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三國孫尚香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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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防盜, 我有一隻小毛驢, 我從來也不騎,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 騎 楊雪玩笑似的調侃著章君勉。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做的本身就隻是“喚醒女權”,如果真要去計較與她對立過的人,那麽幾乎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她的對手, 她是計較不過來的。至於家人的身份,她本身也不是真正的章嘉芬, 從始至終就不存在什麽原不原諒的問題,有些事情, 笑笑也就過了, 是沒必要再去計較的。
況且, 她說的也是真的, 章家的兄弟, 或從商,或從文, 但大體而言,都是些有社會地位有名望的人, 得到他們的支持,絕對要比得到一個普通人的支持要有用的多。
章君勉悄悄鬆了口氣, 好像是自己終於幹完了一件什麽糾結已久的事情, 心情不自覺地舒爽了起來, 也自然有了些聊天的心情。
他看著楊雪唇角始終不變的笑意, 忽然問道:“佑亦,假如我想同沈氏離婚,你怎麽想?”
也沒什麽特別的,他隻是很想聽聽他這個妹妹的想法,很想聽聽這個幾乎可以稱為“新女性”的女人的想法。
但他的問題問得太突然了,不得不讓楊雪愣了一愣,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的這個問題是在詢問她的想法。
而至於章君勉為什麽會想要問她這個問題呢?或許隻是因為沈氏也是一個“舊式女人”罷了。但與許章序不同的是,章君勉從不像許章序那般冷酷,他即便從不愛沈氏,但他起碼給了沈氏應有的尊嚴。
而沈氏也從來不與章嘉芬相同——哪怕是“舊式女人”之間,也是各有不同的。章嘉芬性情溫順恭儉,而沈氏卻是個勢力尖酸的刻薄女人,她隻在章君勉和章父夫婦麵前恭順。
隻是,再如何說,沈氏到底還是個沒有自主意識的女人......
種種思慮的最後,都化成了這一句話。楊雪歎了口氣,先是似猜測般的問了一句:“你有了心儀的人?”
章君勉默然,但楊雪卻知道,這大概便是事實的真相了。抿了抿唇,她道:“我倡導的是女性主義,我希望的是女性自主走出‘傳統’的牢籠,但顯然,二嫂她從未走出過這個牢籠。”
像是怕章君勉誤會,楊雪沒有停頓,立刻接著道:“當然,我並不是一個極端的人,我倡導女性的解放,並沒有想要女權超越男權的想法,我要的是平等。所以,按理說,作為男人,你是有追求自己的幸福的權利的。哪怕是對許恣慕,我也是這樣想的。”
“但是,如果僅僅是因為跟我在一起會感到不幸福,感到窒息的話,我想我還不會如此看低許恣慕他。但我如今的確是看低他,卻不過是因為他在與我的婚姻裏愛上了其他的女人罷了。假使他真的不想被束縛,一開始,他就可以拒絕與我結婚的。可他娶了我,卻在與我結婚後愛上了別的女人。
二哥,除了沒有他那般冷酷外,現在的你,和當初的他有什麽分別?當然,對於他沒有想用三妻四妾來惡心我,我是感到感激萬分的,哪怕他可能隻是為了不讓他真正心愛的女人受委屈。”
張君勉張了張嘴,想要為他的“愛情”辯解,卻又不知道從何辯起。
楊雪不在意的笑了笑:“二哥,我想告訴你的是,愛情並不是婚姻的唯一,婚姻裏你所背負的還有責任。當然,我也知道,兩廂勉強的婚姻會使兩房都感到痛苦的,那麽,就請你多給二嫂一些時間吧,在她真正想通之前,也在你感到對得起這段婚姻之前。”
章君勉默不作聲的沉思著點了點頭,顯然是將楊雪的話給聽了進去。
楊雪也不去急他,任他自己去想。本來嘛,她也隻能是提提自己的看法,別人要怎麽做,總要等他自己去想透。
“我知道了。”良久,才像是想起要對楊雪回應般,章君勉應了一聲。然後,又緊接著道:“我今天來,是還想告訴你一件事的,恣慕回來了,現在就待在滬上。”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楊雪無所謂的撇了撇嘴角,笑道:“唔,我已經猜到了,今天的《滬上日報》我也看到了。”
顯然,章君勉也是知道報紙上的事情的,現在看見楊雪並不在意,便放下了心。他看了看腕間的表,忽然站起了身,道:“我本來就是來看看你的,現在看著你過得很好,便也放心了。待會兒我還約了人談事,現在便要走了。”
見狀,楊雪也禮節性的站起了身。陪他走到了洋樓的門口,囑了他一句無事可常來,並寫給了他家裏前些日子才安上的的電話號碼後,便目送著他離開了。
