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幕·綿裏藏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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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揚兩家約在華爾道夫四合院見麵。
金玲子悄悄問老公,“安排在自己家酒店不好嗎,又方便!”
鳳姑白了兒媳婦一眼,“你怎麽就不通人情世故呢,員工準以為領導視察工作呢,到時候鬧的人仰馬翻不說,親家怎麽看我們?肯定覺得我們家成心顯擺炫富呢!”
揚振民點頭,“我讓人查了下,女方的父親我認識,首經貿大學經濟學院的舟自橫,舟教授,他是長江學者,我曾聽過他的講座”,頓了頓說,“對待知識分子應當抱著尊重的想法,豈能傲慢地擅自作主?我們本來就有愧於對方,自然應放低姿態,以對方的意見為重!”
金玲子不吱聲了。
“哎喲,可別忘了打電話提醒帆遠,叫他別去晚了!”,鳳姑叨叨,“昨晚住家裏多好,今天一家人一起過去,非要住外邊,勸都勸不住!”
金玲子為兒子辯白,“帆遠的公寓離上班的地方近,他又經常加班,昨晚夜深了,我讓他不要回來,今天直接去就行!”
鳳姑心疼孫子,對於兒媳的說辭,也就沒表示異議。
舟家正準備出發。
沈琳替舟自橫打上領帶,又抻了抻衣角,上下打量,點點頭,“手工定製的西服就是不一樣,穿上顯得人精神!”
舟遙遙放下花果茶,笑了,“媽,你和我爸穿得太隆重了吧,壓箱底的好衣服都翻出來了,不就雙方家長見個麵,你們至於嗎?”
舟自橫附和女兒,“是呀,老沈,別看揚振民是個大企業家,為人卻特別隨和。當初我給企業家班上課,他交論文交得可積極了!聽其言而觀其行,不像那種拘泥小節的人!”
“就是,真的沒必要把見麵地點定在華爾道夫胡同,找個離咱們兩家都近的飯店,邊吃邊談不好嗎?”,舟遙遙說出自己的見解,她打心眼裏就沒重視這次會麵。什麽商量婚事,分明是趕鴨子上架,都什麽年代了,還搞逼婚這一套。
“你這丫頭——”,沈琳看著舟遙遙,語重心長地說,“他們要是一般人家,你媽我也懶得費錢費心思,還不是為了給你長臉?沒聽你爸說嗎?那人的父親是企業家,富豪榜上數得著的人物,偏偏你有了孩子,談婚論嫁的順序不對,人家怎麽看你?會不會認為你別有心機,借著肚子裏的孩子妄想攀龍附鳳,嫁入豪門?”
舟遙遙立刻眼睛瞪得圓圓的,“搞搞清楚,是揚帆遠他們家求著娶我,不是我哭著喊著要嫁好吧?豪門了不起啊,中國的有錢人多了,又不是他們一家,追我的小開排隊能排到五環外,揚帆遠算老幾?媽,揚家要是敢給咱們眼色看,咱二話不說,掉頭就走,聽到沒?”
沈琳覺得自己和舟自橫智商都還可以,怎麽就生出舟遙遙這麽一個二了吧唧的傻姑娘,不得不叮囑她,“到時雙方長輩說話,沒你插嘴的份兒,別讓揚家覺得我們舟家家教不嚴,謹言慎行知道嗎?”
舟遙遙老大不高興,撅起嘴巴不回話。
“去,把衣服換了,你身上這套顯得人輕浮!”,沈琳拿出替女兒訂做的套裝,遞給她。
“哎呀,媽,你懂不懂時尚呀,皮衣搭配紗裙切爾西靴挺好看的,怎麽就輕浮了?”
話雖如此,舟遙遙還是乖乖換上母親準備的衣服。
換裝後,舟遙遙別扭地走出衣帽間,“差頂帽子,我就能cos英國的凱特王妃了!”
沈琳歪頭端詳,“不錯,優雅得體大方——記住,什麽樣的場合,穿什麽樣的衣服。你不能在長輩麵前失禮,給他們留個好印象!”
一家三口收拾妥當,開車出發。
舟遙遙做過一檔尋找中國高逼格酒店的專題節目,其中第一家就是華爾道夫胡同四合院。
明代傳統四合院式建築,朝南坐北,大門居於正中,筒瓦屋頂,油飾鮮亮。
穿過古色古香的庭院,去往地下一層的四合堂。
舟遙遙一路張望,被沈琳敲打,“走路要目不斜視,哪有你這樣的?讓人看了不莊重!”
這話聽著耳熟,貌似有人也說過類似的話。
怪讓人心情不好的!
希望見麵早點結束,那樣她就有時間在酒店獨自逛逛,拍拍照片,上傳到微博。
四合堂環境私密,格調高雅,深色調的中式新古典風格。
侍者將他們帶到,“請入內”
揚家四口坐在長桌前,看到舟家三人進來,揚振民急忙起身,上前幾步與舟自橫握手,“舟教授,別來無恙哇!”
“揚先生,我倒是一直關注貴集團,最近海外動作頻頻啊!”,舟自橫笑嗬嗬地說。
“房地產泡沫化,逐步消減房地產業務勢在必行,將資源投資到有增長潛力的領域,作為企業要開拓新思路嘛!”
“居安思危,明智啊!”
倆大男人寒暄起來沒完,鳳姑提醒兒子,“帆遠他爸,趕緊請人家坐下,工作上的事以後再聊!”
“哎喲,瞧我,舟教授,沈主任,請入坐!”
