在緩緩打開,有如一頭巨獸緩緩張開的血口,紅色的光芒從中射出,然後二人就看見從中飛速駛出一架沒有馬的四輪馬車和一隊騎士,靜立在巨門的前方,這時二人借著紅光才看見護送他們的那一隊騎士早已在城門前等候。
“走吧。”計謀看了看前方,回頭道。
羅煊點點頭,兩人向前一步,跨進了巨幕之中。
步入巨幕,兩人渾身便被一股純淨源力包裹,周身穴位頓時全部打開,源力源源不斷地在全身流動,之前的暗傷也正慢慢被源力衝刷恢複。在巨幕邊緣時隻覺得源力比巨幕外要濃鬱些許,但一進來後才發覺內部的源力和靈氣是如此濃鬱,幾乎肉眼可見。
兩人又前進片刻,走到了打開的城門前,直到這裏,才真正能感受到這道城門和兩側雕像的浩大與蒼茫之氣。城門上雕刻著一副巨畫,畫中描繪的是傳說中上古時期那場驚天動地的輪回之戰,修羅一族獨抗人、神、妖三族的圍剿,直打到天地變色,虛空破碎。計謀與羅煊聚精會神觀摩著眼前可謂神跡的圖畫,不禁歎服。
“那是輪回陣,城門打開便停止,關閉時自行啟動,可抗神魂。”一道清冷聲音從那黑色的馬車中傳來,聽聲音似乎是個女子。
“令人神往。”羅煊道。
“人我帶走了,你們自回所屬吧。”那女子又道。
然後那護衛計謀二人入內島的騎士隊長便點了點頭,帶隊離去,來去都沉默如風。
“走吧,兩個小家夥。”女子說完,馬車的側門打開,從外望去裏麵漆黑一片。
計謀眨了眨眼睛,來不及多想,走上前,上了馬車,羅煊隨之而入。
一進入馬車,車門就無聲關閉,馬車調轉車頭,飛速駛入大門。
二人站在原地,周圍盡是黑色,一點光亮也沒有,比在巨幕外時更要黑暗。
“坐。”女子聲音傳來。
二人就像被人控製一般,曲腿坐下,觸感冰涼。計謀試圖看清這馬車內的玄機,隻是任他怎麽努力都毫無辦法,連馬車前進的方向也感覺不到,更不用說想看清那說話女子的模樣。隻能作罷,馬車內死氣沉沉,讓人感覺異常沉悶。
“閉幕養神吧,路途還很遙遠。”女子的聲音似遠似近,讓人辨不清方向。
羅煊倒是很適應這樣的環境,他本就是喜靜的人,當下閉上眼睛,竟是要小睡片刻。
計謀想伸手去抓羅煊的手,隻是無論他朝哪個方向抓,都是空空如也,又不好出言詢問,隻能閉上眼休憩。
“哐”一聲巨響,待馬車和騎士再度消失,巨門合攏,閃過一輪紅色光華,一副完整的圖畫呈現在巨門之上,與兩側雕像融為一體,守護著這方神秘世界。一切歸於寂靜,似乎已存在了千萬年。
人在黑暗之中的時間久了,會產生對未知的恐懼。而計謀不會,他此時正在念詩。
“昨日看花開,今日把花摘,明日花又開,後日又來摘。”
“門前一群鵝,啪啪跳下河,抓魚又捉蝦,遊得多歡樂。”
“好詩,好詩呀!羅煊,羅煊?是否好詩?”
卻無人應他,羅煊似乎還在熟睡。
“那個…阿姨…咱們還要多久才到啊?”
突然一道冷冽氣息飛至,瞬間就纏在了他脖子上,緩緩收緊,連反抗都毫無餘力,隻覺呼吸越來越艱難,就要窒息。
“再聒噪,就讓你一輩子做啞巴!”那清冷女子的聲音傳來,帶著七分惱怒三分抓狂。
計謀雙手使勁去抓脖子上那道無形冰氣,卻絲毫不見作用,反而越來越緊,計謀連忙唔唔點頭,那道氣息才緩緩消散,留下捂著脖子不聽劇烈咳嗽的計謀。
他剛剛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殺意,那種真實的感覺和他第一次與劍齒雲豹生死相搏時一模一樣,那個女子是真的會毫不留情地割破他的喉嚨。在這漆黑無光又寂靜的黑暗裏,計謀第一次感受到了寒冷,就在此時,羅煊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睡一覺,什麽都不要想。”
計謀經此一鬧,也著實被折磨得不輕,一股疲倦之意襲來,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