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春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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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防盜, 我有一隻小毛驢, 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 騎 這個時代,如同章嘉芬的女人是那樣的多, 她們大都擁有著一段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在結婚之前, 她們甚至可能都從未見過她們未來的夫君。“在家從父, 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短短十二個字, 幾乎是她們一生中所信奉的人生信條。
可是, 隻有在嫁給現在的那些“新青年”後, 她們才會發現, 她們的思想在這個家庭中顯得那樣的不合時宜, 她們與她們的丈夫是那樣的格格不入。哪怕她們窮盡一生去追趕他們的步伐,去趕在他們的身後展示自己的賢良, 卻也猶如站在宇宙的一端遙望銀河。
如果有人問, 這樣一直的付出,她們難道不會累的嗎?那麽楊雪可以告訴你, 這是很累的。可就算累又怎麽樣呢, 她們從不願敞開胸懷的去愛自己, 比起離婚來說, 她們更樂意一直這樣累下去。
當然, 這也是她們自以為是了。難道她們情願隱忍著這樣的婚姻,她們的丈夫便也會隱忍嗎?男人們大多會像許章序和章君勉那樣,用離婚來作為這樣一段包辦婚姻的結局。
那麽女人們最後的結局又該是怎麽樣的呢?自怨自艾?抑或是將所有的過錯都強加在男人的身上,然後企盼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回過頭來愛你?
不!這些都是不對的!楊雪真正想的女權思想,應該是女人自己自立自強的,是女人自己給予自己最大的愛意的,是女人真正的從封建思想中解脫自己的!
“或許大多女人在得知自己即將被拋棄的那一刻,都是絕望且迷惘的。像是我,我曾經也不明白,為什麽許先生非得要與我離婚,難道是我還有哪裏不夠好嗎?可後來我才發現,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無論你有多麽好,世上總會有不愛你的人。
所以,不是我不好,甚至我可能好到已經為他付出了我的全部,可他卻仍然要同我離婚。他不愛我,他隻是不愛我,所以可以對我的一切視而不見。
當然,或許你讀到這後,仍然感到悲痛,你想說那你該怎麽辦?你不是無辜的嗎?他憑什麽就要拋棄你?那麽我得告訴你,或許你的那個‘他’也是這樣想的,他憑什麽要為了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毀了自己的幸福,葬送了自己的後半生?”
真相往往是疼痛得刺人的,但楊雪卻並不介意用真相去刺痛所有的女人。本來嘛,誰也不能無私到為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去奉獻出自己的一生。女人或許可以,她們從小的封建教育使她們從骨子裏接受了這樣不對等的付出,但男人卻是很難做到的。
既然如此,那難道身為女人就注定沒有出路了嗎?
楊雪輕輕抿了抿唇角,手中的鋼筆疾速飛舞著——
“我常常禁不住思考這個問題:女人的歸宿是什麽?
是一個丈夫,一段婚姻和一個家嗎?
上一代或者再上一代的女人總是這樣告訴我們。
然而,要是婚姻不愉快,要是兩個人的感情早已經支離破碎,家不成家,那個當初的歸宿還是歸宿嗎?歸宿真的隻能是另外一個人嗎?
女人的歸宿為什麽不可以是夢想和自由?不可以是她追尋的東西?不可以是她的信仰和信念?不可以是她堅持的理想?
