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八章
字數:17570 加入書籤
唐澤眉毛擰起,心頭先是產生了些許薄怒,但一想,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而且這也怪他腦子進水,竟然這麽容易被拐進話裏去。
唐澤頓了一瞬,當機立斷地辯解道:“皇上,我知道錯了!可我真的是無意和清河王碰上的,他確實是對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沒錯,但我都聽不怎麽明白!後來見有人過來,想到這樣的情景容易被誤解,才出了落水這一下策!”
清河王殿下,so sorry 啊!但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個鍋,還是你來背吧!
李翃冷笑了一下:“剛才為何對朕說謊?”
“我……”唐澤想了一想,露出一副用心良苦的表情,“我這還不是為了保全皇上您的麵子嗎?而且,我也怕您誤會啊!”
“是嗎?”不知是那一句討好了李翃,他緊抿的唇角微微一動,露出了一絲笑意。
“皇上,”唐澤怕他對自己還有什麽芥蒂,繼續說,“這清河王是不是有什麽問題,為什麽對我說一些……那樣的話?我不是唐澤,所以也不知道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可總覺得哪裏不對!”
這句話將他的穿越者身份搬了出來,所以說,不管他今晚與清河王是不是在一起說了什麽,他都是無辜的,他啥也不知道!雖然這樣推卸有點沒節操……
李翃深深看了她一眼,說:“總之,你以後離他遠一點就好了。還有,你即便不是唐澤,也是朕的貴妃,記住這點。”
“哦……臣妾明白的。”唐澤一扯嘴角,充滿探究地瞥了瞥對方。
李翃卻轉過了臉,視線筆直地穿過紗幔,盯了一會兒燭火,才站起身,說:“好生歇息吧,朕先回養心殿了。”
唐澤心裏一鬆,忙說:“恭送皇上。”
李翃聽她的語氣帶了幾分愉悅,心裏登時湧起一絲說道不明的情緒,目光意味不明地斜了她一眼。
默了默,又道:“以後遇到這樣的情況,不要出什麽下策了……以身子為重。”
唐澤一愣,訕訕地笑了幾聲:“臣妾知道了。”
李翃不再看她,大步跨出了殿外。
等腳步聲遠去,殿門闔上發出輕微的一聲響,唐澤才真正放鬆地長舒了一口氣,他將李翃的話語回味一番。
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皇帝哥們兒向來不說廢話,而且說話還總愛說一半藏一半,唐澤知道,這是職業病的原因!但他還說什麽,是朕的貴妃,記住這點……他不會是知道了自己想要離宮的心思吧?
不可能呀,這些事他隻在二元空間說起過,在外頭隻是稍稍令人打探了下,李翃會這麽快留意到了?
唐澤翻了個身,揉揉太陽穴,又想起假山湖邊,李煊同自己說的一些話,他問自己是不是還願意一起走?
……一起走?
唐澤倒抽一口氣,猛地坐起身。
這簡直是個絕佳的機會啊!
方才自己腦子太熱,隻想著私奔不私奔的問題了,沒考慮李煊這個人還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
自己力量太弱小,而且隻局限在後宮之內,而李煊就不同了,他不是在駐守在北戎邊境嗎?手中好歹還握著一些兵權,況且他堂堂一個親王,在洛城一定也是有些人脈勢力,更何況他敢問出那一句話,必是有把握的……
唐澤啃著大拇指甲,有些糾結,因為這事畢竟有點冒險,一個不小心被發現,皇上的妃子要跟著別的男人跑了……這,這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而且,他似乎還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李煊,還在李翃麵前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了他……唐澤這時才感覺自己有點不厚道。
罷了罷了,他還是再想一想吧!
第二天,唐澤正在用早膳,一個宮女走進來,說是各宮娘娘在寢殿外等候著。
唐澤奇怪,今個兒來得那麽早不說,怎麽還巴巴跑寢殿來了?他擦了擦嘴,讓宮女把她們都叫進來。
唐澤剛起身,就聽到殿門外你爭我趕的腳步聲,還沒見到人影,就聽到了小婊砸們推推搡搡的吵鬧聲。
“哎呀,慕貴人跑這麽快幹嘛?都踩到我的腳了!”
