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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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年尾,傅嶽格外忙碌。

    還有一周就是他三十一歲生日,阮夏猶豫著要不要送他生日禮物——新的城市新的名字新的朋友,似乎不該再計較陳年舊事。

    兩人各忙各的整整半周沒見,這天下了課,阮夏一時興起沒去練琴,搭地鐵去了傅嶽的辦公室。

    這座城市飄起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阮夏推開傅嶽辦公室的門時,滿身都是風雪的氣息。

    整間律所敢不敲門就直接進的隻有黎錚,傅嶽最煩工作的時候被人吵,皺起眉頭正要說話,看到來人竟是阮夏,眼中的煩躁立刻化為了驚喜。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夾滿臉笑意地迎了過去,看到她濃密的睫毛上凝著的水珠,問:“下雨了?你怎麽來的?”

    “搭地鐵啊,出租車都等不到,是下雪了好不好。”

    傅嶽往窗外一看,霓虹映著白雪,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天地竟換了副容顏。

    室內太暖,積在絨線帽子上的雪化得快,傅嶽替她摘掉帽子,觸到濕漉漉的水汽,心疼不已:“明後天一起去選輛車子。”

    短短一年的時間經曆兩次車禍,阮夏心中的陰影尚未清除,聞言便隻搖了搖頭。

    她的頭發長得快,眨眼間短發便已及肩,傅嶽用電壺煮水泡了壺暖胃的紅茶,倒了一杯遞到她水中,說至多兩個鍾頭就能一起回家。

    “公事就不能等明天再做嗎?我好餓。”

    “明天一早要出差,想吃什麽?我讓Nicole去買。”

    見阮夏噘著嘴不理自己,傅嶽衝她笑了笑:“下周我生日,想空出兩天,所以這周天天加班。”

    “傅叔叔一把年紀了,還看重生日?”

    “有驚喜要給你。”

    “你生日給我驚喜?”

    “我最喜歡看你高興。”

    “要不要這麽假……”阮夏“切”了一聲,嘴角卻不由地上揚。

    傅嶽猶豫了一下,關上電腦,把文件和移動硬盤放進公文包:“走吧,帶你吃晚飯。”

    “不是還要兩個鍾頭嗎?”

    “先吃飯,晚點再說。”

    傅嶽有強迫症,很不習慣把工作往後拖,因要外出幾日,待阮夏睡著後才去書房繼續處理公事。

    第二日一早,不等阮夏起床,他就趕往了高鐵站。

    阮夏上午沒課,便約了江以蘿逛街為傅嶽選禮物。

    正要出門的時候,她的手機進了通陌生號碼的來電,按下接聽後,聽到對方用英語問好,她怔了怔才問:“你是?”

    對方陰陽怪氣地一笑:“你不記得我了?上次算你命大,她又想要你的命……”

    “什麽意思?你說誰……”

    “你是記性不好,還是心大?”

    “誰想要我的命,我舅舅?”

    “你舅舅?”聽到這話,對方有些詫異。

    ……

    掛上電話,阮夏隻覺滿身寒意,她第一時間給傅嶽打了通電話,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她又變了主意,傅嶽不在本地,說給他聽隻能害他白白擔心。

    定了定神,阮夏給李宵打了通電話,說明事情的經過後,李宵吩咐她不要隨意出門,問清她的住址,很快和同事一起趕了過來。

    對方讓她兩個小時後帶上錢到一間咖啡館找他,阮夏在李宵及他同事的暗中保護下提前半個鍾頭到了約定的地方,等了一個多鍾頭,卻不見有人過來。

    等不到人,阮夏跟著李宵回去做過筆錄,隻能暫且作罷。

    她不敢自己呆在家裏,便住進了樓上黎錚和江以蘿的公寓。

    晚上九點,李宵給阮夏打了通電話,給她打電話的英國人找到了,不過人已經墜亡,手機不在他的身邊,唯一的線索就是他死時身上的衣物與約定見麵時告訴阮夏的寶藍羽絨服和黑色牛仔褲相符。

    阮夏在黎錚的陪同下認屍,她的膽子再大,見到這種場景,也忍不住反胃發抖。

    “你就一點印象都沒了?”上車前,黎錚又問了一次。

    阮夏搖了搖頭:“他說我給過他錢,這次要付雙倍才說,我真的不記得了,車禍前一個月我喝了太多酒,記憶很模糊……早知道會變成這樣,上午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多問幾句就好了。”

    “合著你就光記得我以前的黑曆史了……”瞥見阮夏難看的臉色,黎錚收起了調侃的語氣,說,“我給傅嶽打過電話了,他馬上就回來。”

    傅嶽趕到黎錚家接阮夏的時候已經十一點過半,看到阮夏臉上的失魂落魄,他不忍心責怪,口氣溫軟地說:“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怕你在外頭擔心。”

    “擔心算什麽?你有事不才是真的要了我的命?”

