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恩斷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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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了響動,玉瑾和田成光同時站起身,望向了二樓。不多時,砰一聲巨響,樓上書房的門被猛力撞開,緊接著一個人坐倒在地。

    “陸少校!”玉瑾忍不住喊了一聲,往前快走兩步,卻被田成光抓住了胳膊。

    陸正囂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撐著地麵,晃悠悠站了起來,對著屋內道:“將軍。”

    “閉嘴!”一聲暴喝,緊接著,秦曜大跨步走了出來,“你竟敢違逆我的命令!”話音還未落,“啪”一聲響,秦曜手裏的皮帶已經抽在了陸正囂身上。

    陸正囂隻悶哼一聲,站立著不動。

    “秦將軍,請不要責罰陸少校!”玉瑾掙脫田成光,快速衝了上去。

    秦曜聽見聲音,停下了抽打的動作,轉頭看向玉瑾。

    “玉瑾,走開!”一直沉默的陸正囂突然開了口。可他話剛說完,身上又挨了一皮帶。

    “不要打陸少校!”玉瑾衝到陸正囂身前,伸開雙手護住了他。她直視秦曜,道:“將軍,陸少校是因為想幫我,所以才做了錯事,您若要責罰,便責罰我罷。”

    秦曜突然冷笑了起來,他冷眼看著玉瑾道:“你以為我不敢?我能爬到如今這個位置,殺的人比你見過的人還多,我會不敢打你一個黃毛丫頭?”

    “將軍!”陸正囂喊了一聲,卻始終沒有說出什麽違逆的話,他隻是躬著身子,從後麵圈住玉瑾,盡量將她護住。

    秦曜扔掉手中的皮帶,慢悠悠抽出了搶,他握住槍口,將槍柄對著陸正囂,道:“我不會打她,但我要你殺了她。現在。”

    玉瑾的心猛然一緊,同時,她感覺身後的陸正囂似乎僵了一下,隨即陸正囂慢慢鬆開了她。玉瑾扭頭看去,見陸正囂緊抿著唇,有些痛苦地蹙眉看著秦曜。

    “你若還想跟著我秦曜,現在就把她打死在我麵前。我絕不能容忍我的屬下,為了一個女人,犯下愚蠢的錯誤!”

    “將軍,我自小跟隨你出生入死,不說功勞,卻也有苦勞。我隻求將軍看在過往情分上,放過玉瑾。”

    “執迷不悟!”秦曜咬牙道,隨即手一轉,將槍口對準了陸正囂眉心,“放過她可以,那你去死!”

    “不行!”玉瑾立刻扭身,抱住陸正囂往旁邊一讓。肩上受到猛力一擊,緊接著是刺骨的痛。玉瑾卻無心去管,隻從陸正囂懷中抬起頭,緊張地問,“有沒有受傷?”

    “你是不是傻?!”陸正囂捂住玉瑾的肩頭,看見殷虹的鮮血從指縫中流出,忍不住低吼一句。

    玉瑾扭頭看了一眼肩頭,安慰道:“沒事,稍微擦了一下。”

    陸正囂咬著牙死盯著她,一雙眼變得赤紅。他一言不發將玉瑾抱起,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

    玉瑾微側頭,見秦曜站在原地,抬手舉槍,直直指著陸正囂心髒處。陸正囂聽見聲音,隻稍微頓了頓,便繼續往前走。

    “你再走一步我立刻斃了你!”

    陸正囂停下腳步,背對著秦曜道:“待我送玉瑾去找醫生,等她好了,我自會回來領罰。就當是我向將軍提的最後一個請求,望將軍成全。”

    “不要,陸正囂不要,你放下我!”玉瑾開始掙紮,肩上的傷口越發疼痛起來,鮮血順著陸正囂的手,一滴滴滴在地板上。

    “你再動,我現在就往前走。”

    “好,我不動,你也別走了。”玉瑾像安慰發怒的小獸般,輕聲細語,生怕刺激了他。

    陸正囂淡淡嗯了一聲,十分聽話的模樣,但腳下卻已邁出了一步。

    “陸正囂!”玉瑾大喊一聲,急得幾乎從他懷裏坐起。

    “秦將軍,”在玉瑾大喊的同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年輕人,血氣方剛也是難免的,你何必真跟他們生氣?你我二人年輕時,不也會為了女人鬧得風風雨雨麽?怎的將軍上了年紀,這血性也沒了?”

