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想成為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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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來葉臻幸運,剛進考古隊不久,閱城基建時就發現了一座大型古墓,挖掘工作開展得如火如荼,人手也一直缺乏。可不幸的是,葉臻三番五次向領導申請前往現場都被領導以女士安全難照顧,生活難協調等理由拒絕了,隻是讓她參加一個又一個的研討會,座談會,好不無聊。

    不過葉臻天生精力過剩,參加了一天座談會還是生龍活虎,從會議室出來再接再厲地在領導耳邊遊說,領導沒她那耐力,累成一團,可急著下班,正搜腸刮肚地想拒絕她的第一百零八個理由時,葉臻的電話響了。

    一個陌生的號碼,葉臻一接,耳邊便響起那記憶深刻的聲音,隔著電話更顯磁性,男性魅力十足:“應該不至於忘了我吧,葉小姐。”

    饒是葉臻自認反應過人,還是愣了一晌,心中好一陣激情澎湃,想不到蘇樅竟然求賢若渴至此,省卻了她在酸辣粉攤前蹲點,喜上心來,葉臻的聲音也很雀躍:“我可不是貴人,怎麽會忘事,蘇先生好。”

    蘇樅依然是不緊不慢的調:“想打聽一下你是否有時間,能賞光吃個飯嗎?”

    葉臻哪有不願,滿口應承:“當然當然,承蒙看得起啊。”

    對於葉臻這種此一時彼一時,頗有些兩麵三刀的做派,蘇樅也不詫異,道:“如此,地址我馬上發過來,靜候。”

    “好說。”

    掛斷電話,葉臻跳腳就跟領導說再見,領導看著葉臻風風火火的背影,擦了把汗,心道,終於把這魔頭送走了,這可不是穌先生嗎,就是耶穌啊。

    葉臻按照蘇樅發給她的地址找到了那家位於閱城東珠大廈頂層的餐廳,侍者將她領到窗邊雅座,蘇樅便坐在那看著窗外,他似乎也是剛結束工作,還穿著一襲正式且略顯冷硬的襯衫,隻是去了領帶,解開了領口的扣子,顯得親和倜儻了些。

    葉臻循著他目光看過去,從這個角度俯瞰閱城,此時華燈初上,霓虹閃閃,夜景收歸眼下,別有風味。

    蘇樅看見葉臻來了,很紳士地站起身來替她拉開椅子,葉臻坐下,感歎:“還是這種高大上的地方適合你,昨天在酸辣粉攤子前相遇,真跟某個腦殘作家寫小說似的。我百度了一下你,也太有錢了吧。”

    “百度?”蘇樅倒沒見過身在閱城還要靠百度認識他的人,招呼侍者開酒時笑著調侃了一句:“你看的怕是貼金的好話,不準。”

    “不準又怎樣,反正我也見識過了,現在你對我的了解程度,恐怕不隻是知道我名字,查到我電話這麽簡單吧。”

    蘇樅這次倒真的笑了:“我真是欣賞葉小姐這樣的爽快人。”

    葉臻一下放鬆許多,坐等蘇樅也爽快地開門見山,但蘇樅並沒有那個意思,隻向葉臻舉了舉酒杯。

    他抬手時,葉臻目光不經意掃到他的手腕,不禁問:“你不帶表了,那塊表拿去修了?”

    蘇樅簡短地“嗯”一聲,同葉臻碰了杯。

    葉臻不怎麽認識名牌,況且那塊表連牌子都看不出來,想想就是專門定製的,價格自然不菲。葉臻喝口酒,又歎氣:“你們修一塊表的錢,都抵過人家幾十平米的房了,用奢侈品,也不在意些,好歹解下來再跟我打啊,就算是想當武器,我皮糙肉厚的也劃不傷。”歎歸歎,葉臻想自己也是個硬氣的人,好歹和自己有關,若是做了他保鏢,前幾月的工資還是不領了。

    蘇樅仿佛看穿她心思,輕道:“那隻是一塊普通的表,你不用在意。”