“還不是陸芳容故意搶在我前麵,被踩腳也怨不得我啊!”
唐澤伸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重新坐到桌邊,隨手端起一杯茶在手中。這時,寢殿外湧進了一群小婊砸,每個人手上捏了一條小手絹,一見到唐澤,小手絹捂住嘴巴或抵在眼角,立刻哭哭啼啼起來。
“娘娘……”
“停!誰再哭,本宮就取消她這個月的侍寢機會!”唐澤淡淡地斜了她們一眼,威脅說道。他還沒死呢,小婊砸們是要鬧哪樣?
這句話果然頂用,妹子們聞言,卡在喉嚨裏的哭聲立刻咽了下去,順便把鼻涕也給吸了回去。
“娘娘,您沒事真是太好了,昨夜,嬪妾們擔心得都睡不著啊!”慕貴人首先撲了過來,正要抱住唐澤大腿,不過一看到他手上那杯滾燙的茶水,便又往後縮了縮。
林婉儀也不甘示弱,說道:“貴妃娘娘,嬪妾們都聽說了,您昨晚不小心落水是柳惠妃有意為之,娘娘您平時待嬪妾們如此好,她還行此歹毒之事,真是人神共憤!”
“柳惠妃看著溫婉端莊,沒想到暗地裏竟是心腸歹毒之人,聽說她在景仁宮安插了眼線,早已預謀幾個月,就等著這次宮宴陷害娘娘。”孫嘉柔接口道。
唐澤哭笑不得,這謠言傳得還真是快啊!他都替柳平兒感到冤枉呢。不過,孫嘉柔提到的眼線一詞,倒是讓他留了個心眼。
“也算是惡有惡報,柳惠妃那個賤人已經被皇上禁足三月,以後怕也是不受待見了。”
“要嬪妾說啊,那種毒婦怎麽可以區區禁足就算了,應該賜死。”
“慕貴人是對皇上的處罰不滿嗎?”
“我何時不滿,陸芳容可不要胡說八道!”
“停!”唐澤生怕小婊砸們一言不合就要撕逼起來,忙打斷了她們的對話,站起來掃視了一圈滿屋子的鶯鶯燕燕,笑道,“諸位姐妹如此關心本宮,本宮很是欣慰!你們也都看到了,本宮毫發無傷,至於柳惠妃陷害本宮一事,純屬謠言,大家還是不要亂說話了,謠言止於智者。”
就事論事,柳平兒派人監視這茬他會算賬,但其餘的,他並不想無中生有。至於柳平兒為什麽會被李翃禁足,這事問他,他又問誰去啊!
誰知道人皇上腦回路怎麽長的?
小婊砸們互相看了看,其實柳平兒有沒有陷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被禁足了!那就說明她犯了錯惹惱了皇上,以後恐怕也不會得寵!不過既然貴妃娘娘都這麽說了,她們自然是要給麵子的。
“嬪妾們知道了,嬪妾們一定會謹言慎行,不給貴妃娘娘添麻煩的。”林婉儀首先聲明立場。
“嗯。”唐澤笑著點頭,他就喜歡這種聰明的女人。
“不過既然皇上懲罰了柳惠妃,那就說明她還是難逃其罪!嬪妾們一定要幫貴妃娘娘出氣!”慕貴人憤憤說道。
“沒錯,貴妃娘娘受了這樣的委屈,嬪妾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其餘人也忙著表露忠心,信誓旦旦。
林婉儀眼看著風頭都讓慕貴人搶了,心裏生出一絲不爽,眼珠一轉,笑道:“娘娘,您才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這柳惠妃竟敢暗害於你,著實不知好歹!”