歸宿當然也可以是一段美滿良緣,或者以上的全部。”
寫著寫著,她忽然停下,半晌,才接著寫道——
“放手吧,在知道他不愛你的時候,在雙方都感到無比疲倦的時候,你親自去說放手吧。保留你在他麵前的最後一絲驕傲,去同他道別吧,去尋找你的歸宿,去完成你的夢想,或者……去等一個真正的愛你的人。
就好比我,在離開了徐先生後,我才發現,我其實並不適合做個循規蹈矩的傳統女人——我是自由放任派。
也許不是因為我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灑脫,而是我知道,婚姻也許可以經營,而愛情是經營不來的。千辛萬苦的經營,倒不如等待一個人,他愛你就好像你的天命。
然後,終於有一天,等你過上了你想過生活,你才會恍然明白,一個女人會過著什麽樣的生活,完全取決於她做了怎樣的選擇。而等到了那一天,你才會明白,此刻的你,有多感謝當初的他,離開了你。”
收筆。
楊雪隻覺得,她所能做到的,也僅僅是這樣了,她已經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呼喚“女性思想”的覺醒。最後的最後,究竟有多少女人能過掙脫這時代所賦予的枷鎖,便全看個人的領悟了。要知道,這世上總是不缺執迷不悟的人的。
懶懶伸了個懶腰,楊雪起身到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下,撥通了報社的電話,囑咐了一聲讓林升派人來拿稿子後,便略顯疲倦的倚靠在沙發上,她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麽做。
老實說,她不可能一直都隻寫關於“女權主義”的作品的,“女權主義”這個題材再受追捧又如何,這個題材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哪怕她將其寫得再如何出眾有名,卻也僅僅是能享受到女人的追捧和思想先進的男人們的支持罷了,僅此而已。
而她需要的,卻是天下人的追捧,不僅是女人,還要有男人。但顯然,光隻寫擁護女權的這個題材,她的目標是很難達成的,她需得寫些其他的題材,來贏得男人們的追捧。
轉眼,楊雪又悄悄送了口氣,也幸好她選擇了以維護女權主義的作品來開啟她此生的文路,否則,光是“女人”這一個身份,便足以叫她連出頭都難,更遑論贏得追捧了。
也不知想了多久,直到洋樓的大門被敲響時,她才恍恍惚惚的回過了神,去給來人開了門。
來的人正是林升派來取稿的人,但他這次來卻不僅僅是來取稿的,同時也是來送一封請柬的。
楊雪挑了挑眉,收下了請柬,並沒有去看,而是將稿子遞給了他並送他離開後,才打開了那請柬。
請柬是進駐在滬上的法國領事會的會長夫人送到報社的,請柬上明確的寫明了邀請楊雪在這周的周末參加她在法國領事的官邸所舉辦的沙龍。
這份請柬來得突然,卻並沒有讓楊雪感到意外。
如今的她,確實也算得上是文人圈裏的新貴了。
沙龍是音譯自法國話的SaLon。巴黎的名媛貴婦們,經常把自家變成社交場所,舉辦各式各樣的宴會,邀請一些社會名流和各行各業中一些極為出色的人,大家一邊喝茶一邊聽曲兒,無拘無束的隨便聊天。
將手中的請柬收好,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去參加這次的沙龍邀請了。
首先打開沈得鴻的信,信的開頭無非是“適之近來可好?”的問候,胡適將其直接略過,繼續細細的看了下去——
“佑亦之名,適之定然聽過,其雖為女人,卻才思敏捷,為人正氣。自然,我與其關係甚好。今日,佑亦尋我為她新創辦的《公報》做總編輯,奈何我實在是有心無力,深感遺憾。幸而,我知適之之才,便想將你引薦與佑亦,不知適之心意如何……”
胡適看到沈得鴻來信的原因後,禁不住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多想什麽,雁冰是知道自己的,自己是隻做有自己真正喜歡的旨意的報紙。
往下看去,果然便見雁冰提到了這所謂的《中國公報》的創辦意義。
胡適看得極細,可越看卻越是止不住的心胸舒暢,撫掌道:“好好好!好一個‘秉天下之大公,予真相以大白’!這分明是我一直想辦的報紙!雁冰果然懂我!”
民國文人大多口號喊得響亮,但卻鮮少有付諸實際行動的。胡適卻是個務實派,想到了就要去做、就要去研究。他向來致力於實事,如今好不容易瞧見了自己感興趣的新報,尤其又看見了雁冰再三強調的“定然辦到秉天下之公!”後,便再按捺不住心內的瘙癢。
隻是……創辦人是章佑亦……胡適忽然間又有些猶豫。看著信的最後那句“盼回複”久久下不了決心。
歎了一口氣,胡適又打來了許章序的信,看著起頭的那句“吾友安康”仍是止不住的鬱悶。但漸漸往下看了下去,胡適臉上的喜悅卻又漸漸變得溢於言表——
“佑亦與《公報》一事,雁冰已與我提及。《公報》的創辦,我同樣渴望,若非我身份尷尬,適之,我也想參與其中。是以,適之大可不必過多思慮,請直接答應佑亦和雁冰的邀請吧。佑亦非小肚雞腸之人,我亦絕非斤斤計較之人。”
望著許章序那句“盼適之盡早抵達滬上”,胡適總算是不再猶豫,拍了拍大腿便站了起來,對妻子江冬秀興奮道:“冬秀,快去準備準備,我們這兩天便去滬上定居,我待會兒便去學校遞上辭呈。”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江冬秀問道。
江冬秀是典型的傳統女人,與胡適的婚姻,也是典型的包辦婚姻。但她比別人幸運的一點,是胡適並未向其他的青年一樣毀掉婚約,而是選擇了繼續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