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民國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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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也幸好楊雪這樣做了,因為就在第二天,也不知道北洋政府是從哪得來的消息,竟委托教育部也打了個電話過來,邀請她進京授課,甚至還給出了任由她挑選授課高校的條件。

    北洋政府和中華民國政府以對楊雪的爭奪來作為暗鬥的籌碼,倒是讓楊雪成了那一個被殃及的池魚。

    雖然這或許是《我有一個夢想》發表過後,她仍然過的風平浪靜的原因之一,或許這樣的兩份邀請足以暫時保證她的安全,但相比之下,這同樣也會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之處。

    如果,她隻答應了兩個政府間的邀請中的一方,則必會得罪另一方;如果,她兩個都選擇拒絕,則勢必會被視作不識好歹,兩方都給得罪了;如果,她兩個都答應了,又難免會被視作牆頭之草,毫無本身文章裏的風骨。

    一時之間,好像不管她做出怎樣的決定都不會是最好的決定,其中的差別,不過是誰的情況比較壞,誰的情況更壞罷了。進退維穀間,楊雪大感自己遇到了自來到民國後,最難的選題。

    “你在想什麽?”見楊雪怔愣了許久都不曾說話,許章序問道。

    楊雪偏了偏頭,突發奇想的問道:“剛剛,我同他們在談北洋政府和中華民國政府之間的事。我忽然想到,如果,這兩個政府為了相互間的較量,同時向你提出一個同樣的要求,你要怎麽做?”

    看著許章序聽到自己的提問後陷入沉思的模樣,楊雪忽然發現,世人對許章序的評論,在某些方麵,的確是公正的。一開始,光站在章嘉芬的角度來看,她對許章序雖無甚憎惡,卻決計是沒有什麽好感的,以至於回國之後,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在《不做秋扇》裏寫下他對章嘉芬的種種惡行。

    但到了如今,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同許章序交友,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就拿她方才問的問題來說吧,若是將這個問題拿去問其他人,其他人的第一反應則必是“他們為什麽會因為較量而來難為我?”,鮮少會有同許章序一般的人,無論對方問的話看起來有多荒謬,他總要認真思考後,再給出一個回答。

    “他們提的要求定然是我可以滿足的?不危害他人的?”許章序仔細斟酌後,忽然反問道。

    “是。”

    楊雪含笑點頭,許章序便像解決了一道難題般爽朗道:“那就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了,如果這件事,是我可以辦到的,如果做這樣的事,並不違背我的初心,那麽我就會答應他們。反正幫一個也是幫,幫兩個也是幫。當然,如果做這件事本身就是於國家有利的,就更好了。”

    “你不怕被視為牆頭草?”楊雪挑了挑眉,頗感興趣的再次問道。

    許章序聽了,也隻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先不說這兩個政府有沒有這樣看重我,還要特意分析我的為人。就算他們真的這樣想了,但跟同時得罪兩邊,還是先暫保自己的安全,不被兩方攻訐要來得重要些。”

    頓了頓,許章序大概是認為自己這話說得還不夠準確吧,連忙望著楊雪補充道:“我不是說我有多怕死,我隻是覺得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比起就這麽因為所謂的‘骨氣’斷送性命來說,倒不如讓我先保住性命,寫出更多的優秀的詩歌文章。”

    說罷,許章序還特地琢磨了會兒楊雪的神色,見楊雪聽了自己的話,少有的從眼底身處乍現出璀璨之光後,便不由自主的放寬了心。

    楊雪並未發現許章序偷瞄自己的眼光,反是前所未有的對他笑得燦爛:“恣慕,要是放在從前,就算有人要來同我說,我定然是怎麽也不會相信,我們竟還有這樣促膝長談的一天的。”

    這是她、也是章嘉芬的一生中,第一次喚出他的字,但也是從這一刻開始,楊雪是真正將他視作為一個可以與之深交的好友。

    “噗嗤,那場沙龍過後,我也以為你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聽到關於我的任何消息了。”帶著他獨有的幽默感,許章序同樣開懷大笑道。

    但也是這一刻,楊雪突然便覺得,許章序這一輩子,一定是過的極為開心的!他所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由自己選擇的,他不在乎有多少人追捧自己的詩,也不在乎女性意識崛起後,有多少人開始有意無意的視他為典型案例。

    他在為自己而活,所以,他做的每一個決定於他自己而言,都是問心無愧。

    楊雪悄悄的在心底鬆了一口氣,隻覺得同這樣的人打交道,若是做朋友便最好,因為他無疑是能為你帶去快樂的。若是與他交惡,也沒必要去同他置氣,因為你要知道,或許,他根本都不將你有意無意的責難當一回事。

    “嗯哼,或許我們真的是最創世紀的一對好友了。”接著許章序的話,楊雪同樣開啟了玩笑。

    “咳咳咳”

    聽了楊雪的話,反是許章序有些驚得被口水給噎住了。仔細說來,確實是“創世紀”,國內第一對離婚成功的夫妻成了好友,可不是“創世紀”嗎?

    無奈的笑了笑,許章序這才忽然想起來要問楊雪:“對了,你剛剛問我的問題是什麽意思?北洋政府和中華民國政府一起來找你麻煩了?”

    隻停了片刻,他又立馬隨口猜道:“該不會是因為那篇《我有一個夢想》吧?”

    楊雪笑了笑,算是承認了許章序的話,但具體是什麽,她卻也沒打算說出來。她低垂著頭隨口說道:“這個問題,你剛剛已經替我解答過了,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的。”

    她決定兩個政府的邀請都答應下來。

    誠如許章序所言,她確實是有些高估了自己,於政府而言,她現在頂多隻是個影響力頗大的文人,絲毫沒有足以觸動政、權的力量,他們又怎麽會刻意去分析她的點滴?

    反倒是她答應了他們的請求,或許還能有效的遏製住一些人對自己不利的想法,利遠遠大於弊,她何樂而不為?

    “你和恣慕在說些什麽?”和其他人結束了新一輪探討的沈得鴻,不經意間瞥見了楊雪正和許章序相談甚歡,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但楊雪卻眼角帶著些許的自得,望著沈得鴻,戲謔道:“討論詩歌,你要來嗎?”

    “你欺負我不寫詩?”沈得鴻自知楊雪是在調侃自己,卻還是忍不住感覺有些好笑。

    就連一旁正在討論著其他話題的胡適,也忍不住笑道:“雁冰也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來就來。”

    談笑著,幾人便真的沉浸到了詩歌的探討中,激烈時,總還會發出或氣急或舒爽的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