“是啊,誰不知道貴妃娘娘寵冠六宮,那個賤人還想著和您爭,簡直鬧笑話呢!”
唐澤喝茶的動作一頓,誒不對,怎麽話題又給繞回去了,不是說好謠言止於智者嗎?他知道小婊砸們是來拍馬屁和落井下石的,但寵冠六宮這話不能亂說啊,你們啥時候看到的啊?咋不吃醋了呢?
唐澤這廂還沒糾結完,滿屋子的小婊砸突然齊齊跪下,脆生生地說道:“貴妃娘娘盛寵,嬪妾們恭賀娘娘!”
“……”
唐澤無奈捂臉。
中秋宮宴過後三天。
唐澤聽說了皇家圍獵的消息時,孔思思正幫他梳了一個飛天發髻。
唐澤激動得手一抖,差點打翻了梳妝盒子。
“姐姐想一同前去?”孔思思擅長察言觀色,這時見唐澤眼睛一亮,便順著說道,“皇上一向寵愛姐姐,姐姐若是和皇上說了,皇上一定會答應帶您同去的。”
“不,本宮自然還是要留在宮裏……替皇上打理後宮的,”唐澤思索了一下,又說,“圍獵應該不適合帶著女眷吧?本宮又怎可恃寵而驕?”
趁李翃不在,正是離宮的好時機啊!圍獵?去什麽去!
“姐姐真是賢良淑德。”孔思思誇讚。
“妹妹謬讚了。”
晚上,唐澤親自監督小廚房做了一盅補湯,又端到房間裏,從梳妝盒裏拿出一團錦帕,打開,裏麵躺著半顆夜明珠大小的圓潤珠子。
這就是上次給薑修媛用剩下的大實話藥丸,不說實話就打臉!
離宮這個計劃,他不得不做的保險一點,誰讓李翃這貨心思深,他實在看不出來對方是否已經察覺了蛛絲馬跡,所以隻好用點手段嘍!
唐澤將大實話藥丸扔進去,拿起勺子邊攪拌著補湯,邊奸詐地嘿嘿笑了幾聲。
乘坐轎攆來到養心殿,守在門口的小太監行了行禮,說道:“貴妃娘娘,清河王正在裏麵,奴才這就進去通報一聲。”
唐澤點點頭,心想,既然清河王也在,那他恐怕得等一會兒了,先挑個隱蔽的地方站著,免得到時候清河王出來,兩人見麵尷尬,而且李翃告誡過自己要離他遠一點,在李翃眼皮子底下,自己貌似表現的聽話一點會比較不吃虧……
正當唐澤目光瞟來瞟去,搜索一個隱蔽之地時,小太監走了出來,彎腰恭敬地說道:“娘娘,皇上召您進去呢。”
“誒?”唐澤有點訝異,不是說離清河王遠一點嗎?這會兒子召他進去,三個人同處一室,麵對麵手拉手啥的真的好嗎?
不知道李翃在想什麽,唐澤滿肚子疑惑地走了進去。
殿內彌漫著一股淡雅熏香,李翃坐在桌案後,一手扶著椅背,正麵帶笑意地說了什麽,而李煊坐在高幾旁,身姿端正,雙手放在膝上,一副冰冷疏遠的模樣。
李翃正對著唐澤,這時見她進來,笑道:“貴妃來了。”
唐澤眼珠子飛快地打量了一下兩人,他們應該正在說些什麽政務之事吧,可這時叫他一個“婦道人家”進來幹嘛?
李翃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唐澤感到頭皮有點發麻,腳步頓了頓,行過禮之後,便挑了一個離他們比較遠的地方站著。
李翃卻站起身,繞過桌案,走到唐澤身邊,伸手親密地牽過了她,對李煊說道:“上次八弟救了澤兒,朕讓她好好謝過你。”
澤……兒?唐澤一臉見鬼地看了看李翃,這貨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是臣弟該做的,哪裏用得著貴妃娘娘親自感謝,更何況,皇兄已經給過臣弟許多賞賜了。”李煊拱了拱手,低垂著眼睫說道。
“八弟真是客氣,私下裏,你喚朕七哥,喚澤兒為七嫂就好,”李翃微微一笑,伸手攬過唐澤,說道,“澤兒,清河王救了你一命,你該當麵謝過他才好。”
唐澤有點知道李翃為什麽叫自己進來了,真是……實力心機婊啊!
