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民國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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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當這句話出現的時候,全民都瘋狂了!一股前所未有過的豪邁自心底油然而生。自由!自由!!這樣的渴求,從未如此刻一般在他們的心底激蕩過!

    “我總算知道為什麽你非要等到《悟空傳》連載完之後再辦《公報》了。”

    這樣對楊雪感歎著的,是胡適和沈得鴻。但不止有他們,現在,所有讀過《悟空傳》的人都算是能窺覷到她寫下這部小說的用意了。

    而那些曾經捎以最為惡意的流言,總算是全部停息了。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著後續的連載,都開始對《申報》上的兩日一連載感到不滿,紛紛將建議信寄往了《申報》的報社。

    當然,它們最後的歸處,卻是楊雪的書桌。

    楊雪將那些信件一一收拾好,統統收拾在了一個櫃子裏。按現代的話說,她大約便是人們口中的窺屏狗了,她偶爾閑時,總愛將讀者的來信翻出來瞧瞧,卻鮮少是有回複的。

    她是一個極矛盾的人,她在乎著喜歡自己的人,維護著自己的追隨者,卻又不知道該怎樣去予以回應,隻好更好的做好自己,這和她前世在娛樂圈的狀態是極其相似的。

    彼時,幾乎所有人都說她情商高,係統也這樣說,因為她總能同圈子裏的人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僅僅是因為她是一個脾氣足夠“好”,一個不大愛與人起爭執的人罷了,她算不上是長袖善舞。

    回過神來,楊雪便沒再多想,趕緊將安置信件的櫃子關好,便向著樓下的客廳走去——先前吳媽已經上來告訴過她了,盛愛宜正在客廳等她。

    初聽時,楊雪還有些晃神——盛愛宜已經許久都沒來找過自己了。

    “原來你還記著我呢,我還以為你想著自己玩兒,都不知道把我給跑到哪兒去了呢。”楊雪一走進客廳,便笑著調侃著盛愛宜道。

    “你說什麽呢!”

    盛愛宜還是如同以前那般反對著楊雪調侃的話語,但楊雪卻仍是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對勁。若是以前,自己這般說她,她定是不依不饒的,但今日,她卻並沒有要同自己糾纏的想法。

    楊雪瞪了瞪眼睛,湊到盛愛宜的麵前使勁打量,清初的瞧見了她臉上的兩片紅霞,好笑道:“我便說你今天怎麽這般奇怪,原來是戀愛了~”

    盛愛宜被楊雪這麽一調侃,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哼哼道:“你要是再調笑我,我就再不找你玩兒了!”

    “咳咳,”楊雪握拳在嘴邊,假意咳了咳,總算是正經了些,似笑非笑的問道,“我不打趣你,不過,到底是哪位才子摘取了大滬上盛七小姐的放心,你總該讓我知曉知曉吧?”

    “是我的英文老師宋子文。”盛愛宜低了低頭,羞澀道。

    楊雪了然,並未多說什麽。在這個時代,老師和自己學生談戀愛的例子,數不勝數,她也並未覺得盛愛宜同自己的老師談戀愛有什麽不妥。

    “老師他是從美國回來的,知識極為淵博,我沒想到他會喜歡我的……”盛愛宜迫不及待的想要向自己的好友分享自己的喜悅,恨不得將所有的美好的詞語都用來形容自己的戀人,恨不得要讓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是那樣的幸福。

    楊雪沒見過宋子文,所以也不知道該怎樣評判,她隻能笑著同盛愛宜說了一句“恭喜”,然後又看著盛愛宜欣喜得不能自已。

    實話來說,在盛愛宜年輕的時候,楊雪其實還挺樂意她多經曆一些的。經曆得多了,懂得多了,自然便懂得如何讓自己幸福了!當然,她也希望宋子文便是愛宜此生的天命,她衷心的祝願著。

    “好了好了,不說我了。我倒還想說說你呢,你現在呀,可真是讓天下人競相追捧的對象呢。”盛愛宜總算是恢複了常態,對楊雪道。

    “我有什麽好說的?”楊雪也跟著笑問。

    盛愛宜看著楊雪,忽然歎了一口氣,道:“說真的,佑亦,即便我已經用上了我所有的想象力,我猜到你會在文壇站得很高。但我仍沒想到你的眼界竟如此廣闊……”

    頓了一頓,盛愛宜思考著該怎樣說才好,半晌才道:“此時,所有人都盛讚你,但佑亦,我卻並不想這樣。當初你想喚醒女人,那隻是中國的問題,但現在你想喚醒國人,這卻是影響到世界格局的問題。佑亦,我想不到那麽遠,想不到國人是否應該反抗,但佑亦,你是我此生的摯友,我隻想你平平安安的。”

    盛愛宜的意思,楊雪很清楚,從一開始就很清楚。她知道自己想喚醒國人已經不單單是是國人自己的事情了,她將會受到洋人的敵視,她很明白。這些日子以來,洋人們的聚會裏,他們對自己若有似無的疏遠,她看得很明白。但她更明白的,是她知道,這,還隻是個開始。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都是利益的牽扯。在她與洋人們利益並不對立之時,洋人們與她親近;在她與洋人們利益衝突之時,他們僅是與她疏遠,而非直接打壓她,都已然是要多虧她多日與他們打的交到了。

    “愛宜……”楊雪少有的有了一種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她鮮少有這樣的經曆,有這樣一個人會對她說,她想不到那樣遠,她隻想要她的平安。而楊雪感到有些難過的是,哪怕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擁有自保能力的,但她好像注定要辜負這一份她極想挽留的擔憂了。

    也不知道為了什麽,楊雪還是笑了笑,扯了一個隻能用來唬人的理由道:“愛宜,人這一輩子,總有些夢想是要親自去實現的。我為什麽想要提高女人的地位?因為我有想要實現的夢想。愛宜,這些夢想比我的命重要的多。”

    盛愛宜看著楊雪的眼神有些複雜,她知道自己左右不了楊雪做下的決定,隻好眼神閃了閃,笑著轉移了話題:“好吧好吧。說起來,雖然你寫的是《悟空傳》,明明孫悟空才是主角,但偏偏我卻最喜歡玄奘。”

    “他們是不一樣的。”楊雪點了點頭。

    雖然都在尋求“打破”,但一個是目標鮮明的,一個是迷茫的,怎麽會一樣呢?

    何來佛?何處有佛?打破。何來有?何處是無?放下。無可無不可,無不可無可。這,才是玄奘——世間無佛。

    她是玄奘,其他人盡是孫悟空,她知道哪裏是錯的,知道哪裏應該改變,她與他們,相似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