    普通?普通昨晚碰壞時還一臉肉疼,但葉臻想到這個男人還符合腦殘小說裏開著寶馬吃排擋類似的人設,品味確也有待斟酌。

    蘇樅不是健談的人,吃飯的氛圍難免沉悶,不過葉臻胃口好,又難得機會改善夥食,所以吃得很不客氣。

    杯盤狼藉時,葉臻心滿意足,抹了抹嘴,看向蘇樅,他基本沒怎麽吃,隻偶爾怕她難堪似地動一下,大多時間都端著酒杯,微微傾斜,看紅酒在杯中變換出各種妖冶身姿。這姿態,尋常人做是裝逼,但對於真有錢還長得好的人,做起來的確賞心悅目。

    蘇樅感受到葉臻的目光,掃了一眼桌子,道:“看來倒還合你口味,不枉我花這番心思。”

    葉臻腹誹道你要花毛線心思,全上肉就行,臉上卻還是有兩分羞慚,蘇樅看得笑了:“很少有人在我麵前能這麽無拘無束……”

    葉臻忙解釋:“你別看我這樣,我很守規矩的,什麽場合我分得清清楚楚。這表示我是親近你,對別人可就是另一個樣了。”親近你才適合做你保鏢,而且別的場合絕對不會丟人。

    蘇樅被她這話搶得怔了一下,一時間好像記不起自己要說什麽,吞吐幾番才把方才那句補全:“挺好,看著舒服。”

    葉臻鬆了口氣。

    “抱歉,可能還要耽擱你一點時間。”

    估摸著也該說正事了,葉臻端正了身子,難耐激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蘇樅嘴唇張闔,吐出一句:“今晚有部不錯的電影,有興趣嗎?”

    葉臻心中簡直是萬馬奔騰,難怪說有錢人花花腸子,你看這前奏鋪設得,想聘請保鏢,喂頓飯還算情理之中,看電影算哪門子事,莫不是一招溫水煮青蛙,先用大餐,酒,電影的安逸氛圍來麻痹她,然後在電影院裏安排一點特殊情況,看她在這種一直大意的狀態下能不能來個力挽狂瀾?

    姑且相信這是對保鏢素質的試煉吧,葉臻提著幾分心眼跟在蘇樅後麵,上了車,到達電影院時,竟是空蕩蕩一片,她頓時失色,這包了場的電影院他喵的試煉個球啊。

    蘇樅一點也沒感受到葉臻的咬牙切齒,大大方方地挑了個位子坐下來,葉臻無奈,坐在他旁邊。

    在空落落的電影院看鬼片葉臻或許還能提起點興趣,但她盯著屏幕上那男女主角挨個的擺四十五度角望天的憂傷姿勢時,心中悲愴。

    她葉臻一貫不隨便佩服人,但身邊這個男人的品味,她真佩服得五體投地。

    盡管葉臻一直給自己心裏暗示說這是耐力的考驗,考驗,可許是方才喝了幾杯,精力過人的她,參與一天座談會都沒有打瞌睡的她,終究成功地睡過去了。

    葉臻做了一個夢,夢裏她變成了有錢人,換了好大的一個房子,領導竟然還放口讓她下地了,她終於能體會到親自挖掘出一處遠古遺跡的滿足感,見識到陵墓每一個被忽視的細節,感受著曆史的滄桑……

    葉臻美得流蜜,可一睜眼,一片黑漆漆,夢中繁華盡是泡影。她失望地歎了一口氣,這時發現……

    唉,脖子怎麽這麽酸?唉,她身子怎麽歪了?唉,旁邊是什麽?唉,她怎麽靠到蘇樅身上去了?

    葉臻一個激靈,迅速回歸原位,蘇樅是不動聲色,可他身上男性香水的味道卻餘情未了,還縈繞在她鼻端,葉臻的臉燒起來。

    果然,和這個男人在一起葉臻才發現自己的字典裏還是真有“羞愧”二字的,好在這一片黑色將情緒極好的掩飾了,她裝模做樣地看了一會電影,發現竟隻有男主在那360度擺拍,不由輕輕“咦”了一聲,問蘇樅:“女主角呢?”