唐澤在心裏歎了口氣,抬頭,一臉平靜地行了行禮,道:“多謝清河王救命之恩,本宮沒齒難忘。”
李煊目光落在他臉上一瞬,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輕微的情緒波動:“七嫂不必如此客氣。既然七嫂來了,臣弟就先告退了。”
唐澤聞言心裏霎時鬆了一鬆,不得不說,雖然他靈魂也是個男的,但就這樣夾在兩個男人之間,氣氛也是超級詭異的……
李煊估計也是心裏難受,吸了一口氣,便拱了拱手作揖道別。
可李翃卻又叫住他:“八弟別著急走,你七嫂帶了吃食來,她的手藝極好,你不妨也留下嚐嚐。”
唐澤立刻斜眼看了看李翃,啥啊,他怎麽一句也聽不懂!什麽叫做手藝極好,這也明明不是她做的……
唐澤不自覺地抬手擦了擦額頭,從指縫裏偷眼覷了一下李翃,哥們兒,秀恩愛差不多適可而止哈!
李煊推辭不過,於是三人便在一張矮幾上坐了下來。
唐澤打開食盒,把補湯端了出來,心想這可怎麽是好,裏麵可是加了大實話藥丸,誰心裏沒個小九九啥的啊,這下子三個人可是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李煊盯著白瓷碗有點走神,他聽了李翃的話,當真以為這東西是唐澤親手所做,心裏不禁湧起一股悲哀,他記得她以前極愛幹淨,從不踏入廚房,可如今,卻為了另一個男人洗手作羹湯。
唐澤盛了一小碗遞給李翃,李翃卻客氣地挪到了李煊麵前。
“八弟先嚐嚐。”
李煊看了一眼補湯,想到這是她為別人準備的,心裏情緒翻湧,實在沒什麽胃口。
“臣弟謝過皇兄好意,不過,臣弟早對甜食忌了口。”
“哦?那真是可惜了。”李翃也不強求,轉眼看向了唐澤。
唐澤暗叫一聲不好,就見到李翃端了小碗,右手舀起一勺遞到她唇邊。
“澤兒平日裏最喜好甜食,就多嚐一些吧。”
誰說老子喜歡甜食了,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唐澤看著嘴邊的勺子,冷汗滴下,卻又不能不喝。不喝,豈不是不給李翃麵子?
唐澤此刻就想捂著臉挖個洞鑽進去,但是……他還是嗬嗬笑了幾聲:“多謝皇上。”硬著頭皮就著李翃的手喝起了一口。
好不容易咽下去,又一勺遞了上來。
唐澤的心在滴血,裏麵可是加了大實話藥丸啊……抬頭看了看李翃,對方目光中透出笑意,但裏麵卻藏了幾絲不容拒絕的威脅。
“嗬……嗬嗬,真是太好喝了。”唐澤扯扯嘴角,隻好把嘴唇又湊了上去。
很快,一碗見底,唐澤偷偷看了看李煊的臉色,陰沉如水,烏雲密布。
“皇兄,臣弟還有事,先告辭了!”李煊刷的站起身。
“嗯。”李翃達到了目的,也不再挽留他。
唐澤抬手遮住臉,避開了李煊的視線,剛才這位清河王哥們兒的目光簡直是失望中透著哀痛,悲傷中散發出蒼涼,他看著都有點不忍心。
李翃這家夥,自己果然沒看錯他,悶騷腹黑,還拉著自己一齊演戲往別人心上捅刀子!
想到自己以後說不定還要借助清河王的力量離宮,這下子可好了……恩愛秀得把人家心都給傷透了啊!