    田成光不知何時上了樓,他說話間已走至陸正囂和秦曜之間。

    秦曜不得不收了槍,冷道:“田將軍,這晉城眼下還不是你的,你是不是管得多了些?”

    “話不是這麽說,”田成光笑著走近秦曜,“晉城從來都不是我的,當然也不是你的,這是總司令的不是麽?我二人不過是司令手下的兵,也可算同進退的兄弟,有事多商議,有何不可?再說,這將軍府過幾日我就該搬過來了,你老兄在這裏殺人,不是讓我鬧心麽?”

    如今田成光風頭正勁,秦曜心中有氣,卻又不能不讓他幾分。但當著自己的下屬,當著屋子裏的下人,讓他這般低頭,他卻是不願的,是以仍強硬道:“晉城是司令的,我們誰都可以說話。可這陸正囂是我手下的人,田將軍插手就不合適了吧?”

    被秦曜這般一噎,田成光卻是氣定神閑,他頭也不回,保持著與陸正囂背對背的姿勢,道:“陸少校,這是你最後的選擇。帶著這姑娘走,從此與秦將軍再無瓜葛,或者是留下,讓秦將軍斃了你。”田成光說著,像突然想起什麽般,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少校,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今天死在秦將軍槍下,那這姑娘就真的沒人保護了。”

    陸正囂身子一僵,若他死了,秦將軍必然也不會放過玉瑾。陸正囂終於轉身,他將玉瑾放下,讓她靠著欄杆站好,然後自己立定,向著秦曜敬禮,道:“陸正囂謝將軍栽培。”說完,脫下了身上的軍裝。

    “你真要走?”

    秦曜伸手又欲拔槍,卻被田成光按住了,“秦將軍,陸正囂如今已不是你的人了。”

    秦曜憤憤收回槍,道:“陸正囂,從此山高水遠,你我二人再無瓜葛!”說完,他自轉身回了書房,砰一聲將門緊緊關上。

    陸正囂隻默然看著,待秦曜進了書房,他才仔細將軍裝疊好,放在了書房門口。玉瑾一直默默注視著他,他雖然一語不發,但緊抿的雙唇卻顯出了內心的痛苦。

    放下軍裝,陸正囂走回玉瑾身邊,二話不說抱起她就往樓下走。

    對於他冷淡的態度,田成光並不在意,笑著對他的背影道:“我的車在主幹道上。”

    “謝謝。”陸正囂終於跟田成光說了一句話。

    田成光的車就停在主幹道上,陸正囂一眼就看見了。他抱著玉瑾走過去,對等在一旁的司機道:“告訴田將軍,車我開走了,請他派人去一家名叫歸仁堂的藥鋪拿車。”

    陸正囂將玉瑾放在副座,剛才情況混亂,他還未來得及替玉瑾檢查傷口。此時他將玉瑾放好,見她臉色有些蒼白,便想去看她傷口。玉瑾稍稍躲開,有些虛弱地笑道:“你卻不是醫生,看了便能好麽?倒不如珍惜點時間,趕緊走。萬一秦將軍又變了主意,我們可就走不了了。”

    陸正囂已經察覺了什麽,卻沒說話,他進了駕駛室,開動了汽車。

    一路上,玉瑾都用手摁住肩膀,但鮮血還是染紅了椅背。不可能隻是簡單地擦傷,陸正囂看一眼玉瑾蒼白的臉,知道她傷得不輕,隻是怕他擔心,才裝成沒事的樣子。他也不去戳破,她的好心,他不願辜負,隻是腳下已然將油門踩到了底。

    汽車開得似要飛起來,玉瑾知道陸正囂不傻,她的傷勢,他心裏多少明白,不過兩人為了對方都刻意不提。玉瑾虛弱地笑了笑,強打精神道:“陸正囂,你這人是不是天生與暴力掛鉤?第一次見你,我就被小毛賊劃傷了右肩,現在好了,左肩被子彈擦傷,剛好對稱了。”玉瑾說完,強自笑了笑。

