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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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璿隱隱約約聽見空曠的腳步聲,淅淅瀝瀝的水聲,感受到輕微的晃動,想自己應該是在船上。

    她緩緩睜開眼,望著頭頂陌生的床帳。在蔣嵐的新房內,她們毫無預兆的暈了過去,等她醒來便出現在一輛馬車內,她被喂了藥,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接著他聽見了刀槍碰撞的打鬥聲,聽動靜似乎是遇上了敵襲。天璿扯了扯嘴角,側過臉望過去,入眼是兩個穿著黃衫的丫鬟,眼中最後那點希望破滅,她似乎落在了另一撥人手上,而不是得救。

    “夫人,您睡了一天了,可要用膳?”

    容長臉的丫鬟上前一步,溫聲道。

    天璿目光定在她臉上,忽爾一點一點泛白,怪不得眼熟,因為她見過她。四年前,她在七夕夜被人劫走,照顧了她一天的就是眼前這人,所以是蔣紹帶走了她是嗎?

    天璿一顆心逐漸往下沉,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聲音虛弱至極:“孩子?”舟車勞頓,驚嚇,她還被喂了藥,她的孩子如何了?

    “夫人放心,孩子安然無恙,你現在無力是因為之前的藥效還沒褪去,再過幾個時辰就好了。”

    天璿一顆心稍定,可依舊擔心,那藥對孩子會不會有影響,頭三個月正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候。她試著動了動手指,依舊異常吃力。

    容長臉的丫鬟帶著另一個丫鬟見天璿扶坐起來:“夫人,先喝碗燕窩粥墊墊胃可好?您現在可經不得餓。”

    天璿垂了垂眼,唔了一聲,複又想起和她一起暈倒的蔣嵐:“阿嵐?”

    “郡主已經順順利利出嫁。”

    天璿睫毛一顫,蔣嵐是被人及時救了回去,還是對方單單指衝著她來。一次又一次,若是隻為了要挾蔣崢,蔣嵐的作用不必她小。

    過會兒就有人捧來一碗熱騰騰的香噴噴的燕窩粥,天璿並無胃口,但是她逼著自己喝完了,作為孕婦沒有厭食的權利。

    喝粥的時候,她一直在不著痕的打量周圍情況,越看越是心涼,不大不小的船艙內有四個丫鬟,觀腳步吐納都是會武的,估計比白露差不了多少。

    整整四個,別說四個,就是一個她都對付不了,還有屋外隱隱綽綽的動靜,可見還有人把守著,插翅難逃!

    天璿忍著心底躁意逼著喝下一整碗粥。喝完,她拒絕了丫鬟給她找幾本書打發時間的提議,又躺了下去,她要好好想想眼下的處境。

    見她如此,幾個丫鬟也不多言,給她掖好被角便袖手立在一旁。

    天璿見她們這會兒都是四個人寸步不離,心下一堵,扭頭朝著內側。

    元寶兒那麽黏她,見不著她,這孩子得哭成什麽樣?還有蔣崢,邊關局勢緊張,他會不會因此分心。越想天璿越是心慌,心底的不祥之感再也壓製不止,一股腦兒冒上來。

    當年兩人已經說得明明白白,這幾年偶爾遇見,他也神色如常,而且他還娶了妻。她以為他放下了,可這架勢告訴她是自己異想天開。

    他是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

    前者還罷,若是後者,天璿一顆心逐漸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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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關黃沙滿天,氣氛更是風聲鶴唳。眾將士皆是大氣不敢出,唯恐觸了蔣崢黴頭,這幾日將軍心情不好,大家心知肚明。雖然他沒有遷怒下屬,動輒打罵,但是他周身縈繞的低氣壓已經主打大夥兒噤若寒蟬,遂一個個繃緊了皮,小心了又小心。

    主帳內的蔣崢表情森然,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他冷著臉把紙條投進燈罩內,看著火舌將它一點一點吞噬殆盡。

    “在邊境線上設防,徹查出關的每一個人,不管是什麽來頭,一個都不放過,如有不從,以細作之名拿下。”蔣崢冷聲道。

    玄鬥應是。

    蔣崢抓起雅間的香囊,放在手中細細摩挲,這是端午時她特意派人送來的,這幾年她性子沉穩了些,願意靜下來替他和孩子做些針線活。

    他垂首斂聲道:“派人監視青州那邊。”

    玄鬥心中一驚,麵上不敢露出分毫:“是。”

    “下去!”

    玄鬥躬身行禮後退幾步方轉身離開。

    蔣崢靠坐在椅背上,眸光陰鷙。他會如何對她,又是如何看待她的孩子。放在扶手上的雙掌指骨發白,掐疼了掌心而不自知。

    這痛比起失去她的痛苦又算什麽!

    良久,蔣崢慢慢吐出一口氣來,他不能著急。來來回回就是這幾個人,他會找到她的,一定。

    “來人,請趙將軍他們過來。” 蔣崢揚聲吩咐,眼底浮現讓人心經的光芒。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徹底鏟除才能永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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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天蓮葉之間露出零星的花骨朵,微風拂過,帶來一陣淡淡的荷花香,讓人心曠神怡。駱素衣思付著倒可以用這些新荷或者荷花做些什麽吃的,遂吩咐人采摘了一些。

    采摘畢,駱素衣便帶著人回去,正遇上歸來的蔣紹,見他眉眼含笑,難得的好心情,便也笑:“你回來的正好,我讓人摘了些荷葉,打算做荷葉肉,你要不要嚐一下。”

    蔣紹笑了笑:“我還有事。”

    駱素衣也笑,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蔣紹略一頷首,徑直往書房而去。

    駱素衣目送他清俊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忍不住又彎了彎唇角,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她低頭撫了撫手中嬌豔的荷花,蔣紹待她仁至義盡,駱老夫人在前年就病故,駱大夫人病重,駱五娘還在廟中,她的仇,她母親的仇都報了。

    當年蔣紹答應她的,他都一一履行,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那麽她答應他的,她也會做好。

    回到書房後,蔣紹輕輕一轉書桌上的白玉蟾蜍筆筒,後麵的書架應聲退開,露出漆黑的遂道。這隧道是這座宅子原主人留下,當年他選中這座宅子做府邸,就是為了這條隧道。入住之後,他花了兩年的時間改道擴建,以防不時之需。

    行走在陰暗潮濕的遂道之中,他的腳步前所未有的輕快和急迫,不一會兒就達到了目的地。推開門那一刹那,他的手在微微顫抖。爭先恐後湧進來的陽光刺得蔣紹下意識眯了眯眼。

    不等完全適應,他便迫不及待的抬腳,出屋,經過鮮花錦簇的花園,聽見不遠處枝頭上的鳥雀清脆的啼叫,穿過月門,再經過一個荷花池,才抵達那座院子,架子上的紫藤花累垂可愛,架子下是供人憩息的桌椅。她最喜歡在花架下打發時間。

    院裏下人見了他,便要行禮,蔣紹抬手一壓,她們便乖順的噤了聲,退到一旁,他便這麽一路走進寢房。

    天璿正歪在榻上休息,雙手輕輕的放在腹部,她剛剛吐過,人有些昏昏沉沉。一路都好好的,可從兩天前開始,她就開始孕吐不止,反應比元寶兒那時大多了,折騰的她苦不堪言。

    隱隱聽見珠簾碰撞之上,天璿並不在意,直到察覺到氣氛一凝,她側過臉便見蔣紹立在那,嘴角含笑,眼神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