唐澤無奈地望了一眼李煊離開的方向,回過神來,才發現李翃正盯著自己看。
唐澤立刻肅了肅臉色,問道:“皇上,您這是什麽用意?”
李翃瞥她一眼,又挪開視線,手指在桌麵上點了點,輕輕地說了一句:“他不該惦念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包括皇位和你。”
唐澤僵僵一笑:“皇上說笑了,臣妾哪兒有這麽大麵子,和皇位相提並論啊……”
李翃打斷她的話:“你還喝嗎?”他手指動了動白瓷小勺。
唐澤搖搖頭,說:“臣妾喝飽了,先告退了。”他想到自己肚子裏正裝著大實話藥丸,麵對著李翃,再說下去,著實太過危險了!
於是,屈膝行禮,轉身往殿外走去。
“站住!”李翃喊住他。
“皇上還有什麽事?”唐澤立定,訕訕地問道。
“你以前叫什麽名字?”
“我也叫唐澤。”唐澤謹慎回答,現在不管說什麽話,都要先在腦子裏繞幾圈才好。
李翃點點頭,褐色眸子裏漾出笑意:“朕知道了。後日圍獵,你也一同前去吧。”
“啊?為什麽我也要去?”唐澤愣了愣,不行,他可不能去!今日來養心殿的目的就是試探李翃,想趁著他去圍獵的功夫離宮……雖然試探不成,大實話藥丸還讓自己吃了,但是計劃卻是可以實施的,隻不過把握少了幾分而已。
李翃看了一眼他的神情:“怎麽,你不想去嗎?朕還以為你會有興趣。”
唐澤怎麽好拂了皇上的意思,於是笑笑,說道:“臣妾自然是想去的,但是臣妾作為一個深宮婦人……”
話還沒說完,空氣中突然凝聚了一股力道,毫不留情地扇向了他的臉。
唐澤腦袋一偏,伸手捂臉。
“怎麽了?”李翃見她突然奇怪地一扭頭,不由問道。
唐澤摸了摸脖子,咬咬牙說道:“沒事,臣妾昨晚沒睡好,所以……脖子落枕了,已經讓太醫看過,並無大礙。”
“啪——”
唐澤臉又一偏。這……這句話TM也算謊話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唐澤決定閉緊了嘴巴,李翃再說什麽,他也不會接話了。打臉三次,不說實話也得說,到時候要是將離宮計劃全盤拖出,他……他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去!
李翃見唐澤脖子又歪了一下,不由皺了皺眉,伸手拉過她。
脖頸上接觸到微涼的感覺,唐澤觸電般地跳開一步,誰料手腕卻被對方桎梏住,接著,蘊含一絲薄怒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貴妃似乎總在避開朕?”
唐澤差點脫口而出沒有,幸好死死咬住了下唇,才沒有發出聲音。
李翃見她不答話,心裏怒意更盛,雖然她表麵上總是帶著討好笑容,但他清楚,她心裏對自己疏遠冷淡,甚至還帶了一絲警惕。
“貴妃為何不回答朕的話?”李翃捏住她的下額,逼迫她抬起視線看向自己。
這叫他怎麽回答?唐澤一臉悲苦,要是他回答是,那李翃鐵定生氣啊,要是回答不是,那自己會被打臉,無論哪一種回答,他都討不了好啊!
唐澤抿唇,腦中忽然靈光一現。他準備換個角度來說。
於是,唐澤閉了閉眼睛,又睜開,換上一副鄭重表情:“皇上,你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不管怎麽樣,我在屬於我的那個地方呆了許多年,至少我現在心裏還是無法接受身份的轉換,我不是你的妃子,這個事實無法否認,所以談不上避開不避開之說。”
從李翃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唐澤垂下了眼瞼,細密的黑色羽睫微微顫動,遮住了所有情緒。她說罷,掀起眼皮,眼神平和柔緩,裏麵閃過一絲冷靜光芒。
他不禁想到了李煊一事,內心隱隱躁動,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忍不住加大幾分,音色卻是淡然平靜:“你心中……可是有什麽放不下的人?”
