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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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神者專版除了一些不能被付喪神知曉的和諧話題以外,談論得最多的就是關於暗黑本丸的事。
似乎是為了避免付喪神看到這些內容以後心智動搖,因此在其他版塊都禁止談論有關“暗墮”的話題,於是理所當然的,想要對暗黑本丸暢所欲言,就隻能來審神者專版。
隻不過,看著癡漢話題和黑暗色彩濃重的帖子各占論壇半壁江山的盛況,宮崎理繪還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從這一遭就能看出從小接受神道教育的重要性。
宮崎理繪還記得,當時尚未正式成為她老師的權宮司,向她講述關於付喪神的種種時,第一句話就是——
“因器物生靈而誕生的付喪神是極為危險的,他們可能經曆過許多任主人,誰都不知道他們從原主身上學到了什麽。”
那時的宮崎理繪尚且年幼,如今已經記不太清當時的她聽到這話之後究竟回答了些什麽。
她隻記得權宮司聽完她的話後,微笑著搖頭:“即使付喪神過去的主人樂善好施,也不代表這位付喪神對人類而言是友善的。”
“我不明白……”
“因為物品本身並不具有善惡,但在他們擁有人形化為精怪之後,卻不得不麵對這個世界上無處不在的光與暗。”
“光與暗?”
“這樣說吧。如果一個付喪神在剛獲得人形的時候想做一個和它主人一樣的大善人,但在踏上旅程之後,它或許會發現這個世界並不像它想象的那樣美好。”
“因為……過去它的主人就是它的整個世界,而在成為付喪神之後,它能夠看到更多的東西?”
“沒錯,所以之後的它究竟會做出怎樣的事來,誰都說不準。”
年幼的她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便聽到權宮司極為鄭重地告誡了她一句話。
“所以,如果你遇上了剛剛擁有形體的付喪神,最好離得遠遠的,如果一定要締結契約,那麽你就有責任教導他們成為合格的神明。”
什麽是合格的神明?
當時的她腦子裏並沒有這個概念,而在有了城戶紗織這個朋友之後,她對神祇這一定義並未變得清晰,反而更加疑惑了起來。
其實宮崎理繪明白老師的意思,他並不希望自己遇上新生的付喪神。
即使當初她不理解,兩周前一知半解,但在擁有了這座本丸之後她就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她必須負擔起這些刀劍的未來。
從表麵上看,或許收獲了一群刀劍的忠誠,是她占了大便宜,但除此之外呢?
撇開對時之政府應盡的責任,她同樣需要注重他們的身心健康,並且遵從老師的教導,讓這些刀劍在融入人世生活的同時,別走上歧路。
比如說論壇上所說的“暗墮”。
審神者們在論壇上開了一個專貼來記錄那些刀劍暗墮的原因,有些理由聽起來甚至匪夷所思。
什麽“厭倦了戰鬥”、“無法忍受審神者的狂熱追求”、“審神者太過偏心”,甚至還有什麽“審神者召喚出了二十振同樣的刀,其中十八個暗墮了”?
當然還有最常見的一條暗墮原因——審神者死亡。
審神者中接受過神道訓練的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審神者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他們的生命極為脆弱,或許一次因為好奇心引出的遠遊,便會讓他們遇上生命危險。
更不用說,這裏是戰爭時期。
導致審神者死亡的原因多種多樣,但結果大多卻極為相似,大多數刀甚至沒等到政府人員前往安撫就已經暗墮了,少部分刀雖然能夠保持理智,卻還是拒絕了時之政府的安排,選擇了自行刀解。
唯有極少數的刀才能真正做到收起悲傷踏上新的征程。
而在那些刀裏,被審神者們提起次數最多的則是——
三日月宗近。
天下五劍中最美的存在,那把曾經跟隨過北政所,曾用名五阿彌切的太刀。
宮崎理繪本身對名刀其實並沒有什麽執著,但在看到一排說著“不愧是爺爺”的回帖時,還是被勾起了不少興趣。
看來她對這些刀的了解還遠遠不夠啊……
鑒於本丸裏目前並沒有這把被稱作是歐洲人證明的五花刀,因此宮崎理繪在稍作關注之後並未特意去收集和三日月宗近有關的資料,而是重新思索起關於審神者死亡的問題。
她終究是個人類,就算能保證自己活到壽終正寢,而不是死於意外,但她的壽命顯然不可能比付喪神還長。
這便意味著,他們總有一天會迎來分別。
她或許可以保證這些刀在她活著的時候絕不會被汙染,但若是她死了呢?