    因為阮夏的記憶缺失了一塊,在電話裏那人又沒說清,不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誰,傅嶽不敢大意,回公寓收拾東西準備帶她暫時住到酒店去。

    認屍時阮夏受了些刺激,不敢獨處,傅嶽在衣帽間收拾行李的時候,她寸步不離地跟在他的身邊。

    傅嶽疊襯衣的空檔,她百無聊賴地一件件翻看他的外套,觸到一件深灰色的,阮夏的手頓了頓。

    他的衣物向來纖塵不染,可這一件不但有褶皺,袖口還有一大塊幹硬的地方。

    見阮夏取下了大衣,傅嶽笑道:“這件衣服是出車禍那天穿的,上麵有咱倆的血,所以沒洗也沒丟。”

    阮夏依稀記得,猛烈的撞擊後她被卡在車裏動彈不得,重傷的傅嶽清醒後,曾忍著內髒破裂的劇痛,掙紮著到她的車前查看她的情況,直到救護車趕來,他一直隔著打不開的變形車門握著自己的手。

    她當時流了很多血,疼到連呼吸都難以忍受,卻不曾料到傅嶽傷的更重。

    什麽都記不起來的時候,雖也聽黎錚說起過傅嶽舍命救她,卻遠不及真正想起當日的場景震撼。

    阮夏眼中酸澀,扔掉手中的大衣,回身抱住了傅嶽。

    “知道怕了?”

    “嗯。”

    傅嶽拍了拍她的頭,彎腰撿大衣,剛掛回原處,一隻卡通U盤就掉到了地上。

    見到這隻U盤,傅嶽怔了怔:“這不是你大學時用的嗎,怎麽會在我的口袋裏?”

    阮夏的腦中劃過了一道閃電,目光迷茫了許久,忽而握住傅嶽的手說:“是司菲。”

    U盤裏存著一段音頻和幾張司菲的裸\照,是從和舅舅交好的無賴處買的。

    她在酒店日日喝的爛醉時曾接到無賴的電話,他問她想不想知道司載陽車禍的真相。

    付過錢後,那人並未露麵,而是發了封郵件給她,郵件裏有一段電話錄音和幾張照片。

    在那段電話錄音裏司菲對無賴說,她沒錢再給他們,真想要錢,大可以去找司斐要,她的車那麽醒目,很容易找到動手腳,司斐死了,那麽從外公處繼承來的財產就會回到他們手裏。

    “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她那麽恨我,恨到教唆別人殺我,以致於誤害了司叔叔。也很驚訝我舅舅他們怎麽會有她的這種照片,所以給她打了通電話,想回國找她問清楚……”

    傅嶽把U盤裏的內容複製了一份,關上筆記本,沉默了片刻說:“我大概知道……”

    聽到傅嶽說司菲曾被那個無賴強、暴過,聯係起這一年來的種種,阮夏說服傅嶽暫時別把U盤交出去,打了通電話給司菲。

    出乎她的意料,電話居然響了兩聲就通了。

    “姐姐,車禍前的事兒我都記起來了……”

    “所以呢?”司菲的聲音很冷。

    “那個人今天死了……”

    “我知道,他早該死了。”

    “二月時的車禍和他的死是不是都跟你有關係?”

    “是。”司菲的語氣裏有種破罐破摔的意味,“他先為了錢動你的車子,你沒死,他就跟你要錢出賣我,然後又追過來找我要錢說幫我處理你,從我這兒再也要不到錢後又回頭找你……今天上午他聯係過你後居然拿著你們的通話錄音過來勒索我……你說這種人該不該死?如果不是你,我怎麽會遇到這種變態瘋子?他就是魔鬼!”

    “這樣一次次的反複折磨我真的受夠了,他死不死我這輩子都完了……我不恨他,我隻恨你!在你沒出現前,我過得多好?你毀了我的人生毀了我的家害死了我爸,你就該和那個瘋子一起下地獄!”

    阮夏半晌沒說話,許久之後才說了句“對不起”。

    “你少惡心了!”聽到這句,司菲心中的恨意更盛,到了這個地步,她早已不怕牢獄之災,卻忍受不了阮夏這句道歉。

    傅嶽把阮夏擁入懷中,搶過電話對司菲說:“錯全在別人,你什麽問題都沒有?你受到傷害不報警,還教唆謀殺,一次次被勒索能怪別人?明天中午12點,我會把U盤和現在的通話錄音交到公、安、局,在那之前,你聰明的話,最好去自首。”

    說完這段,傅嶽就掛斷了電話。

    阮夏聲音哽咽:“她如果自首,會麵臨什麽樣的刑罰?”

    “這不關咱們的事兒。”

    阮夏很希望司菲自首,然而直到傅嶽把證據交給李宵,司菲也沒如她所願的出現。

    此後的幾天,司菲似是人間蒸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