唐澤一愣,李翃這是在問自己有沒有喜歡的人?他飛快地掃了眼對方的神情,覺得明智之舉自然是說沒有,但是……他腦海裏晃過了五六張年輕漂亮的臉蛋,和妖嬈性感的身材。
他知道,他的這些女友們不過是喜歡自己的金錢和地位,而他對她們雖然遠遠談不上愛,但總歸是有點喜歡的,比如說喜歡她們的臉蛋,喜歡她們的身材,喜歡她們巴結著討好自己……
李翃見她神色猶疑,臉色一寸一寸陰沉了下去。
唐澤見狀,忙說:“我可以發誓,我絕對,絕對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男人!”
“那你方才猶疑什麽?”
“我……”唐澤語塞,哥們兒,不帶這麽步步緊逼的啊!難道非讓他說出自己喜歡過女人嗎?
“罷了,”李翃卻突然放開了她的手,冷著臉說,“朕不管你過去做過些什麽,但你要記住,從今往後你隻能是朕的妃子,就算不能接受這裏的東西和目前的身份,也得一點點接受!心裏不準記掛著他人!也不準生出多餘的心思!知道了嗎?”
他勒個去,給老子立規矩?唐澤暗地裏比了比手刀,卻又默默地放下,人是皇上,和人計較個啥咧?
於是,唐澤深吸一口氣,笑了笑:“是,臣妾謹遵教誨!”
人小姑娘穿越後都是金手指大開,在古代呼風喚雨,怎麽擱在他身上感覺越活越窩囊?天啊,您老人家可別搞性別歧視這一套!
“行了,退下吧。”李翃轉眼看向了別處,語氣冷淡。
唐澤皮笑肉不笑地屈膝行了行禮。
從養心殿出來,唐澤一回到景仁宮就閉門不出。
大實話藥丸的藥性得持續一天,他還是避過所有需要說話的場合比較好。
張嬤嬤見自家娘娘一臉興奮地出去,又滿臉落寞地回來,心裏擔憂頓起,走到床邊,輕輕推了推蒙頭睡覺的唐澤:“娘娘,您是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有點累了。”心累!
“娘娘,您有什麽事就和老奴說,別一個人悶在心裏,”張嬤嬤想了想,問道,“是不是和皇上有關?”
“無關。”他隻是心累自己的窩囊而已。
“娘娘,”張嬤嬤卻不信,又勸道,“老奴看得出,您心裏漸漸有了皇上,這是好事,不過皇上是九五之尊,您遷就著些,等來日誕下皇嗣……”
唐澤抬起臉,撫了撫額頭,無奈說道:“嬤嬤,你什麽時候看出我心裏漸漸有了皇上?還有,以後皇嗣的話不許再說了!”
“娘娘,老奴哪裏說錯了,您心裏難道就沒有一點兒皇上的位置?”
“當然沒有!”唐澤回答得擲地有聲,開玩笑,他本人性別男,愛好女……
啪!
清脆的響聲仿佛正在他耳邊回蕩。
這一巴掌力道之強勁,唐澤毫無心裏準備,猝不及防地整張臉一下子被拍進了軟枕裏,腦袋嗡嗡作響,徹底懵逼!
“哎呦娘娘,您還害羞什麽?您嫁給皇上也都三年了……”張嬤嬤見唐澤羞澀得藏了臉,連聲安慰。
“本宮……沒有害羞,也……沒有說謊!”唐澤咬牙切齒的聲音從軟枕裏傳來,額頭青筋微微突起,雙拳捏緊,係統,你……你給老子等著,老子今晚非打得你抽了不可,竟敢賣假藥給老子!
老子分明沒說謊,怎麽還是被打臉?!