等到再也看不見章君勉的身影後,楊雪才悠悠坐回了書房裏的書桌前。
伏在書桌上,楊雪拿著筆,感到腦海中有些矛盾。本來,她隻是想寫些對許章序的回應,對他的一些做法的看法,順便再呼籲一下“女權思想”的解放的。但在見過章君勉後,她想寫的內容忽然有些變了。
她的初衷是讓這個時代的女人懂得反抗,懂得這個世界並不單是屬於女人的,但她想要的僅是男女平等罷了,她並非是要女人們將一切不幸福的原罪都歸於男人的身上。
女人真正的解放,應當是意識到自己思想的錯誤後,尋求改變,而非將一切都歸罪在男人的身上,期盼男人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後回心轉意。
這樣的女人,變與不變其實都並無實際區別,她隻願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那部分,隻能聽到自己想聽的那部分。如果有一天,這樣的女人被拋棄,或許,她不會去同情,甚至還會譏諷其“咎由自取”。
是以,關於這篇《謝謝你,離開我》的散文,她不想去深究男人的問題,隻想說明一個道理——想要幸福,你得先學會改變。
心中大概有了些想法了,楊雪拿起鋼筆,在稿紙上寫到——
“”
腦海裏回憶起年少時的章君勉,偷摸著帶著年幼的章嘉芬出去玩兒的情景,楊雪道:“與大多數的家庭不同,我有著一雙思想老舊的父母,卻也有著思想開放、生性不羈的一位兄長。曾經,在我幼時,我的這位兄長,總喜歡背著爸爸媽媽帶我出去玩兒。有一次,他帶著我去到了一片我從來沒見過的繁華、熱鬧的土地。在那天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寶山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看著大家都靜靜的聽得有些入神,楊雪便接著說了下去:“那天,我和我的兄長玩得很開心。但等我們被發現捉回家後,等待著我倆的,卻是父親那一根令人發怵的藤條。我的兄長可不像我那樣膽小,雖然我們同樣都害怕著我們的父親,但他卻在那一刻忽然挺直了腰杆,倔強的望著他,大聲的他:‘我們為什麽不能出去玩兒?!我們哪兒做錯了?!’
我爸爸他沉默了好久,才終於給了我和兄長一個答案——原來,我們不是不該出去玩兒,而是闖進了一個我們不該去的地方。
‘為什麽不該去?’
我的那位兄長因為好奇心而忘記了害怕,但幸好我爸爸他沒有生氣,反而是垂頭喪氣的回答我兄長說:‘那是外國的租界地,惹出麻煩來可就糟了,沒處說理去!’
‘那又是為什麽?’我兄長又問。當然了,其實我也在心底偷偷地問,但我爸爸他卻再沒有給出我們一個回答。他也沒有在懲罰我們,而是搖了搖頭,便走了。而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便一直留在我心底,成為了一個謎。”
說到這,楊雪大有一種謎底揭開的豁然之感,笑道:“幸運的是,在前些時候,我總算是揭開了那一層籠罩在這個答案上的麵紗。”
“這個答案是什麽?”那些來聽課的人們其實未必不知道答案是什麽,但此刻的他們已然陷入了楊雪所帶動的節奏中,無法再分神去思考。此刻見楊雪賣關子似的停了下來,便好似意猶未盡般,迫不及待的問道。
楊雪見自己所需要的效果已然達到,雖沒有直接將答案說出來,卻也沒再對他們逗弄下去。她說:“現在,我自己本身已經住進了外國的租界裏,但我卻看見,我們的一些報社、書社隻因實事求是的寫了些洋人的壞話,便被強行閉社。我看見,原本應該是為中國人執行公道的官員,卻反而好像成為了洋人的一份子。我看見,我們的同胞在洋人的地盤上艱苦求職時,被辱罵成‘中國猴子’的屈辱一刻……”
楊雪的語氣極緩極柔,卻莫名的讓人有一種深深的觸動,讓人能深深地感觸到她話語深處的那一抹悲痛。
她將雙手支撐在講台上,眸光裏湧動著深沉,輕緩的聲線恍似來自靈魂的拷問。她問:“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
她所問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生生震得眾人噤若寒蟬。
楊雪也不在意,猛地放鬆了緊繃著的身子,將手從講台上放下,不自覺的往身後傾了傾,帶著一種莫名的覺悟的意味,雲淡風輕道:“你們不必沉默,大可直說。所有的這些的答案都隻有一個——‘中華不振’!所以,中國已經不隻是中國人的中國了。”
“聽我說到這裏,你們難道都沒有些什麽是想說、想問的嗎?”眾人自始至終的沉默,使得楊雪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而首先回應楊雪的,正是先前那名對楊雪的反應不服氣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