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以訛傳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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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豐源樓內,陶建仁設下一桌宴席,靜等許三千到來。不出一刻鍾,許三千便帶著章子踏進了包間。

    剛進了屋,許三千便滿臉驚訝地看著陶建仁。陶建仁立刻起身相迎,道:“難得許先生願意賞臉,陶某真是受寵若驚。”陶建仁一邊說著,一邊請許三千入座。

    許三千順勢坐下,道:“許某與陶先生素未謀麵,卻受陶先生這般款待,卻是有些惶恐得緊。”

    “許先生說得這是什麽話,請柬上不已言明,設此飯局,為的是與先生談一筆買賣。”陶建仁一邊說著,一邊諂媚地替許三千倒上茶水,“即使買賣,何來惶恐一說。再者,許先生這般的大商人,肯赴陶某的宴,論惶恐,也該是陶某惶恐。”

    陶建仁一番溜須拍馬,這才回到自己位置坐好。

    許三千喝了一口茶水,笑道:“你我都是生意人,既是談生意,利字當先,那就無需客套。陶先生且說說,要與我做一筆怎樣的買賣?”

    許三千的單刀直入讓陶建仁略微一愣,隨即又笑了笑,低聲道:“陶某聽說許先生近段時間在收購玉石?”

    許三千雖不知玉瑾讓他放出這個消息,是打算如何擺陶建仁一道,但他按照三爺的吩咐,絕不承認自己有收購玉石之意。

    他眉毛一挑,滿臉驚訝地看著陶建仁,道:“陶先生卻是從何處聽得的此消息?許某人斷沒有做玉石買賣的意思。”

    陶建仁一驚,手中的筷子咣當掉在桌上。他也不顧失態,急忙忙道:“我可是問了好些人,都說許先生在打探玉石的事。”

    “哎呦,這可是天大的誤會啊!”許三千停下手中的筷子,滿是驚訝地看著陶建仁,“陶先生即是打聽過我,必然知道,我許某人沒什麽雄心大誌,做的都是些柴米油鹽的小買賣,可不敢去做玉石生意。這玉石賺得多,卻也經不住賠。一個晃眼,看錯了,那賠得可不是七塊八塊,很可能是七千七萬,這若沒有十全的把握,我是絕然不敢碰的。”

    陶建仁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整個人從頭涼到腳,臉上的笑意如何也是維持不住了。放在桌下的手,不由捏緊了桌布,他顫聲問:“陶先生的意思是,並沒有收購玉石的打算?”

    “確實沒有這個打算的。”

    這句話幾乎讓陶建仁的心停跳了,但他仍不死心地追問:“可是有洋買辦說你近日確實在派人打聽玉石的消息。”

    “這話不假,”許三千顯得有些無辜,“我的的確確派人打探玉石的消息,但這絕不能說我要做玉石生意,陶先生這般不是斷章取義麽?我打探玉石消息,不過是因為過幾日是我太太的生辰,女人麽,向來愛玉石珠寶的,我便想著替她尋個可心的禮物,這才派人四處打探。”

    陶建仁聽了許三千的話,猶如五雷轟頂,麵色變得土灰,張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許三千見了他那副樣子,心裏暗笑,想著若是玉瑾在場,真不知道該如何痛快了。許三千心裏想笑,麵上卻很是痛惜的樣子,道:“莫是陶先生聽見了什麽?陶先生也是生意場上的老手了,怎不知以訛傳訛這種事?我不過隨意向幾位做珠寶生意的朋友打聽了一番,誰知傳來傳去,卻傳成了我想做珠寶生意,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這邊正說著話,章子突然低頭附在許三千耳邊說了幾句。許三千立時喜上眉梢,哈哈笑道:“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這番夫人該高興了。”

    許三千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斂了笑意,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陶建仁道:“有些失態了,隻是尋了多日,終於尋到了滿意的珠寶,太過高興了。不知陶先生可有興趣欣賞一番?”許三千雖是問著陶建仁,但早已揮了手,讓人把東西拿進來了。

    阿陽雙手托著一個朱漆托盤走了進來,瞬間,一股香氣彌漫了開來。那托盤上放著一個長形檀木雕花盒,顯得古樸典雅。阿陽走至許三千身邊,躬身將盒子托到他麵前。

    “打開,我們一起看看。”

    阿陽應了一聲,便將那檀木匣子打開了。裏麵是一串泛著瑩瑩白光的珍珠項鏈,這一串珍珠大小均一,且都圓潤無比,一看便是極品珍珠。

    許三千看了一眼,便轉向陶建仁,手指著珍珠,道:“陶先生也來賞玩賞玩,這是我剛尋到的,送給我太太的禮物,你看看怎麽樣?”

    陶建仁的整顆心都涼了,哪有心思再看什麽珍珠項鏈,他咬著牙勉強擠出一絲笑,道:“極好極好。”

    “陶先生是有所不知啊,”許三千顯得十分高興,獻寶般開始滔滔不絕講解起來,“這珍珠項鏈可不是一般市場上能買到的普通貨色,否則我也不會托了各種朋友四處打探,也就不會讓陶先生鬧了這麽個誤會。”

    知道許三千不收購玉石,陶建仁心裏就像被紮了一刀。如今許三千的話,更像是把他心頭上的刀,又往裏摁了摁,氣得他咬牙切齒,卻又不能發作。

    陶建仁緊抿著嘴,一張臉鐵青。許三千卻好像不懂察言觀色一般,對他極力隱忍的表情視而不見,繼續誇讚自己的珍珠項鏈:“陶先生可知道這項鏈有個什麽來頭?這可是東珠項鏈,東珠不罕見,可這項鏈上的東珠,是當年西太後朝珠上的東珠,這可就不得了了。可以說世界上僅此一條,不枉我花了這麽多工夫,確實瑩光潤白,難得佳品。”

    許三千一邊說著,一邊嘖嘖稱歎。他看似專心致誌賞玩著項鏈,實則餘光一直注意著陶建仁的表情。許三千覺得差不多了,這才笑著讓阿陽蓋了盒子,轉過頭,好像才注意到陶建仁的臉色一般,驚呼了一聲,道:“陶先生為何麵色如此之差?可是身體不適?”

    陶建仁已是氣得渾身發抖,但他不敢跟許三千硬碰硬,隻能咬牙點了點頭。

    許三千一抖眉,連連道歉:“得了這好東西,我光顧著開心了,卻是沒注意。陶先生可要我幫著請個醫生?”見陶建仁搖頭,許三千也覺得不能把他逼得過緊,以免狗急跳牆,這才道,“如此我便不叨擾了,陶先生快些去歇息,我也趕著將這寶貝帶回去。”

    許三千說完,高高興興地帶著阿陽和章子走了。

    三人走不多時,包間內陶建仁雙手拍桌,大呼:“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說完,他似泄憤般猛然站起,一把將桌上的盤盤盞盞掃到地上,碗盤稀裏嘩啦碎了一地,陶建仁怒喊:“玉瑾,你這個小賤人,我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