兩天後,秋高氣爽,晴空萬裏。
一行浩浩蕩蕩的隊伍從皇宮出發,朝著坐落在青城山的皇家圍場而去。一路上,皇族旗幟隨風飄揚,禦林軍如流水一般嚴密地護衛於兩側。
此次圍獵也是祁國皇室祖先留下來的風俗傳統,據說百年來,這個方法對於兄弟們之間增長感情有著非常好的效果。主角自然是皇上和親王們,隨行的還有數十位大臣。
數百馬匹踏踏而行的鐵蹄聲,幾十輛獵車上放置著齊全的圍獵工具,偶爾發出哐嗤哐嗤的金屬碰撞聲。
唐澤聽了這些聲音覺得頭疼,他放下車簾子,抱起雙臂,翹著二郎腿,心裏抑製不住地開始吐槽。
外麵一大幫男人騎著高頭大馬,作出一副英姿颯爽的模樣,卻讓老子一個人像個娘兒們似的坐在馬車裏……咳咳,好吧,他現在就是個娘們兒,但這隨身配備的囉囉嗦嗦的嬤嬤宮女算是怎麽回事?
“娘娘,注意儀態。”眼生的嬤嬤小聲提醒。
唐澤扯了扯嘴角,放下了二郎腿。
他越想就越來氣,今天一早,他特地收拾了一下穿了身男裝,除了胸太大,其餘還過得去,總算是恢複了幾分以往的英俊瀟灑。
打發了張嬤嬤,與李翃會合時,對方瞧了他一眼,卻意味不明地笑笑,然後就指了指馬車,說是路途遠,怕她一個女人體力不支,還是坐馬車比較舒服,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等候在一旁的幾個宮女嬤嬤就簇擁著她坐上了馬車。
這……簡直是欺人太甚有木有!剛才觸及到不遠處李煊那一受傷的小眼神,他就猜,李翃這家夥帶自己來不會又是為了秀恩愛吧?
用不用這麽幼稚啊!秀一次就差不多了,還有完沒完?知道老子得花多大精力陪你演戲……不過,或許他還有別的什麽想法?
唐澤吸了一口氣,嘖嘖了幾聲,咬著大拇指認真思索。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馬車吱呀一聲停了下來。
唐澤正昏昏欲睡著,一個俯衝差點摔倒,嚇得嬤嬤宮女連聲驚呼,伸手扶住她。
唐澤甩開她們的手,一撂衣擺,掀開馬車簾子,外麵暖陽傾瀉,李翃從不遠處走過來,朝他伸出了手:“下來。”
唐澤眨眨眼,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多謝皇上。”說著,跳下了馬車。
李翃牽著他走到了眾人麵前。此處正是圍場中心,先行的隊伍已經搭好了營帳,一頂頂氣派大帳恰好圍成一圈,隻漏了一個出口供車馬通行。
唐澤他們就站在這個圈子裏。
王公大臣大多認識唐澤,此時見到她也沒有表現出十分驚訝的樣子,因為方才他們就注意到了那輛馬車,隻不過皇家圍獵帶女眷同行,倒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可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誰敢多嘴說什麽呢?於是,眾人互相偷偷交換了眼神,行了行禮,口中卻啥也沒說。
這時,負責圍場的一個官員走過來,拱了拱手說道:“皇上,微臣前來請示,此次圍獵是要幾圍?”
李翃想了想,說:“三圍吧,餘一圍放生。凡事不必做的太絕,留一條生路,聰明的便知道往哪邊跑了。”
這話說的頗有深意啊,唐澤看了一眼李翃。
簡單的用過午膳之後,一切準備就緒。唐澤不由摩拳擦掌,想著既然來都來了,那就要好好玩一番,他在現代時馬術就不錯,隻是這野外打獵還從沒試過,倒真是有點小期待。
李翃帶領著王公大臣騎馬走在最前麵,緩緩踏出了營帳的範圍。唐澤則跟在最後麵,穿過人群遠遠地望了李翃一眼,他身著輕便騎裝,執著馬鞭,背上架著一副弓箭,仍舊是一身矜貴氣質,高高在上。
唐澤出了營帳之外,替他牽馬的小侍衛卻手一轉,將馬往另一個方向拉了過去。
“喂喂,走錯方向了!”唐澤連忙出聲提醒。
小侍衛拱了拱手,說:“娘娘,皇上有所吩咐,圍獵太危險,娘娘還是呆在這裏比較安全。”
“什麽?”