    “被綁匪開槍打死了。”

    中間居然還有這麽扯淡的劇情,葉臻真慶幸自己睡著了。

    “真的很無聊?”蘇樅突然偏過頭問她。

    葉臻給出了最含蓄的評價:“嗬嗬。”

    “我也覺得很無聊,”蘇樅輕聲說:“我以前的女朋友卻很喜歡,拉我來一遍一遍的看,我總是睡著,她就等我醒了告訴我電影裏發生了什麽,每一個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

    葉臻心中暗道不好,大哥,我是來給你當保鏢的,你開啟什麽回憶模式,雖然你聲音很好聽,煽動情緒騙起眼淚比這破電影要靠譜,但騙眼淚從而讓我對你死心塌地,你以前都這麽對付女保鏢的?

    那還不如直接賣色呢!

    “後來,她像電影裏那樣死掉了,我就隻能自己看了。”

    雖然猜到會是一個俗套故事,但這樣的結局還是讓葉臻心中一震:“被綁架了?”

    蘇樅頷首,看向她,黑暗中,葉臻卻覺得那雙眼睛分外明亮:“那些人想用她來逼我讓出公司的股份,結果我的態度激怒了他們,一時莽撞竟然撕票。”

    “是我沒有救她,甚至可以說,我一點救她的意思都沒有。”

    “為什麽?”

    葉臻倒沒有想探窺秘密,隻是驚訝這樣的話他如何也能那般雲淡風輕地說出來。

    “因為跟那些人說什麽都沒有用。真是一場噩夢啊,我剛成年的時候,我爸就被綁架了,當初我簡直要用整個蘇家去換他,可還是無法挽回。我花了七年機關算盡才把蘇家的產業重新收攏,便又有人盯上了她。同樣的情境,可我已經不是七年前的那個蘇樅了。”

    平民百姓,家家尚有本難念的經,這些大家族,居萬人之高,必承千鈞之重,隻是那個女孩子實在太可憐了,葉臻唏噓,突然想起什麽,問:“她以前經常去夜色?酸辣粉,不會是她以前最愛吃的,那塊表,不會也是她送給你的吧?”

    蘇樅沒有否認。

    果然,言情小說也不盡是唬人的,葉臻歎:“你倒也是長情的人,真抱歉弄壞了那塊表,這個是我永遠賠不起的。”

    她說得真誠,可惜蘇樅卻不以為然:“她死後,我連看都沒去看一眼,談什麽長情,我自己有時候看見那塊手表,也覺得十足的做作。我很小的時候,有人便說我命中孤煞,這些年看來,倒也確實如此。”

    葉臻聽到“命中孤煞”這四個字,心頭便是一刺,拍了拍蘇樅的肩膀:“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四個字,你也查過,我是個孤兒,從小多少人戳著我脊梁骨說我命裏犯衝。我承認,我們是慘了點,但命這碼子事,那能是別人說得準的嗎?”

    蘇樅看著她,沉沉道:“我也不想認命。”

    葉臻被蘇樅深沉的眼光看得一顫,放開還擱在他肩膀上的手,訕訕:“就是得有這個精氣神嘛。”

    蘇樅笑了一下,繼續道:“我這個年紀,孤身一人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我媽擔心得很,自從我爸走後,她的身體就一直不好,熬到現在……隻怕是時日無多。我能成家是她唯一的心願,我不能讓她失望。”

    說到這個程度,葉臻自然也懂他的意思,為了不重蹈覆轍,給女主人找個身手一流的女保鏢迫在眉睫。

    葉臻眼睛發亮地等蘇樅說出下一句,然恰逢此時電影完結,蘇樅沒有同葉臻繼續話題,反倒說時間不早,提出送葉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