在那麽多本丸的前車之鑒下,哪怕她再有自信,也難免有些不確定起來。
好在,還有足夠的時間讓她去解決這個問題。
※
或許是因為審神者思考哲學問題太過深入的緣故,隔天本丸裏就來了一把需要進行心理輔導的刀。
“這個世界充滿了悲傷……”
還沒來得及為對方清冷的氣質感歎幾句,宮崎理繪便因為對方的一句話而卡了殼。
她能說她也被傳染了不高興病毒嗎?
好在昨天的審神者論壇不是白上的,宮崎理繪立馬在腦海中回憶了一遍對方的資料。
江雪左文字。
這是一把討厭戰爭的刀,並且永遠保持著一張不高興的臉,以及……眾多審神者賦予了他“小公主”的愛稱。
雖然她確實很期待有新的四花刀出現,可是在稍微了解了一點刀劍的個性之後,她還沒做好麵對江雪不高興的心理準備。
為什麽偏偏是江雪呢?
有茶就能養活的鶯丸不好嗎?再不行驚嚇鶴也行啊!她不怕被整,隻討厭冷場。
宮崎理繪拿起手邊的杯子,抿了一口茶給自己壓壓驚。
隨後,她才終於抬頭,微笑著開口道:“難道不是因為這個世界的悲傷太多了,所以我們才要笑對人生嗎?”
宮崎理繪清楚地看到,在聽到自己的話後,江雪原本沉寂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和茫然。
很好,有反應就行。
宮崎理繪最怕的就是,不管她說什麽對方都保持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那樣的話她就真沒轍了。
交流是相互的,一個人的獨角戲是沒有任何前途的。
隻不過,雖然江雪確實對她的話有了那麽一點微末的反應,但說白了也就是眼睛瞪大了點,眼神更專注了點,但還是沒有絲毫想要開口的意思。
當然,盡管眼前的付喪神一個字都沒說,但宮崎理繪還是秒懂了對方的意思——他笑不出來。
因為時刻感受著這個世界的悲傷與罪惡,因此從未覺得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自然不會因為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而露出笑容。
或許他並不認為宮崎理繪的話有什麽不對,但卻不可能照著她所說的去做,因為那是和他的個性與認知完全相違背的事。
因為不想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所以抗拒;又因為審神者是他的新主人而無法反駁,所以沉默。
仿佛沒有察覺對方傳達出的“想一個人待著”的意思,宮崎理繪一派自如地伸出了手:“我帶你去你的房間,順便介紹一下這座本丸。”
“……麻煩您了。”
引導新人這件事其實並不需要她親自來做,自從宮崎理繪將本丸的事務全部分配下去之後,不管是藥研還是蜂須賀都對接待新人有著豐富的經驗。
哪怕那兩把刀目前正忙,他們也會先放下手邊的事務來為審神者分憂解勞。
再不濟,本丸裏的其他刀肯定也很樂意替宮崎理繪做這件事。
但宮崎理繪還是親自帶著江雪左文字穿過了庭院,來到了本丸最偏僻的角落。
除了剛來本丸的時候,宮崎理繪走馬觀花地看了一圈本丸的布局之後,她便很少踏足被劃為付喪神宿舍的區域,而這片略顯冷清的角落更是從沒來過。
這不僅是審神者注重個人隱私所以鮮少上門打擾的緣故,更是因為此間的主人喜歡清靜。
宮崎理繪願意在最大程度上滿足付喪神的喜好,但有些事若是退了一步,日後便不會再有改變的機會了。
抬手撥弄了一下門上的掛鈴,沒讓兩人久等,門就被拉開了。
來開門的是小夜左文字,還沒來得及為審神者親自上門感到驚訝,便看到了站在審神者身後的江雪。
“是江雪哥。”一改往常陰鬱的氣息,小夜隻覺得無比的驚喜。
短刀正太一頭撲進江雪懷裏,身材修長的付喪神或許是因為鮮少與人接觸,初時不免有些僵硬,但最後還是溫柔地拍了拍弟弟的背。
“小夜,誰來了?”
見弟弟去開了個門就沒再回來,宗三緊隨著也走到了門邊,入眼便是兄長那雙清冷卻不失溫和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