    陸正囂配合著笑了幾聲,滿心卻牽掛著玉瑾的傷勢。什麽擦傷了一下,看她的樣子,估計子彈留在裏麵了!不行,若真是子彈留在了裏麵,歸仁堂治不了。陸正囂這般想著,立刻猛然掉頭,駛向另一個方向。

    車子猛然掉頭,玉瑾被甩得有些暈乎,眼前漸漸黑了起來,她努力想睜眼,卻怎麽也睜不開了。

    ※

    玉瑾從昏沉中醒來,光線有些刺眼,她想抬手阻擋,卻發現自己的手似乎失去了隻覺。玉瑾陡然一驚,那一槍這般大的威力,竟讓自己整隻手臂都廢了?

    這般一想,玉瑾立刻清醒了起來,她睜大眼才發現自己置身一個陌生的房間內。屋內一片潔白,有著淡淡消毒水的味道,是西式醫院。

    “醒了?”端著水盆的陸正囂走進屋中,見玉瑾睜開了眼,立刻走過去放下手中的盆,仔細檢查床上的玉瑾,“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傷口疼麽?”

    陸正囂那急切的模樣,讓玉瑾不由笑道:“有點不舒服。”

    “哪裏?”

    陸正囂急得要去找大夫,玉瑾卻笑道:“口渴不舒服,可是手好像沒了知覺。”

    陸正囂長舒一口氣,將玉瑾扶起來,一邊喂她喝水一邊道:“大夫說用了麻藥,過幾個小時麻藥散了就好了。不過麻藥散了會有些痛。”陸正囂說著,停了片刻,聲音低了幾分,“子彈留在肩上了,你為什麽不說?疼嗎?”

    玉瑾玩笑道:“你時常上戰場,想來也受過槍傷,這還用問我,你便想想自己受傷時疼麽?”

    “疼,但我希望你不疼。”

    陸正囂低著頭,玉瑾猛然抬眼,正好看見他滿頭黑發,溫暖又安全。

    ※

    陸正囂察覺子彈留在了玉瑾肩裏,所以立刻掉轉車頭,來到了長陽區這間頗有名氣的醫院動手術。這醫院裏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貴的,將軍府的人自然也是這裏的貴賓。雖說陸正囂眼下已經脫離了將軍府,但此事外人卻是不知的,他憑著自己的身份,直接讓玉瑾住進了專屬病房。

    醫院最後麵的這棟樓裏,全都是專屬病房。例如三樓最裏麵的三間病房就專屬將軍府。將軍府的人隨時可以用這三間病房,而其他人,就算醫院爆滿,也是不能住這幾間房,除非將軍府的人發話。

    這棟樓的幾十間病房都是些商政要人的專屬病房,樓前的小院子也是普通人不能隨意進出的。由於在這院子裏的都是些有權有勢的人,所以院子自然就修得十分精致。

    陸正囂推著玉瑾在院子散步曬太陽,玉瑾一邊四處看著景致,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與陸正囂閑聊。陸正囂推著玉瑾隨意走著,卻突然聽見不遠處有喧鬧。

    “我的好少爺,你便聽回勸罷,這些日子,你竟是要將這醫院住成家了!”

    前麵不遠處站著兩人,一個穿著白色西裝,一個穿著對襟棉卦,一看就是富家少爺和家仆。家仆圍著少爺轉來轉去勸個不停,少爺卻隻管揪那附近的花玩。

    “少爺少爺,我求您老人家了,回去可好,回去可好?”家仆幾乎哀求了起來,少爺仍是不理。

    玉瑾覺得有些無趣,便叫陸正囂推她回病房。陸正囂應了一聲,推著玉瑾掉頭往回走。卻在這時,玉瑾聽見那位少爺開口了。

    “你把密斯沈弄走,我就回去,不然你就別來煩我。”

    是一把十分好聽的男子聲音,但引起玉瑾注意的並不是這聲音好聽,而是這聲音有些熟悉。但她卻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認識了這麽一位紈絝子弟,還是說,這位富家公子是前世認識的人?