兩家人麵對麵,分坐長桌兩端,舟遙遙站著,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欠身向長輩一一問好,“奶奶好,伯父伯母好——”,輪到揚帆遠,她眥瞪一眼,鼻孔朝天,坐下。
揚帆遠啞然失笑。
“這姑娘長得討人喜歡,叫什麽呀?”,鳳姑眉開眼笑。
“奶奶,我叫舟遙遙!”
“聽聽,這姑娘嗓音甜的喲!”,鳳姑說著碰碰兒子,耳語,“咱家撞大運了!”
本來嘛,單憑肚子裏的孩子,不管女孩的家世如何,揚家都會無條件接受。然而舟遙遙的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外科主任,論出身,高攀的反倒是揚家。
聽了母親的話,揚振民笑容滿麵,他是泥腿子出身,白手起家,免不了被人稱為暴發戶,兒媳婦出自書香門第的話,倒可以改改老揚家的門庭了。
金玲子霎霎眼,衝沈琳矜持地略一點頭,“按說兒女私事應該由他們自己定,但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少不得我們做父母的替他們出麵解決!現在的孩子呀……”,她掩住嘴輕歎了聲,留下餘音嫋嫋。
聽者有心,沈琳壓下火氣,笑著說:“自然是兒女樂意,我們做父母的才能坐到一起,婚姻大事,哪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您說是不是?”
揚振民咳了一聲,給兒子使眼色。
揚帆遠站起來,向舟遙遙父母鄭重地躬身一禮,“叔叔阿姨,我本應親自登門拜訪,向你們說明情況,但又怕唐突,後來跟遙遙商量後,覺得還是正式見麵比較符合規矩!”
舟自橫大感欣慰,“你和遙遙能為了孩子擔起責任,叔叔很開心!”
鳳姑擔心金玲子又說些不合時宜的話,趕緊搭腔,“都快成一家人了,咱們不說客氣話。關於倆孩子結婚的日子,二位賣我老太婆一個麵子,由我來定,如何呀?”
沈琳和舟自橫沒意見,“您是長輩,自然由您來定!”
“你們都是文化人,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但結婚是喜事,我找人算個吉祥如意的好日子,討個彩頭!”
征得舟氏夫妻的同意,鳳姑繼續說:“婚禮就定在覽禦山莊,到底是自己家的地方,好調度。現在都是紮堆結婚的,別的酒店臨時訂估計也訂不到,當然,二位有不同的看法可以提,按你們的意思辦也行!”
舟自橫不好意思道:“有勞老太太了,我和遙遙她媽工作上的事比較多,孩子們操辦婚禮方麵也搭不上手,您老看著辦!”
鳳姑滿意地點點頭,“至於宴請賓客名單,座位安排,等結婚日子定了,咱們兩家再商議!”
沈琳對揚家老太太刮目相看,覺得比揚帆遠的母親更能談得來。
金玲子清清嗓子,“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我們家房子挺大的,帆遠也有自己的公寓,小姑娘到時候拎上包住過來就行,這事也沒多複雜!”
揚帆遠勃然變色,母親話說的太難聽了。
舟遙遙克製著走人的衝動,悄悄瞥了眼揚帆遠,發現揚帆遠也在看她,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求她別動。
她轉開視線,等老媽出馬。
“揚夫人,結婚是大事,該由我們女方準備的,我們一樣也不會落下,既然你提到房子了,那我們也實話實說,遙遙在市中心也有一套房子,我和她父親一早給她買的。我們不希望她因為物質或經濟上的原因,影響自己的擇偶觀!不過和帆遠結婚後,小兩口可以換房子輪流住,也不錯!”
金玲子一噎,這個沈主任嘴巴夠厲害的,綿裏藏針,一點虧都不吃!
揚振民聽得腦門冒汗,腳在桌子底下踢金玲子,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
鳳姑心裏也直冒火,雙方又撐著聊了幾句,食不知味地吃完飯,互相道別。
揚帆遠拉住舟遙遙對兩邊的父母說:“我和遙遙還有事談,待會兒再走”
“咱們給小兩口時間培養培養感情”,說完坐進車內,開心地走了。
“遙遙別太晚,早點回家”,沈琳囑咐。
“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把遙遙安全送回去!”
舟氏夫妻也駕車離開。
舟遙遙抱著胳膊冷笑,“遙遙?叫的還挺親熱!還有,我怎麽不記得你跟我商量過,說上我家登門拜訪又怕唐突的鬼話?嘖嘖,簡直謊話連篇!”
“那你希望我叫你舟遙遙,還對父母們說咱倆不熟?”,揚帆遠看著舟遙遙氣鼓鼓的模樣,笑了。
舟遙遙翻了個白眼,切,好話都是讓你說了!
揚帆遠笑著說:“今天你穿這身套裝走進來,我都看呆了”
舟遙遙美滋滋的,“是啊,像我這麽漂亮的姑娘,看呆了才不奇怪!”
“我是說你走進來那架勢像覲見英國女王似的……腦袋上再扣一帶麵紗的帽子就更像了!”,揚帆遠忍著笑說。
“揚帆遠你找罵!”,舟遙遙向他撲過來,腳下打了個趔趄。
“小心!”,揚帆遠抱住她。
舟遙遙手撐在他胸前,堅實的觸覺令她僵了僵。
揚帆遠放開她,心裏微微有些不自在。
舟遙遙低著頭,腳尖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悶悶地說:“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回玩大了,一旦辦了婚禮,大家都知道我們倆成夫妻了。可這事也太匪夷所思了,咱們倆的生活會亂套的!”
“舟遙遙——”
“嗯?”
舟遙遙抬頭,庭院幽昧的燈火下,揚帆遠的眼神很奇特,似有情,又似無情,有些掙紮,又有些哀傷。
他說:“我們定個君子協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