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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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浩初所謂的聽話就是讓何以夏乖乖跟著他回沈家。

    沈家是G市的命門望族,已有百年基業,在四大家族中獨占鼇頭,其餘的,分別是何家,陸家和趙家。沈家獨子,何家獨女,在人丁上是零落了些,但權勢上位居首位;陸家和趙家人丁雖興旺,但家族卻逐漸衰落,陸家向來低調,而剩下的趙家,全是些敗家子兒。

    而沈浩初鍾意的女人恰恰就是趙家的小女兒趙孜楠。但趙孜楠與趙家其他人不一樣,一不市儈二不墮落,而且是211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學校裏年紀一般大的孩子也就隻有她能和沈浩初還有何以夏玩到一塊兒,就為這事兒,趙孜楠沒少挨她爹的打罵,而長大後,她那個流裏流氣的爹更是得寸進尺。

    醫院和沈家,何以夏的選擇必定是後者。

    說起來,她七年前出國的手續能在短短數日就全部辦齊,沈家也出了不少力,雖說是沈浩初一手操辦的,但若沒有沈家掌權人沈燁梁的首肯,就憑沈浩初一個民航大學畢業的飛行員,官場上那些勢利眼會賣他半分薄麵?

    沈浩初將車子拐進自己大院,熄火,落鎖,一氣嗬成。

    賀欣彤聽見汽車的引擎聲,開了半個門往外瞧。

    彼時,何以夏和沈浩初剛踏上台階,台階是天然的鵝卵石砌成的。

    賀欣彤見到許久都未歸家的兒子,頓時喜出望外,而視線轉移到他旁邊的女人身上時,眼神裏明顯有些錯愕和驚慌,錯愕和驚慌之餘又有些熟悉。

    “何家女兒?以夏?”算起來,賀欣彤也有十四年沒有見過這位何家獨女了,當年的事,先不說信與不信,就拿何家老頭子的做法來說,斷然是錯的。新聞和報紙鬧得凶,何家沒有任何回應,事情就漸漸沉下去了,她也是那時才知道,何家老頭子把親生獨女趕了出去,事後還惋惜了好一陣子,現在見了麵,沒想到竟是這般狼狽模樣。

    何以夏頭發亂糟糟的,而且還用手捂著半邊臉,再加上女大十八變,賀欣彤一時沒認出來也是在所難免,連忙打招呼,“賀阿姨,您好,我是以夏。”她盡力避免撕扯到右半邊臉,聲音甕聲甕氣的,但還是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

    賀欣彤起初一顆心都掛在自家兒子身上,沒細看何以夏,頓時被她滿臉的血跡嚇得不輕,忙將她迎進屋,嘴裏叫喚著,“哎喲,你這是怎麽了?啊?”

    何以夏臉色訕訕的,沒有說話。

    沈浩初臉色也不好,站在玄關處換鞋,順帶把她的包掛在落地架上,這才不慌不忙的回答:“還不是她那個性情剛烈的爹幹的好事!”他真後悔沒有陪她進屋,要是進去了,說不定就不會挨這麽一巴掌了。

    “哎,這都是做的什麽孽啊,親生女兒都下得去這個狠手?”賀欣彤一邊抱怨一邊找家用醫藥箱,何家老頭子的脾性她最清楚不過,當年都狠得下心將女兒趕走,這一巴掌於他而言,也不算什麽,就是苦了這姑娘,這麽想著,她越發心疼起來。

    沈浩初也沒閑著,接了盆溫水,拿過一條幹淨的毛巾,擰幹了給她擦洗臉上的血跡,他手上的動作輕柔,但何以夏還是疼得差點暈過去。

    “你一分鍾不逞口舌之能難道會死麽!”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女人回家後肯定沒少說混賬話,不然何家老頭子也不可能下這麽重的狠手,更何況當初兩老人來找他的時候態度都挺好的,好話說盡了他才答應接她回家。

    何以夏有點炸毛,握著熱毛巾甕聲甕氣的說:“何有成讓我不要和楚煜攪在一起,還說我配不上他,你說,他憑什麽!”

    沈浩初“哦”了一聲,那也不怪她,楚煜就像她心房上的閘門,任何人都碰不得擰不得,越碰越擰,她就會越極端。

    客廳裏靜悄悄的,誰都沒有說話。

    賀欣彤拎著醫藥箱從儲物間出來時,恰好看見貼得很近的兩個人,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但很快被扼殺了。

    何以夏的鼻血流得厲害,賀欣彤折騰了大半天也沒止住,隨即吩咐兒子去藥店買點腎上腺素和棉團回來。

    賀欣彤是畫家,年輕的時候常年在外麵采風寫生,去的地方條件惡劣,一來二去也就會治點小病小痛,這腎上腺素用棉團蘸點,滴在鼻腔的前半段,很快就能止住血。

    沈浩初走了之後,賀欣彤拉著她說了會兒話。

    “我前陣子看新聞,媒體報道你現在是大律師了啊,而且還是西南建築集團的法律顧問......”賀欣彤對何以夏的這個新職業很是滿意,她以前也聽沈浩初說過,說她以前的那個專業叫什麽建築設計,那個對女孩子可不好呢,現在的建築行業不景氣,熬夜加班不說,還掙不了什麽錢。

