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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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煜吩咐後,魏秘書就立即通知了何以夏,但她沒理,休息了大半個星期才萌生出想上班的念頭。

    蓉城四月底的天氣,越發熱了。

    今兒個去公司,她特地挑了套職業裝,黑色緊腰的小西裝外套,V領開到胸脯最下麵,內裏是件純白色的襯衫,胸口的三顆紐扣敞著,微微頷首的時候能看見若隱若現的乳.溝;下半身是條黑色超短包臀裙,搭了雙10cm的細高跟。

    何以夏骨子裏本就透著冷,再加上這番打扮,除了憑添幾分妖冶嫵媚,還有,不可侵犯。

    在她的認知中,“超短”二字有具體的概念和長度。而判斷超短的標準,就是將雙手自然下垂貼到大腿外側,布料未超過十指,在超短範圍內,反之亦然。

    沒想到出門後,天色卻暗沉沉的。

    站在路邊等車的間隙,何以夏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的確該買輛車了。

    約摸半小時後,抵達西南建築集團。

    從接待前台到集團高層領導樓層的這段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但何以夏卻飽受指責,所有人鄙夷的眼光以及竊竊私語的惡意謾罵無不指向她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蕩.婦。

    何以夏勾了勾唇,看似毫不在意,踏進電梯後,才覺渾身冰涼,電梯上行,血液漸漸回暖。大概是想通了,沒有誰能夠堵得住誰的嘴,誰愛說就讓誰說去,現實生活本就枯燥乏味,若是辦公室或茶水間沒點嚼舌根的小談資,那人生豈不是要糟糕透頂了。

    她抿嘴輕笑,婀娜搖曳的往董事長辦公室走。

    何以夏並未敲門,徑直推門而入。

    楚煜站在落地窗前,聽見聲響,半側著身子,視線落在她身上,隨即呼吸一滯,喉頭發緊。

    纖細柔軟的腰肢,直溜溜的大腿,小包裙的兩側縫隙從下往上開到半尺長,尺度引人遐想。

    楚煜忽然笑了聲,將那些畫麵拋到腦後,他想,她總能輕而易舉的拿捏住他那些陰暗的小心思。

    他往暗紅色的辦公桌方向走,不疾不徐的說:“先坐吧。”

    何以夏站著沒動,數秒過後,踩著細高跟緩緩往前。

    人的腳步聲有千萬種,或急或慢,或輕或重。她也不例外,雖穿著細高跟,但走起路來,又輕又慢,嬌嬈且自信。

    每一聲,都扣在楚煜的心坎兒上。

    離暗紅色辦公桌隻有一步之遙時,何以夏頓住,雙手撐在辦公桌邊緣,傾身往前,對上他烏沉沉的眸子,漫不經心的問:“我就站著,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楚煜坐回深色皮椅,以他的角度,能將她雪白柔軟的溝壑盡收眼底,他喉結微動,眸光迷離,眉梢漾起些不悅,“那你就好好站著。”

    何以夏頓了頓,幾秒後,筆直的站在那。

    他們對峙著,沒幾秒,楚煜妥協,似是認輸。

    “先看看帕納穀項目的合同吧。”他從抽屜裏拿出淺藍色封皮,遞到她跟前,“你應該猜得出來我之前不肯給你合同的用意,但我現在把它交給你的目的,很單純。”

    這些天,楚煜想過很多,從十八歲遇見她到現在,整整十四年,他穿梭於時光的洪荒中,眼睜睜看著所有東西與他擦肩而過,他喊,他叫,甚至哭,回應他的,始終隻有漠然。

    尤其是初遇何以夏時,他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赴湯蹈火的相信她,最後,他成了她最親最近的人,不僅吝嗇到連一個辯解的機會都不肯給,而且還親手將她推向地獄。

    他無法原諒自己,更不配得到她的原諒,他活該失去這麽好的她。

    想到這裏,楚煜倏地笑了。

    何以夏並未伸手,抿唇看他,探究他話裏的真假,揣測他即將說出口的話。

    她以為她足夠了解他,但她卻猜錯了。

    “這個案子,你可以繼續跟,也可以退出,你選,你自己選。”楚煜說的很輕很慢,似乎每個字都斟酌千萬遍。

    她十指扣住,指甲陷阱肉裏,薄唇抿得更緊。

    就這樣?什麽都還沒做就放她走?他還沒有求她原諒!他還沒有跟她道歉!他怎麽能這樣?他怎麽能什麽都不做?

    阿煜啊阿煜,你還是跟七年前一樣,薄情。

    何以夏渾身力氣被抽個幹淨,她閉了閉眼,“你以為這樣你這樣我就會感激你?算了吧,楚煜,你不是個好人,真的,別裝了。”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退出,我有我的職業道德,該盡的責任,我不會推卸半分。”更何況,她想從楚煜身上得到的東西還一樣都沒得到。

    楚煜垂眸許久,輕輕的笑,“你該盡的責任是指我應該拿到的錢?算了吧,我並不在乎那些。”他頓了幾秒,“你可以走了。”

    他捏住淺藍色封皮,往抽屜放。

    何以夏以最快的速度奪到手裏。

    楚煜愣了神。

    帕納穀的合同確實有些問題,但在他的可控範圍內,至於選擇冒險的原因,恐怕得追溯到三個月前了。

    其實,帕納穀這個大型項目並沒有麵向社會公開招標,而是海華國際投資有限公司在行業內邀請招標,他們邀請的企業非常多,而且都是赫赫有名的建築單位,當然,西南建築集團也位列其中。

