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離婚

字數:3920   加入書籤

A+A-




    葉臻開門時,看見阿壽正在玄關處,慌慌張張準備出門,瞧見她,倒是好一愣,半晌才不無尷尬地說:“您回來了,怎麽不先打個招呼,我也好去機場接啊。”

    葉臻擺擺手道:“不必了,反正沒什麽行李。”

    她環顧了家裏一圈,諾大的別墅,陌生又冷清,不經頹然,問:“怎麽就你一個人?蘭嫂呢?”

    “蘭嫂前些天回去探親了,先生說中秋,也該放放她的假。”

    葉臻點點頭,想了想又道:“家裏不開火,看來你們是有地方吃飯了。”

    阿壽摸著腦勺,嗬嗬笑:“先生還在談生意呢。”

    葉臻也笑了一聲:“生意?到底是誰啊,越發的不識趣了,糾纏到中秋還不給人安靜。”

    被一語識破,阿壽臉上有些掛不住,隻是賠笑:“我也這麽抱怨來著,但總是有那麽一兩個人,唉,哪能都跟您一樣貼心啊。”

    多天高強度工作讓葉臻頗有疲態,她伸手按了下眉間,擱下一句“罷了,你別誤了時間”,便提著箱子上樓。

    阿壽目送葉臻進了主臥,這才輕輕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葉臻收拾好東西,洗了個澡,已然是晚上,說是歸途奔波,可過了飯點,倒也不覺得餓,但她還是來到廚房,就著路上買來的材料,折騰著開始做酸辣粉。葉臻手藝不錯,做出的酸辣粉色香味俱佳,可一個碗放在寬大的桌上,孤零零的,總覺得少了份韻味。

    中秋佳節,家裏也沒備得有月餅,葉臻在冰箱翻了半天隻翻出罐啤酒,她一個人坐在大桌前吃著,越吃越覺得滿心淒涼。

    挑了幾口,葉臻便擱下筷子,抬眼看窗外,今夜月色清亮。

    記得第一次見到蘇樅,就是這個時節,月亮也這麽美,讓她能清楚看見他眉眼的輪廓,那樣俊美無暇。

    轉眼他們都結婚三年了。

    第一年中秋的時候,她晚歸,蘇樅備好豐盛飯菜,在桌前等她到午夜。

    第二年中秋的時候,她晚歸,蘇樅暴怒,掀了桌子摔門而去。

    第三年的中秋,她倒是早早回來了,可沒有人在意。

    她已經很努力,可他還是累了。

    葉臻洗刷好碗具,重新回到臥室,開了文檔,原本是想寫工作報告,可一走神,發現自己敲出的標題竟然是“離婚協議書”。

    葉臻沒有開房間的燈,此時她定定看著那幾個字,隻電腦那一層森森的熒光,著實讓人承受不住,她不由遮了眼睛,別過頭去。

    終究還是有這個想法了……

    直至現在,從來沒有另一個女人來過這蘇家的宅子,來過她的麵前叫囂,可她清楚的知道,蘇樅已經不是她的了,他留給她的,隻是這一層情麵。

    他們的婚姻,開始說好隻有這麽薄薄一層情麵,終於,也隻剩這麽薄薄一層。

    月光透過窗紗打在她的腳邊,葉臻突然想起一句詩:“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無意識地念出這一句,爾後居然還自嘲了一句:“難得了,我還能拿個女人來比喻自己。”

    毓秀山莊是閱城最負盛名的私人會所,蘇樅這兩年生意越做越順,是閱城金字塔尖的人,他光顧的時候,眾多人作陪,自然更熱鬧非凡。

    陳璐倚著蘇樅,牢牢控著麥克風,歌唱了一首又一首,房間裏的其他女人心中都頗有牢騷。這個剛出道的嫩模,除了身材有那麽點可取之處,那張臉宛如忘了加鹽的菜肴,平淡到讓人見之即忘,歌喉也是不敢恭維,可萬花叢中過的蘇樅就是瞧上了她,有這麽個靠山,陳璐不僅星途一帆風順,就是飛揚跋扈,別人也隻能笑臉相迎。

    唱到那首《紅玫瑰》的時候,蘇樅怕也被那不斷重複的“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弄得煩了,道:“唱了這麽久,不累麽,歇會吧!”

    蘇樅的脾氣實在稱不上好,陳璐無數次見過他對旁人冷臉相待,但在她麵前,蘇樅總是溫言細語,陳璐倒也不怎麽怕他,笑嘻嘻:“不嘛,人家今日興致好,就是要唱個夠。”

    蘇樅笑笑,隨她去了。

    其他人見到蘇樅這寵溺的表情,哪裏還閑得住,忙奉承陳璐的歌聲去了。

    從毓秀山莊出來時,已是淩晨,阿壽站在蘇樅的車旁,看到他過來,問:“先生,去哪?”

    陳璐今日盡興,心情好得很,踮起腳尖環住蘇樅的脖子,一個吻便印了上去:“這麽晚了,去我那嘛!”

    蘇樅不置可否,隻是抬頭,看夜幕懸掛的那一汪明晃晃的月,恍然出神,阿壽見狀道:“夫人回來了。”

    陳璐早就知道蘇樅有老婆,但也聽聞蘇樅和他老婆的關係十分冷淡,並不將這位正夫人放在眼中。

    果然,蘇樅聽了阿壽這句話便道:“送我去陳小姐那。”

    陳璐得意一笑,正逢蘇樅替她開車門,便扭身上了車,阿壽臉色一黯,不再說話。

    上了車,蘇樅也有些乏了,這個人前風光的男子,倦了的時候渾身遍布一股冷清,盡管陳璐在他臂彎裏撒嬌,他也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安撫,眼睛一直看著車窗外。

    轉過一個路口,蘇樅的目光落到一家霓虹閃爍,裝潢優雅的酒吧上,突然道:“停車。”

    陳璐嚇了一跳,阿壽忙靠邊停了,問:“先生,怎麽了?”

    蘇樅推開車門,探下身子:“你送陳小姐回去吧,我有點事。你不用返回來接我了,我明天會直接去公司。”

    阿壽倒不好說什麽,陳璐卻不滿,嘟著嘴:“什麽呀,說好陪人家的,怎麽能說話不算數?”

    蘇樅對她笑了一下,卻是毫不遲疑地摔上車門。

    他踏進這家名為“夜色”的酒吧,這裏生意寥落,隻有零星幾人坐著。

    蘇樅記得這兒以前是極熱鬧的,不知道是地段冷清了還是附近有了更大的娛樂場所,悄然便落敗了。

    習慣了眾心捧月的蘇樅站在這裏像落入冰窖般,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臉上也難得的浮現出頹然的表情,但他還是找了個位子坐下,本來今晚便喝得半熏,胃有些受不住,他還是開了一瓶紅酒。

    台上,一個年輕女子安靜唱著歌。

    桌上,紅酒搖晃,一時間便似換了人間。

    他記得在閱城第一次看到葉臻時,她就在這,唱那首《紅玫瑰》。

    歌聲很美,人也很美。

    玫瑰的紅,容易受傷的夢,握在手中卻流失於指縫,又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