    但西南建築集團不同,那是家大公司,而且又有背景,多少人削尖腦袋都想往裏鑽呢。雖說西南建築集團的項目多半聚集在蓉城,但在西南地區,名聲斐然,賀欣彤是知道的,也真心為她找到這麽一個體麵的職業而高興。

    何以夏半邊臉疼得厲害,不想說話,隻低著頭聽。

    賀欣彤也不介意,繼續嘮叨,“你們集團公司的掌權人可是俊得很咧,我倒是第一次在新聞上見著,但我總覺得那小夥子眼熟,特別是那雙眼睛,他那雙眼睛可不一樣,會說話,對,就是會說話......”這麽一想,她越發覺得那小夥子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聽到這裏,何以夏恍然大悟,已然明白何有成為什麽會知道有楚煜這個人,而且還知道他們攪在一起,看來新聞媒體報道的力度還真是大,連遠在G市的人都有所耳聞,也難怪,楚煜那麽高調的宣布單方麵解除合同,新聞媒體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敏銳新聞視角,這樣一來,也不難想通,何有成肯定是看了新聞媒體的風言風語,肯給她好臉色看才真是見了鬼。

    說起來,她這一巴掌竟是替楚煜挨的,又徒增了一筆孽賬,何以夏笑笑,她倒真要和楚煜好好算算呢。

    “這人上了年紀啊,記性是越來越差了......”賀欣彤不由得感歎一番。

    其實她和陳靜的年紀差不多,但平日裏保養得好,看起來比陳靜年輕很多。

    何以夏總覺得一直沉默也不太好,便開口安慰她,“賀阿姨,您還年輕著呢,說什麽年紀不年紀的,心態好才是最重要的。”

    但她沒想到這番話卻惹來賀欣彤一番眼淚。

    “以夏啊,你是不知道浩初這幾年脾氣越發倔了,都三十好幾了,成家立業不說,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我和他爸急得頭發都白了......”賀欣彤越說越難受,也哭得更凶了。

    何以夏唏噓不已,父母都認為催著兒女成家立業是為兒女好,可是年代不一樣了,情情愛愛也不一樣了,若是沒有遇上心愛的人,就算成家立業,日子隻會更不好過,但她沒有說話,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事,她沒資格指手畫腳。

    賀欣彤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能聽她說這些話的人,一時沒止住,又侃侃而來,“你有空也幫我勸勸浩初,別一頭栽在趙家小女兒身上,人家都結婚七年了,這樣死纏著人家,又算什麽?”

    “賀阿姨,浩初的事情還是他自己做決定比較好,我一個外人,真的不好說什麽。”而且感情這種事,任誰都勉強不來的,何以夏知道沈浩初的心思,他這幾年也過得苦,還偏偏一個字都不說,全悶在心裏。

    賀欣彤止住眼淚,腦子裏又冒出剛剛那個大膽的想法,連忙出口訓她,“外人?什麽外人?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

    沉默片刻,賀欣彤問她:“以夏,你的終身大事有著落了沒有?”

    何以夏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可賀欣彤接下來的話,證實了她的想法。

    “要是沒有,你不如就做我們沈家的兒媳,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清楚得很,兩家又是世交,要是結為親家,你和你爸媽的關係也能緩和點,再說了,你和浩初也有感情,婚後的日子也好過的多,你要是願意的話,就點個頭,阿姨給你做主。”賀欣彤說到這裏,已然露出欣慰的笑。

    老實說,她能說這番話,何以夏是高興的,當年的醜事鬧得滿城風雨,沈家不僅不嫌棄,現在還希望她能做沈家的兒媳,這番恩情,無以為報,但這並不代表,她願意嫁入沈家,就算她點頭答應,可沈浩初那關,也是決計過不了的。

    何以夏和沈浩初從小一起長大,她的確感激沈浩初這些年替她辦事,甚至陪在她身邊,但她對沈浩初沒有別的感情,他那個人,做朋友自然是沒得說,但要攜手一生,恐怕就難上加難了。

    還沒等她站出來反對,門口就傳來一陣響聲,沈浩初回來了,而且臉色很不好,應該是聽見他媽媽那番話了。

    “媽,你別亂點鴛鴦譜,我心裏裝著誰,你不知道?”他看著賀欣彤,有些不耐煩,然後把一個紙袋扔在沙發上,“給你買了套衣服,沒你身上的Givenchy好,將就著穿。”這話是對何以夏說的。

    難怪去了那麽久,原來是替她買衣服去了,想到這裏,她心裏就莫名的暖。

    賀欣彤被兒子的話堵得啞口無言,拿了腎上腺素和棉團給何以夏的鼻子止血。

    太陽西沉,一天又過去了。

    何以夏在沈家住了一晚,計劃第二日早上回蓉城,賀欣彤本來想留他們多住幾天的,但因為沈浩初晚上要執飛稻城亞丁,是高高原地區,海拔4411米,他得提前進場準備。

    比起沈燁梁想讓兒子繼承衣缽的傳統思想,賀欣彤就開明多了,她一向以兒子的職業為榮,知道沈浩初晚上出飛,也沒再挽留。

    車子行駛在綿廣高速的時候,何以夏接到了傅子祈的電話。

    他說:“楚煜好像在背後調查我。”

    這一點,她早就料到了,但沒想到楚煜的動作會這麽快。

    但何以夏不知道,回到蓉城後,還有更糟糕的事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