    楚煜和顧墨言,乃至整個集團公司都在這個項目上傾注了非常多的心血和精力,以及資金投入,可謂是勢在必得。

    但誰都沒有想到,開標會那天,海華國際投資有限公司的負責人李海華邀請楚煜私底下見個麵,那場會麵,李海華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他知道楚煜要找的人在哪,隨即拿出何以夏的照片。

    當然,李海華並沒有馬上告訴他。

    而楚煜,最初有過懷疑,直到那張照片的出現,他的理智和冷靜就被欣喜狂熱所替代。

    這隻是個開端。

    評標會結束,公布中標結果,帕納穀項目花落西南建築集團,雙方進入合同談判階段,這個時候,李海華再次找到楚煜,提出一個條件,以此作為交換籌碼,當然,這個條件,隻有楚煜知道。

    何以夏站在那沒動,情緒穩了些,“我隻做我該做的,別的,都不管。”

    她連連後退數步,在沙發上坐下,翻開合同,認真看起來。

    楚煜拿她沒辦法,索性由她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忽然飄起了雨。

    室內溫度驟然降低,光溜溜的腿裸.露在冷氣中,楚煜站起來,走到她跟前,“天冷,你這樣會著涼,我送你回。”

    何以夏不肯,隻埋頭看合同。

    他徹底沒轍,從儲物間找出條薄毛毯蓋到她腿上。

    腿上暖了些,她心裏微動,仰頭看他,“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楚煜沒說話,回到位置上。

    沒一會兒,何以夏就把合同大致瀏覽了遍,心中隱有所悟,卻又找不出症結所在,她閉了閉眼,劈裏啪啦的雨聲跳進耳朵,心緒靜了些,記憶中的某道聲音也隨之躍出。

    魏秘書曾經說過,公司有一半的流動資金都放在帕納穀這個項目上,而合同專用條款第28.2條,關於工程預付款寫得清清楚楚,合同簽訂生效後,發包人支付承包人15%的工程預付款,帕納穀項目合同金額180億,光預付款就整整27億,還能把公司一半的資金都栽進去?

    這怎麽可能?

    為證實心中所疑,她又翻回工程預付款的相關條款,逐句逐字的研讀。

    須臾,何以夏終於確定下來。

    能把集團公司一半的流動資金都栽進去,除非工程預付款的資金掉了鏈子。

    大膽的猜測冒出來,有沒有一種可能,海華國際投資有限公司壓根兒就沒有支付這筆工程預付款?

    但這怎麽可能?像楚煜這種精於算計的人,怎麽可能做虧本買賣?

    那問題就隻能出在中間環節上了。

    “我能不能查下資金流動情況?”像這種大公司,經營狀況跟財務報表都特別機密,如果沒有楚煜的親允,她根本沒機會查到。

    楚煜挑了下眉,“不用查了,就是你想的那樣。”

    李海華提出的條件就是讓他先墊資,至於交換籌碼,就是何以夏的行蹤。

    他們私底下一致達成口頭協議,楚煜並不傻,隻要不修改合同條款,那這一場爾虞我詐的遊戲輸贏就早已蓋棺定論。

    然而,命運之手終將她推向他。

    楚煜的坦然讓何以夏頓感挫敗,被戲耍的惱怒無處安放,小小的臉頰漲得通紅,是落入圈套還是精心布置的局,她無從得知,可心頭的怒氣,就像被澆上汽油的柴火,燃得劈裏啪啦。

    他究竟在搞什麽?那可是整整27億,他倒好,手一鬆就丟進水裏,連個泡都不冒。

    “你把我玩弄於鼓掌間覺得很得意是吧?”她聲音不大,但怒氣難掩。

    楚煜看著她,沒有說話,他無法辯解,因為確有私心。

    何以夏早已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但她無法控製,聲音陡增,“你明明知道預付款有問題卻連個屁都不肯放?你把我當什麽?無所不能的上帝?還是蒙昧愚蠢的傻瓜?”

    楚煜還是不肯說話。

    她捂著頭冷靜了會兒,抬眸,聲音軟了些,“能給個解釋麽?”

    “等你見到李先生,你可以問問他。”楚煜不肯給她解釋,是因為有些事,他也沒有弄清楚始末。

    至於他獨攬合同,就是不希望再有人拿何以夏來作為要挾他的籌碼。

    隻因為她是他的軟肋,永遠的軟肋。

    而前陣子他高調宣布單方麵毀約,除了想把何以夏公諸於眾外,更是對李海華挑釁威脅他的有意報複。

    室內陷入死寂。

    何以夏有些發懵,“發包人單方麵延遲履行主要債務,我們有權解除合同並要求賠償金,也可以繼續履行合同。”她頓了下,問楚煜的意見,“你有什麽想法?”

    “後麵再說吧,我有點累了。”他神情困倦的答。

    她忽然發現,此時的楚煜,溫和、柔軟,沒有戾氣,而且還有種不同尋常的冷靜,這種冷靜,是人在絕對極端的精神狀態下獨有的。

    何以夏最不擅長的,就是打感情牌。

    倘若楚煜今天再強勢蠻橫些,保不準又是場腥風血雨。可他性子實在是軟得很,她的強脾氣也就跟著沒了。

    她沒再說什麽,將合同攥在手裏,轉身往外走,剛握住金屬手柄,身後傳來道聲音。

    他說:“以夏,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了,去過你想過的生活,我就當,你沒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