唐澤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麽意思?耍老子玩呢?說帶他出來圍獵,結果把他一個人放在這裏了?!
真是……衣服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啊?
唐澤氣得牙關咯吱咯吱響,一夾馬肚準備往眾人離開的方向趕去,可小侍衛卻死死拉住韁繩,勸道:“娘娘,娘娘,人都走遠了,您追不上的!”
唐澤泄氣地眼睜睜地看著一大波人影消失在視線裏。
小侍衛見唐澤不動作了,便走到一旁的低矮草叢撥了撥,說:“娘娘,皇上怕您悶,就讓奴才給您準備了一些獵物供您玩著。”
唐澤看了一眼草叢,裏麵躺著幾隻半死不活的小白兔,雙腳還讓人給捆上了。
小侍衛遞過來一把弓箭,恭敬地說道:“娘娘,您盡情地打獵吧,奴才保證您百發百中!”
打你個頭啊!這……這簡直是在侮辱他的人格!
唐澤張了張嘴,握著弓箭,氣極反笑。
小侍衛總算是感覺到了從貴妃娘娘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幽怨氣息,嚇得帽子一歪,趕緊伸手扶正,緊張地問:“娘娘,您可是閑奴才準備的不好?”
“好,你很好!”唐澤陰測測地笑了笑。
他坐在馬上,牽著韁繩,朝四周看了一看,荒山野嶺,了無人煙。李翃帶著親王大臣們和一撥侍衛去了另一個方向的圍場,營帳裏雖然還剩下另一撥侍衛,但如果他這時縱馬狂奔,他們也來不及反應,就算被追上了,那他也可以推辭馬匹受驚亂跑……
總要試上一試,才知道會不會成功啊!
唐澤想罷,用弓箭戳了戳小侍衛的肩膀:“你,站那邊去!”
“娘娘,皇上吩咐了,要奴才貼身保護您。”
唐澤笑了笑:“這樣打獵多沒趣,你去站在那棵樹下,把小兔子放頭上頂著。放心,本宮遠程射箭極準,所以你站的遠一些就好了,不要擔心。”
小侍衛顫抖了一下:“娘娘,萬一射不中兔子,射中了奴才的腦袋怎麽辦?”
“那本宮自然會請示皇上,給你風光大葬的。”
小侍衛腿一軟,差點摔倒,哽咽著道:“娘娘,奴才家中還有一個老母……”
唐澤揉了揉耳朵,說:“怎麽,連本宮的話都不聽嗎?還是信不過本宮?唉,今晚就和皇上說一聲,讓他明天派一個聽話的,能把本宮放在眼裏的侍衛過來。”
唐澤斜了他一眼,其實自己就是嚇唬嚇唬,也沒真想著往人家頭上射箭,誰知道這小侍衛如此實誠和不禁嚇呀。
“奴才不敢不聽,奴才也沒有不將娘娘放在眼裏!娘娘可千萬別和皇上說!”小侍衛咬咬牙,認命地走過去將小兔子放置在腦袋上,接著,閉緊了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唐澤拿出弓箭,搭箭拉開,瞄準了他,眼睛卻迅速地瞟了瞟幾條路線。
“娘娘,您準備好了嗎?您不射,奴才心裏害怕。”
“閉嘴!不準睜眼!”唐澤眯了眯眼睛,在心裏挑選了一條路徑,唇角綻開一抹笑容,正要擱下手裏弓箭拉韁往那邊跑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
“貴妃娘娘果然和聽說中的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